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用最土的方式穿越了》太懒真人

45、第四十五章

　　国君的车辇由北境朝京城不疾不徐地走着，可宫城里监国的两位大臣却越发沉不住气，这两位便是丞相严缜和御史大夫周若轻。

　　因着国君遇刺一事，圣驾回銮拖了整整一月之久，这两位可以说着急上火。最近更是一个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一个痔疮复发渐呈摧枯拉朽之势。
　　他俩一开始的着急，是因为听说国君伤势极重，担心国君康健，后来北境来书说国君圣体无虞，他们才松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他们便又开始念叨国君怎么还不回京再不回来可怎么办啊。
　　两人之所以如此急切地盼望国君回来，是因为秋试一事。

　　天朔选拔人才的途径很多。
　　比如世家门阀，有世袭爵位，每年国君都会组织世家进宫参拜，顺便相看这些贵族子弟，有可用的便会留用，给像样的差事。
　　再比如武将们的考核，鉴于这些年来边境不太平，战争就是最直接的考核，军功就是最好的能力体现，谁有本事谁使，做不了假。
　　可世间的有志之士，不只来自望族，也不都崇尚武德，相反，他们大部分都是文弱书生，且出身寒门。

　　所以为了从寒门之中选拔士子，天朔每两年都会进行全国范围的考试。
　　老国君禹无妄在位时，考试只一次，在春天举行，考的是诗赋和策论。
　　禹靖央继位后，考试又加一场，在秋天举行，这一场考的是筹算和力理。

　　不管春试还是秋试，题目由中枢官员拟定，再由朝堂众臣相看讨论，通过之后，要进行封卷，再秘密运送，分发至各个州府。
　　前后这一套操作下来，怎么也得两个多月。

　　故而现在虽然夏暑未过，但秋试的考题应该已经拟定好了才对。
　　这便是两位大臣发愁的理由。
　　春试他们俩出题不再话下，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可这秋试的筹算和力理，他们是真不行。
　　放眼整个中枢，能出秋试题目的，就俩人，一是出身翰林打小做题的高宸，另一位就是国君本人了。
　　而现在，这两位都还在路上。再耽搁下去，秋试怕是要推迟了。

　　可这是说推迟就能推迟的吗？多少寒门学子这辈子就指望着春试秋试出人头地，很多人穷困潦倒寒窗苦读只待今朝，临近考试的每一天都在崩溃边缘疯狂试探，万一秋试推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想不开去上吊，其中有些激进的，也难保不会一时冲动做出造反行径。
　　所以早在半个月前，朝堂上便有人开始催促此事，三天前便陆续有州府的书信来京，询问今年题目可有拟定好。
　　严缜和周若轻最近这两天愁得……头发是一把一把地掉。

　　也就是因此，禹靖央前脚回宫，才睡了半个时辰午觉，便起身去逢恩台埋头案牍了。
　　贺展眉担心他身体，跟过去伺候汤药，一边伺候一边埋怨他不好好休息，车马劳顿的，身体还没全好，又暑热难耐，最重要的是，他不睡就很耽误她休息，什么事儿啊非得现在就做。
　　禹靖央见她担心，就跟她解释了，秋试这桩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贺展眉一听，筹算和力理，我也是懂一点，于是寻思着能不能帮帮忙。
　　“你有往年的卷子吗？”贺展眉问：“就是试题？”
　　禹靖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当她好奇，便从柜子里拿了两年前的试题给她。

　　她看了一眼，总共十道，含着几道力学题，几道平面几何题，还有几道代数题。目测也就是初中二年级左右的水平吧。
　　她随手拿过一支笔，在纸上写起来。

　　禹靖央把试题给贺展眉之后，便自己考量着今年的题目，没再管她。
　　谁知也就一刻钟，她便把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递到自己眼前。
　　他狐疑地接过来，看了一会儿，震惊不已。
　　秋试可是要考足足两个时辰的，她怎么才用了一刻钟，就做完了，而且……全对……
　　他抬头看她，她试探着开口：“要不我帮你出题？你休息？等你起来再看一下，有不合适的你再改。”
　　禹靖央：“……你如何懂这些的？”

　　贺展眉看他一副白天见了鬼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心想我要是说我还会一点椭圆双曲线和微积分你是不是会更惊喜，我要是说我甚至懂一点英语是不是能吓死你……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解释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我喜欢读书……”
　　禹靖央还是惊疑，但却想看看她到底有几分本事，便应了他：“你……可以出题试试。”

