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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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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靖央本以为贺展眉此次出来,会买一些衣裙钗黛,可不成想,贺展眉吃饱喝足之后,竟让他带她去了铁匠铺。
京城里铁匠铺共有四家,她都转了一遭,最后挑中了一家。先是挑选了几把剪子,又是挑选了几柄精细的小刀,最后还问老板能不能定制。
“行,那过两天我把图纸给您送过来。”贺展眉痛快给了老板两百文定金。
走出铁匠铺,禹靖央问她:“要这么多不同形制的剪刀和小刀做什么?”
“这是手术器械,治病用的。”贺展眉回答:“以后万一你,或者你那些不着调的兄弟大臣们又受了伤,这些都是用得上的。”
夜聆在一旁听着,频频皱眉,她还是那个她,不管是夫人还是贵妃,都依旧是说话不吉利的那个她。
禹靖央却高兴,她费心思准备这些东西,证明心里有他。
从铁匠铺出来,又逛了几家布庄,主要是为了挑丝线。
贺展眉又是用手抻,又是用牙咬,颇不雅观,最后选了三款,但实在是不够满意,便跟来思抱怨:“再也找不到那样好的丝线了,永娘啊还是杀……”
“杀”字刚出口,来思就拼命给贺展眉使眼色,贵妃啊,可不能把杀人挂在嘴边啊,这周围可都是良民,听不得这些打打杀杀啊。
贺展眉马上意会了这层意思,赶紧拍了拍了自己的嘴巴以示惩戒,接着对来思点了点头。
纠正了自己言语的不妥,贺展眉继续将方才的话说完:“永娘还是走早了,应该让她把那丝线的制法留下。”
贺展眉不情不愿去找掌柜结账,将选好的丝线递出去的时候,禹靖央也选了几匹布料拿了过来,贺展眉看了一眼,都是女子用的颜色。
贺展眉觉得他浪费:“咱们宫……家里什么布料没有,何必买这些?”
“这不是七夕吗?一年也就这一回。”禹靖央答了一句,继而附到贺展眉耳边:“而且有两匹,咱们家里确实没有。你穿着定然好看。”
贺展眉这才将布料翻了翻,发现有两匹是轻纱,一个月白色,一个雪青色,一个赛一个的薄透。
她立马就想明白了禹靖央心中在盘算什么,顿时气血上涌,烧得她全身发虚。
禹靖央看她一脸窘迫,更是开怀。出了布庄,又给她买了一盒胭脂,一个步摇。这样逛下来,竟已过了一个时辰。
禹靖央抬头看看,夜色已浓,弦月当空,星辉漫天。
“走,带你去个地方。”
禹靖央带着贺展眉去了北城门,北城墙上有一座非军用的瞭望塔,从上头俯瞰,能看到京城全貌。
禹靖央小时候经常被父皇带来此处,看这一城的百姓,一城的烟火。
禹靖央先前在这里看到过丰年里的热闹,也看到过荒年里的凄凉,可无论何种景象,他都觉得有些沉重。
直至今日带她过来,他才从这万家灯火中寻到了真正的温暖。
贺展眉更是被眼前景象吸引,她看到了方才去过的街市,远远望去还能看到他们生活的王宫,护城河的水从北城墙的一弯河道汇入城中,蜿蜒流淌,贯穿全城。
河上星星点点,闪着粉色的烛光,应是七夕节小女儿们放的荷花灯。
河流最宽处还有船舫,船舫四周围满了花朵,花朵之中也隐隐浮光,这应当就是禹靖央所说的七夕花船。
她侧耳仔细听去,甚至依稀可以听见商贩的叫卖声,还有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
再一抬头,星月相伴,同人间灯辉相得益彰。
真好看……
贺展眉还在感叹至美景致,腰间环上来一双手,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喜欢吗?”背后的男子轻轻问道。
“喜欢。”
贺展眉被他抱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泛红的脸颊。
“这样好的景色,不亲一亲喜欢的人,实在是很辜负。”
禹靖央低了低头,眼睛靠近她的脸:“我不喜欢浅尝辄止。”
说完便又吻上她,好生厮磨起来。
不远处的夜聆缓缓抬手,捂上了兴致勃勃的来思的眼睛。
出宫的时机终究难得,瞭望塔上的风又吹得舒服,禹靖央和贺展眉都有些流连忘返。
贺展眉望着城中的河流出神,今日吃得玩得都很尽兴,这会儿静下来,倒是想起了最近前朝对后宫的非议。
这些天禹靖央的确在夜里付出了相当的精力,就连她这般惜命的人,有时候都在想,或许就这么死在芙蓉帐中,死在他怀里,也是不错的结局。
可她知道,即便她愿意当杨贵妃,禹靖央也绝不是会忘了上朝的唐明皇。
有时候她半夜里口渴醒过来,便看见禹靖央在不远的矮榻上支了桌子,点灯熬夜地看军报和奏章。
他都这般努力了,可前朝仍旧会因他独宠一位妃子而生出担忧。
这不怪大臣们,因为禹靖央和她,终究不是寻常夫妻。
“在想什么?”禹靖央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我在想,我真的很喜欢陛下。”贺展眉答道。
禹靖央总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剖白拨弄心弦:“我也真的很喜欢小眉。”
“所以我想跟陛下长长久久。”
“我们定然长长久久。”
贺展眉摇了摇头,然后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既然想跟陛下长长久久,我就不能只做陛下喜欢的人。”
禹靖央面露不解。
“我要成为大臣们心中合格的贵妃,成为百姓们心中值得尊敬的人。”
禹靖央看着此时的贺展眉,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正是懵懵懂懂追寻快乐的年纪,却不得不给自己套上一堆枷锁。
可是禹靖央并不想阻止她这种想法。
如若她只是刚入宫时的样子,他可以只与她相爱。
可他见过她在北境时的样子,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她,北望长城指点江山的她,他都见过了。
既然见过了,相爱便不够了,他迫切地想与她相知。
不知怎么的,他总有种隐隐的感觉,她的魂魄之中,仍旧有他尚未窥见的能力与天赋。
贺展眉见禹靖央热切地看着自己,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陛下,我斗胆问您一个问题。您真的只想要这一城的繁华,和这天朔区区一国的平安吗?”
