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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未曾设想的重逢 ...

  •   来到异国他乡,这和平的假象所维持的时间,竟然比我想象得还要短暂的多。

      在这里不得不插一句,〔清醒晨光〕是我在十四岁时觉醒的替身能力。

      说来惭愧,当时我正在日本就读,每天因学业问题而疲于奔命。

      在相当任性的母亲的指示下,我没有按部就班的和同龄人一般就读中学,而是每星期都要驱车百里,去找住在研究所里的导师攻读哲学。

      没错,十四岁,哲学。

      如果说数学是通往我愚笨脑子的硬化动脉,那玄之又玄的哲学,无疑是我唯一能够鲜活滚热的血液。

      存在不等于应该,但哲学给了我生命应该存在的相关思考。

      年少不经事,母亲和父亲工作的双重特殊性又使得我处在日本、美国、欧洲三头跑的状态,很难交到关系稳定的朋友。

      缺少同龄人陪伴的我一度沉溺于卡西尔的《人论》和galgame。平时我也只当它是高强度的学习,但当新游戏发售与导师的召唤撞到同一个时间点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忙到两眼发黑、几欲猝死。

      而就在当我灌下第五杯咖啡、企图速通一遍《符号形式哲学》的时候,我的替身,〔清醒晨光〕出现了。

      〔清醒晨光〕是有自主意识的人形替身。

      那是一个通体洁白的替身小人,LED灯一样的小挂件挂在她的身上,时时刻刻发出光亮。除此之外,她看上去也健康极了——至少小腿肌肉比我的要发达的多。

      我甚至都还没和她交谈,〔清醒晨光〕就摁住了我的肩膀,无言地将我向沙发里带去。

      我也在那一瞬间进入了一种特有的冥想状态,意识脱离,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是累极了一样。

      「清醒晨光」虽然压制着我,但我却可以很明显地感知到她的心疼与不耐。她让我蜷缩在温暖的毛毯里,但是在我睡着之后,我却又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我在喝下今早第六杯咖啡之后死掉了,死因是昏昏沉沉从楼梯上摔下,头正好磕到门上,尸体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态出现在来到我家拜访我的露伴老师面前。

      然后我就被这个梦吓醒了。

      可是据露伴老师所言,他的确在那天受我母亲之托来拜访我。

      但无论他怎么敲门,我都没有任何反应,当露伴老师拿出邮箱背后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冲进书房,就看见了我睡得比金字塔里的木乃伊还要沉(想试一下荒木的奇妙比喻),手下是一本已经掉落在地毯上的《西西弗斯神话》。

      岸边露伴那样谨慎的漫画家,在第一时间就对昏迷的我使用了「天堂之门」。

      可是当他翻开我的书,却只能看见书上亮度极高的空白——没有文字,没有符号,只有让人产生恍惚迷茫的空白。

      “相当诡异的事情。”他这样补充着说明。

      在我苏醒之后,露伴老师再次对我使用了能力,但这一次,他能够看的到我身上之前发生的事,却完全看不见〔清醒晨光〕对我所造成的幻梦。

      关于梦的解释,心理学上一般分为三种说法。

      一是生理学的观点,人的神经在熟睡时仍保持着一定的自主性,而人的认知结构试图分析这些杂乱无章的活动,因此形成梦。

      二是认知的观点,在睡眠中,大脑仍然对我们脑海中的知识储备进行分析和检索,其中一部分从潜意识进入意识,就形成了梦。

      三是最为人熟知的弗洛伊德的解释——人的梦是对潜意识的符号化反应。那些无法说出口欲望,那些违背道德的潜在的幻想,那些不能为世所容的渴慕……□□,憎恶,与谋杀,都通过梦的形式释放出来,以此防止人陷入癫狂。

      露伴老师和我一致认为,小小的哲学研究和熬夜打游戏是不足以压垮我的。

      为了探究我替身的能力,同时也为了解开他心中的疑惑,我成了漫画家岸边露伴家里的常客。

      在发现我的〔清醒晨光〕可以通过短暂的剥离意识使之睡眠来极速治愈人体的时候,露伴老师收走了我在考试前常用的□□。

      (注:虽然是第一类易制毒化学品,但并非□□MA,传统型□□类兴奋剂于二十世纪中叶德国的一个药厂生产,后研究发现其严重的服食后遗症被各国政府命令禁止销售。妹这个时候的是合法的拟肾上腺素药,图的是中枢兴奋作用)