　　贺展眉坦然点头，搬了个椅子坐在他身边，提笔就要开始：“难度是和去年差不多，还是提升或者降低一点？”
　　禹靖央：“难度还能提升？”
　　“哇……”贺展眉后仰一下身体：“可以提升超多，就看你想不想为难这些学子了。”
　　“倒也不必太过为难，比去年稍难一点就好。”

　　贺展眉得了禹靖央首肯，乖乖开始出题。
　　还是十道题，其中八道的难度还是和前次考试一样，只把最后两道题的难度提了提。
　　出了一道排列组合题，一道立体几何题。
　　禹靖央也不睡，就坐到一旁的矮榻上看着她。

　　贺展眉用半个时辰出完了题，又用了半个时辰在草纸上演算了几遍，确定没什么漏洞，才把笔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禹靖央知道她出题出好了，便开口讨要：“拿来我看看。”
　　贺展眉乖乖把题递给他。
　　禹靖央扫了一眼，又伸了手：“纸笔。”

　　贺展眉不情不愿帮他取：“让你休息你也不休息，你这样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大好。”
　　禹靖央却仿似没有听到一样，认认真真答起题来，倒是贺展每靠在他肩膀上打起了瞌睡。

　　贺展眉悠悠转醒时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禹靖央的纸上也写写画画了不少，贺展眉看了一眼，前九道题都做对了。
　　贺展眉不由赞赏，要知道以现在的教育水平，禹靖央能做成这样已经是理科小天才了。
　　禹靖央却不满意自己的表现，他咬了咬嘴唇，指了指最后一道题：“这个……怎么做？”

　　贺展眉看了看，这道题需要求一个不规则立体结构的体积。
　　禹靖央现在已经求出了底面积，但后面他就卡壳了。
　　贺展眉拿起他手中的笔，在图上画了两条线。
　　“我明白了！”还没等贺展眉说什么，禹靖央就又拿起笔来。
　　贺展眉笑了笑，这个题禹靖央做不出来，一是没有看出这个结构可以分成两部分，分别求体积；二是没有找到这个不规则结构的高线。
　　两条辅助线一加，这两个问题解决了，自然下笔如有神。

　　禹靖央解完了题，不顾贺展眉的劝阻，片刻都不想休息，立马召了高宸进宫。
　　高宸把题目看了一遍：“这真是夫人出的题？”
　　禹靖央含笑点头。
　　高宸的讶异溢于言表，他虽同贺展眉交集不多，但自时疫开始，到北境刺杀，再到今日秋试拟题，桩桩件件他都见证了，很难不为之震撼。
　　“夫人……”高宸发自肺腑道：“夫人若是男子，定能有一番作为。”
　　禹靖央却不以为然：“她即便为女子，又安知她不能？”

　　高宸望着题目出神。
　　禹靖央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你也想起他了，是吗？”
　　高宸讳莫如深，只回望禹靖央，点了点头。
　　……

　　是夜，用过晚膳，贺展眉查看禹靖央后背的伤口。
　　其实伤口已经愈合得很好，只是永娘的暗器丝线有些锋利，力道不好掌握，拆线的时候又扯了几个细小口子出来。
　　贺展眉生怕再有差池，便坚持每日两次仔细消毒上药。
　　禹靖央只觉得她的指腹轻轻柔柔，抚在伤口上舒服极了，这里受过的痛楚，也因为这份温柔，被忘得一干二净。

　　“天朔曾有一人，极善筹算和力理，也痴迷此道，旁人都道他痴傻，我却觉得他是天赋异禀之人。”禹靖央对身后的贺展眉说。
　　“谁啊？”贺展眉难免好奇，就现在这个教育水平，擅长数学和物理，是可以当做天才看待了。
　　“我的兄长。”禹靖央答。

　　贺展眉药已经涂好了，闻言顿了顿：“陛下还有一位兄长？”
　　禹靖央点点头：“我行二，上有一位兄长，下有一个妹妹。”
　　这倒让贺展眉有些奇怪了，一位兄长，一个妹妹，也就是说，皇室之中除了陛下，还有王爷和公主。可自她嫁过来，别说见这二人了，听都没听过。

　　禹靖央察觉了贺展眉的好奇：“这也就是我母亲……恨我的原因。”
　　这句话说完，贺展眉心下一沉，他到底还是很将太后之事放在心上。
　　她给他穿好衣物，安安静静做到他身侧，依偎着他：“你说，我在听。”
　　禹靖央用下巴蹭了蹭贺展眉放在自己颈窝里的脑袋，轻声说道：“都说孩子是男女相思结的果，可父王和母后却因为孩子终成怨侣。这一切，要从母后的身份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