《春运》述蓝

1、春运上

　　“唉……等等啊……”看着拥挤的人群，张阔提着一个破旧的塑胶袋困难的往里面挤。

　　回头一看后面。虽然不是人山人海，那也算的上是比肩接踵了。

　　在即将挤进公交车里的时候，身边站着的一个男人突然脚下一个不稳，硬生生把他的行李袋给拉了下来。

　　“啊！我的行李袋。”张阔一只脚已经站在车门口的踏板上，犹豫的看了看掉在地上的行李袋，无奈还是下去捡。

　　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公交车已经开走了。

　　“啊……不要走啊！”张阔冲忙跑过去，忍不住开口喊道。

　　一阵冷风吹过站在大路中间的常阔，激动地左看看右看看。茫然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该死又错过了！”刘家宁心烦的跺跺脚看着前面。

　　昨天车子拿去保养，他只能坐公交车。约好了和朋友一起喝酒。看看时间快到了。

　　要不是等不到计程车，他才不会和一大群人挤公交车。更可恨的是都快挤上车了，又被一个人给推了下来。他心里也有点烦躁。

　　“喂，都是你害我赶不上公交车。你知道吗？”

　　抬起头，看到是害自己差点摔倒的人。刘家宁脸色不好的看了看眼前寒酸的男人没有说话。

　　“我在和你说话你知道吗？”张阔一手提着自己的行李袋，一手指着害自己赶不上公交车的男人。

　　刘家宁不屑的瞥了张阔一眼还是不想开口。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刚才害我没有赶上公交车，你知道吗？”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刘家宁指了指自己，疑惑的开口。

　　“难道我是在和空气说话？”张阔这下真的是要生气了。挽起袖子就想要动手。

　　刘家宁只消轻轻一握，张阔的手就被他掰到一边去了。

　　“痛痛痛……你放手……”张阔一边放下手里的袋子一边痛呼。

　　看到周围等车的人，大部分看向这边刘家宁这边。刘家宁才不耐烦的放开他。

　　“你给我放尊重点。”

　　“我只不过是要拿我自己的行李袋而已。你干嘛抓我的手？”张阔抱着自己的手猛吹气。

　　“……”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刘家宁并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退到等车的地方刘家宁打算继续等。

　　“喂，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到吗？你害我赶不上火车了。”

　　“你赶不上火车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刘家宁偏过头不想看他。

　　“是你刚才把我拉下来的，我当然要找你了。”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张阔忍不住拉住刘家宁的手。

　　刘家宁嫌恶的甩开他。

　　“不要碰我。”看到男人粗糙的手刘家宁对他更是不屑了。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吧？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班公交车了。我八点的火车，现在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分了。我就是插上翅膀也到不了火车站了。”张阔被他气得呼呼的喘气。

　　“那你可以改签啊！”

　　“改签？往哪改？我排队排了整整一天一夜才买到车票的。你说，我能往哪儿改？今天都大年二十六了，谁还理这事啊？”

　　“等等……这是今天最后一班公交车？”他这才想到张阔说的话。

　　“对啊！”张阔不解的眨了眨眼看刘家宁。

　　“该死！看来今天是不能去喝酒了。”他已经等了有一个多小时了。看看周围还有很多人在等车，刘家宁索性回家。

　　“喂！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看到刘家宁想要离开，张阔忙抓住他。

　　“放手。你爱到哪里去是你的自由，关我什么事？我要回家了，你不要跟着我。”

　　“是你害我回不了家的。你难道不应该负责？”

　　“我怎么害你了？是你自己没用。”刘家宁不想理他，索性放开步大步往回走。

　　张阔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开口：“我们工地上已经完工，我没有地方住了。”

　　“你有没有地方住关我什么事？我要回家了。你不要跟着我。”

　　“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在这个城市里我谁也不认识啊。”

　　“呃……”刘家宁猛地止步回头。

　　“敢情你是要缠上我了？”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总不能露宿街头吧？这大冷天的……”张阔缩了缩领子看了看周围。