夜聆和来思在一旁听着,贵妃这话问得确实大胆。
即便朝堂上那些两朝元老、军功世家,也从未敢以区区一国称呼母国天朔。
贺展眉没有停下,她伸出食指,在禹靖央心口写了两个字:“陛下……想要吗?”
禹靖央感受着贺展眉的一笔一划,她写的,是“天下”。
“想。”禹靖央诚实回答。
贺展眉听后,粲然一笑。
她本来以为禹靖央会她会顾左右而言他,倒不是信不过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她看过这里的地图,以天朔目前的国土面积,想要一统中原,真的很难。如若不是她到过北境,见过北境将士的精神风貌,也见识过禹靖央在他们心中的威望,难免会觉得禹靖央异想天开。
她很怕禹靖央因此不愿对她承认心中所想。
可如今他这样坦诚,她很高兴。
“那我陪着陛下。”贺展眉笑着说。
禹靖央心中感动,她嘴上说的是携手相伴,可承诺的,却是生死相依。
前路坎坷,道阻且长,她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她都会陪他走。
禹靖央把她拥在怀里:“小眉可知,我为什么用你名字中的‘眉’字,做了你贵妃的封号?”
贺展眉所说即所想:“省事儿呗。不过没关系的,我理解陛下。那些好字里头,什么端啊肃啊庄啊顺啊,确实都不怎么适合我。”
“非也。我很喜欢这个‘眉’字。”禹靖央解释道:“报答平生未展眉的‘眉’,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眉’,与你很相称。”
贺展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禹靖央是这样想自己的,搂他又更紧了一些。
回宫的时候亥时已过,贺展眉今天走了许多路,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便躺在榻上准备好好睡一觉。
可禹靖央又欺了上来。
贺展眉有些幽怨地望着他。
禹靖央也很幽怨:“三天了……”
“陛下就一定要这般守时吗?”
禹靖央福至心灵:“爱妃的意思,是可以不守?”
贺展眉脑子飞速旋转权衡利弊,觉得还是按规矩办事好。心一横眼一闭,搂着禹靖央的脖子亲了上去。
到了云端处,贺展眉紧紧抱着禹靖央,喃喃说道:“陛下今晚不看奏章了好不好……”
禹靖央摸摸她的脑袋:“回宫前不是还说,要做一个讨大臣喜欢的贵妃吗?”
“日久才能见人心,也不差这一两天。”贺展眉想起积劳成疾的老国君,又看看眼前的爱人,难免有些担心:“今天陛下陪我出宫游玩,回来还又……还又做了运动,若是再处理公务……熬得太晚对身体不好,子时丑时这样的时辰,肝肾排毒最好,最适合睡觉。你若真有要紧事,明天我陪你早起,好不好……”
贺展眉越搂越紧,似乎禹靖央不答应,她便不松手。
禹靖央无奈笑了:“也是个办法。就按小眉说的办。”
贺展眉这才松了手,窝在禹靖央怀里沉沉睡过去。
贺展眉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陛下何时起的?”贺展眉问来思。
“寅时三刻。”来思答道。
“好家伙还真是早起,凌晨四点都不到。”贺展眉又问来思:“那你怎么不叫我?”
“陛下特地嘱咐了,贵妃昨儿累着了,今天得好生休息,让奴婢不要打扰您。”来思委委屈屈。
因着这件事,贺展眉一整天心里都不痛快,她觉得今天自己睡懒觉的行为像极了发誓明天要好好学习,结果又刷了一天手机。
禹靖央散朝回来,便看到贺展眉耷拉着一张脸。
“怎么了?”禹靖央问:“谁惹你不痛快了?”
“陛下明知顾问。”贺展眉嘟了嘟嘴:“说好了一起早起,却害我睡了个大懒觉。”
“让你睡觉还是害你了?”禹靖央见她是为这桩事闹脾气,便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不过今天一早,确实有个要紧的奏报。贵妃有兴趣听听吗?”
贺展眉将耳朵凑了过去。
禹靖央看她这幅模样,淡淡笑了:“荻国送来了国书,要派使臣来访。”
荻国?贺展眉一听,心中便生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