      我对此表示非常不满——毕竟小时候同父亲一起生活的时候,这种东西我可是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原本还只是两个人的肢体冲突,到后来就演变成替身使者也参与到了其中。在争夺药剂的过程里,我的替身〔清醒晨光〕,突然轻轻一拳干碎了露伴老师的茶几。

      日光透过黑色窗帘的罅隙,在破碎茶几上留下一道灼伤般的影子。

      露伴老师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金属耳饰,咽了口唾沫:

      “……你会赔的对吧。”

      “……您放心,我的编辑母亲会赔偿您的。”

      我非常爽快地甩锅。

      ——————————

      所以,在还没弄清楚替身所造成的睡眠幻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前,我一直把〔清醒晨光〕当做治愈型替身来使用。而我自己作为近战类型的替身出击。

      ——这也是我为什么敢在异国他乡同地头蛇斗智(划掉)斗勇的原因。

      〔清醒晨光〕静静地飘在我身前,光点烈烈飞舞,如同快要燃烧起来一样——比黄昏更静,比日光更亮。

      铃兰般苍白的拳头正击中混混的面部,我甚至能感受到混混由惊愕引起脉搏跳动频率的微小变化。

      “五十万里拉,还需要吗?”

      我垂头俯视已经被「清醒晨光」打倒在地上的男人,恶趣味地凑近他的脸,借着他的瞳孔看清我此刻脸上玩味的微笑::

      “啊,您流鼻血了呢,先生。”

      我拎着行李凑近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又重复了一遍:

      “五十万里拉,还需要吗?”

      他惊恐地向后退了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鼻子骂骂咧咧离开了这片街区。

      街边居民谈话的嘈杂声随着我渐进的脚步而逐渐清晰。

      那不勒斯的风洗涤着拜谒人的心,圣洁而安详的建筑就着上午的阳光,似乎让于我而言冰冷陌生的城市有了些许温度。

      我随便挑了一家旅馆,一口气付了五百万里拉,作为在这里长期居住的费用,顺便向旅店老板与附近闲谈的租客打听了一下“那不勒斯黑发金瞳男人”的行踪。

      按道理说,这样的面部特征足够算得上特殊,且我那个父亲的作风也根本不能够用低调来形容,可我问询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好在,我来意大利,并不仅仅是为了我的那个“父亲”。

      先前答应为露伴老师拍照取材,用以作为“熟练掌握意大利语”的回报这一事项,我一直都记在心中。

      拿了相机,我便开始沿途拍照——山脉在远处连绵成清单的灰青色,看起来十分写意,从远山那边慢慢地铺过来的是像丝绒般的光,由深至浅,在城市的边沿停下了晕染的笔触。

      与美丽景色相形成对比的,是我途经的充斥着粗俗与暴力的街区。

      不知不觉我已行至那不勒斯南边最廉价、最混乱的地方——巷子里人们的生活在贫困的土壤里扎根,聚集起大批落魄的人。

      我拿相机记录着所见所闻——如果露伴老师想要画城市破窗题材的漫画,我相信我所拍摄的这组照片一定会派上用场。

      可是,在下一个拐角的时候,我的脚比我的相机先一步停住了。

      手开始发抖,连带着相机无法实现聚焦,我将相机从眼前移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巷子里的男人。

      四周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成堆酒瓶,地上某些特殊的纸张上还残留着些许可疑的粉末。

      男人的神情却十分享受。片刻后他开始浑身猛烈地抽搐,双目通红,喑哑着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一种不算陌生的情绪一阵又一阵从胸腹里涌上来。指尖轻微颤抖,似是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吞咽下那股疯狂的毁灭欲望。

      男人缓缓地抬头,用黯淡的金色眼睛瞥了我一下,只一下便认出了我:

      “啊,是爸爸的小伊芙啊……都长这么大了……”

      他头发卷曲肮脏,眼睛无神,指甲里满是泥垢,一下子将我记忆里的属于父亲的上位者的优雅气度和居高临下之感冲成粉末。

      我站在巷口,与里面的男人不过十步之遥。墙上人家挂着的旗帜随着细细的微风起起伏伏,在他侧脸边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而我站于阳光之下,看着他在光影错落间慢慢地沉落、沉落。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依稀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伊芙……你来了啊……别看我……求你……放心吧,这一次,你绝对能赢。”

      这不是我想要的久别重逢。

  • 作者有话要说:  (妹对passion贩.毒的仇恨在这个时候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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