　　适时的冷风刮起，扬起一阵落叶，刚好有一枚贴在了张阔的脸上。张阔拿下来看着刘家宁。

　　“你露不露宿街头关我什么事？总之不要跟着我就对了。”刘家宁还是大步往自己家走。

　　“做人不能这样啊 ！好歹，有点道德的都不能见死不救吧？”张阔还是跟着他。

　　“道德？这年头道德不值钱啊！”刘家宁回头揶揄的看了张阔一眼接着走。

　　“可是我……”

　　“你还是赶快找间旅店住得了，别指望我带你回家。更何况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能相信你呢？”刘家宁破天荒算是认真的回答了他一次。

　　“呃……我没钱啊！”

　　“你没钱？”刘家宁明显不相信。

　　“我的钱都寄回家里去了。只留下了路费。我没想到我会走不了啊。”张阔自己也实在是不想缠着他。只是自己一没有钱，二没有认识的人；好不容易攀上了一个，他怎么可能放开手？

　　自己今天是露宿街头，还是能睡一个安稳觉，全看他的决定了。

　　“我不管。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有没有钱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想和你纠缠，你只要不跟着我就好。”

　　“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在这里我谁都不认识啊。”张阔耐心的又对他说了一遍。

　　“我到家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走到自己小区的门口，刘家宁看了看已经被冻得哆哆嗦嗦的张阔独自走进去。

　　“我说……”张阔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接着说出来。

　　“这个人我不认识，你们不要让他进来。”对保安说完这句话之后刘家宁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喂……你……”张阔忙想要跟上去，保安立刻拦住他说道：“对不起先生，你不能进去。”

　　“我和他认识……”保安看了看他手里的行李袋，摇摇头还是不肯放他进去。

　　“喂……你不能这样啊！你……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的啊！”张阔忍不住大声在小区门口吵闹。

　　已经走远了的刘家宁忍不住又走回来。

　　“我说了你不要跟着我，我不认识你。你爱去哪里，是你自己的自由；但是你不能一直跟着我啊。”

　　“我只认识你。拜托你就帮帮我吧。我也不想麻烦你。可是，你看啊，我这个样子，又没有钱又不认识人的我能去哪里呢？天气这么冷你就帮帮我吧？”张阔流露出乞求的神情，连站在一边的保安也有点看不过去了。

　　“就是，听说今天晚上零下十几度呢！”保安犹豫的说了出来，看到刘家宁的脸色立刻闭嘴。

　　“我不想带一个陌生人到我家，更何况还是你这样的……”故意不说完但是蔑视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张阔是一个粗人。虽然对于他的话还是有点不太懂，但是他不是个傻子。他的意思他还是知道的。慢慢低下头张阔有点猥琐的往后退还不忘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了。”

　　张阔看向地面的头来回摇晃了两下，扭身就要走。

　　看到他难堪的样子，刘家宁心里忍不住有点自责。说到头，自己的确好像应该对他负责。毕竟那时候是自己把他拉下车的。

　　他还记得上车的时候，自己等的太久，实在是太冷了所以看到车就想要拼命地往上挤。一个青年绊了自己一脚，自己本能的伸手去抓一切可以抓的东西。结果就把他的塑胶袋子给拽了下来。想到了这里刘家宁忍不住开口叫他：“喂，你回来。我改变主意了。喂……我说你呢……回来……”

　　张阔忍不住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示意他是不是在叫自己。

　　“对！就是说你呢？要跟我去我家就快点，要不然你就露宿街头吧！”转身往小区里面走，刘家宁痛恨自己的一时心软。

　　这里就是我家里。

　　放下手里的钥匙刘家宁换好拖鞋看着张阔。

　　“鞋子换一下啦。”

　　“呃……好。”张阔从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房间，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这样的地方他只有在电视上见到过。

　　“你家里好漂亮！”张阔认真的赞美。

　　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看了看张阔身上的灰尘，刘家宁扔给他一件衬衫淡淡的说道：“我先去洗澡，等一下你再洗。”慌忙接过来，张阔忙点头目送他离开。

　　不敢随便坐人家的沙发，张阔只能穿着刘家宁给的拖鞋到处走动。东瞧瞧西看看就是不敢乱碰。

　　一手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刘家宁看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的张阔。

　　“坐！不要老站着。”

　　“呃……谢谢。”不自然的坐下。

　　“要不要喝酒？”拿出一杯啤酒打开，看着张阔。

　　“不，谢谢。”到现在他倒是感到不自然了。

　　“你叫什么？”

　　“张阔。”

　　“脏货？”

　　“张……阔……”

　　“脏……活？”

　　“张……弓长张……广阔的……阔。”

　　“你讲话不分平翘舌吗？我都听不出来。还以为是“脏货”呢。”刘家宁的嘴是出了名的臭，讲话从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呃……我不是本地人。”张阔有点脸红地低下头。

　　看他已经洗澡出来，刘家宁把视线放在电视上淡淡的开口：“你也看到了，我家只有一间卧室。你只能睡沙发，有地热你不会冷。毛毯和枕头我已经放好了。”

　　“谢谢。”张阔拘谨的点头。

　　“我也要去睡了。”关上电视刘家宁淡淡的扫视了张阔一眼，走进自己的卧室。

　　“快吃饭，吃完之后我送你去车站。看看还能不能让你回去。”虽然口气冷淡了一点，张阔还是心存感激的看了刘家宁一眼。

　　跟他去开车，到了车站的时候。刘家宁看到火车站混乱的样子当场石化在了那里。

　　这就是印象中的火车站？怎么和飞机场差好多……

　　他以为火车站应该和飞机场差不多呢！再怎么不一样也不可能差这么多吧！

　　地上到处都是脏乱的垃圾，垃圾箱早就不能承载负荷歪倒在一边。到处都是行人，行李摆放得到处都是。更别说候车室里，连一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最多的还是在外打工的人，和张阔一样。

　　拿着自己的塑胶袋，张阔刚想要走进去，刘家宁就打断他。

　　“走！”

　　“呃……好！”张阔难看的背起自己的行李袋就往前走。

　　“回来，我说的是回去。”

　　“可是我……”

　　“我说要回去了。你不用走了，这么多人你再有能耐，也买不到车票的。”其实他是不想弄脏自己新换的衣服。

　　“走吧，回去再想办法。”

　　“那好吧。”张阔其实有点恋恋不舍。今天已经是二十七号了，再不能回去自己可能就要在外面过年了。

　　打了几个电话，想找自己熟悉的人，看看能不能帮帮忙。没想到，这个时间人家都放假回家了。到哪里去找人？

　　叹一口气放下手机，刘家宁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张阔：“看来你是回不去了。”

　　“怎么？”

　　“现在我也没办法了！我认识的，能帮到你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这个时候到哪里去买车票？”他其实心里也很烦。张阔回不了家该麻烦的人还不是自己！

　　“我知道，对不起又该麻烦你了。”

　　“算了，反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你不如跟我去办年货吧。虽然没有几个人会到我家去，但是冰箱已经空了。我该买点食物了。”

　　“好。”

　　刘家宁看了看张阔的穿着，心里难免有点犯嘀咕：他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和自己在一起那该怎么办？

　　要被人误会了，可就麻烦了！

　　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张阔的寒酸样，刘家宁还是认命带他去超市。

　　有个人给他提东西，他也很乐意。

　　在刘家宁结账的时候，张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向家里报了平安并且说明了现在的状况。

　　手里提着两大袋物品，刘家宁不屑的看了张阔一眼。他知道张阔在给家里打电话。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的烦躁。

　　他也有家，只是他的家人不要他了。

　　张阔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跟他走。

　　“你就在这里过年吧，反正我和你一样都是单身。你不用担心会感到不自然。我家里也没什么人回来。”

　　“呃……好，谢谢！”

　　“等会儿我会出去一下。你就呆在家里，不要出去。”

　　“你……我去看看还能不能让你回去。”其实他是要去见他的女朋友。

　　“好，我会一直等你。”听到他这样说，张阔腼腆的低头轻笑。

　　看刘家宁离开，张阔安静的呆在家里等他回来。

　　一个人，只能在客厅来回走动，因为他不敢随便到刘家宁的卧室；而整个房子只有客厅大的恐怖。好像整个房间都成了客厅。一室一厅他见过，这么大的客厅他倒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