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合群我养了只金丝雀》金十陆

6、新年快乐

　　楚南之被拥入怀中，鼻尖是熟悉的味道，他闭上眼睛将头抵在顾星遥的肩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顾星遥感觉自己肩膀有些湿，那些液体穿过衣衫，带着炙热的温度，似乎要将他的肩膀灼穿，他摸了摸对方的后背，轻声说道：“别怕，我陪着你。”

　　他们在外面煎熬的等待着，等待手术灯从红转绿，等待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救护人员来回进出几次，顾星遥和楚南之不敢询问，怕耽搁对方，只能试图从她们脸上看出一丝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漫长煎熬的等待换来的是值得庆祝的结果，当医生从手术室中出来，满脸笑容地对他们说，“手术很成功”时，顾星遥揪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手术结束后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但医生建议这段时间优先让病人安心静养。

　　顾星遥顺势将楚南之劝回了家，这会已经是傍晚了，晚饭顾星遥没有胃口，他觉得陪伴楚南之的这一天，比他早年连这搬好几天砖还要累，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他简单泡了个澡，正准备擦干头发，好早早睡觉。房间门却在这时被敲响，顾星遥随手将毛巾扔到一边，头发还在滴着水，从发梢滴落然后没入脖颈深处，他没换睡衣，浴袍被散散的裹在身上，露出暖玉一般的肌肤。

　　门外站着的是楚南之，因为白天哭过的原因，他的眼睛还有一些肿。

　　或许是妹妹的事情被解决，压在楚南之心上的石头终于挪开的缘故，顾星遥只觉得面前的人似乎与原先有了不同，如果说之前的楚南之是困笼里的猛兽，勇猛健壮，却因身困牢笼，只能步步斟酌步步谨慎，那么这会的楚南之就是一只斩断枷锁的鹰一般，桀骜自信，有着翱翔整片天空的魄力。

　　“怎么了？”

　　“今天在医院谢谢你。”楚南之的声音很肆意，带着一丝少年意气风发的感觉，仿佛要把错失的那几年补回来。

　　“这没什么。”顾星遥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只是顺手安抚一下金丝雀而已。

　　楚南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站在门外，眼神鉴定炙热如火，身后是长长的走廊，此刻灯光打开，明亮如白昼，一如他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

　　楚希芸很幸运，后续没再出现任何排斥之类的问题，她的身体在一天天的恢复活力，逐渐也能看出这只是个才16岁的孩子。

　　楚南之现在也不是天天去医院看望了，他大多时候都在准备年后的拍摄，偶尔顾星遥回家早的时候，会和老王抢枪饭碗。

　　今天顾星遥在公司里待着没事做，索性早早回家，明天就是除夕了，普通员工早都放假回家，只剩他们这些高层还在继续上班。

　　今年的年夜饭被全权交给了楚南之负责，老王终于可以早早解放，而不是像以往一样待到午后才能走。

　　任助理一如既往的选择独自过年，他早在觉醒后了解到这个星球的情况后，就让顾星遥给他买了房子，自己脱离出来独自生活。

　　回家路上司机开的很平稳，或许是没有赶上下班时间点的缘故，他到家的时候依旧很早，楚南之正在和李婶一起大扫除，看着顾星遥回来了，手里的拖把还没来得及放下，就上前说道：“我问过李婶，你以往过年都是一个人，今年我也一个人，不如今年我们一起过年怎么样”

　　“你妹妹呢？她自己在医院？”

　　“她不让我大年三十的时候往她那里凑，说是和几个病友准备一起联欢过年。”

　　顾星遥点点头，想要回房间，楚南之又追过来说：“我看大家也没准备什么贴画春联之类的，不如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吧。”

　　顾星遥这些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去过超市，这会听楚南之提起，心中也有些好奇，顺势答应了。

　　临近年关，商场里到处是红彤彤的喜庆灯笼，来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没专门去进口超市，而是就近选择了一家连锁超市。

　　一路上，顾星遥仿佛一只嗅觉灵敏的仓鼠，四处查看着是否有可口的粮食存在。楚南之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轻笑。

　　超市布局混乱，他们在穿过了无数个不相干的区域后，终于来到了存放窗花春联的地方，而与之相对的，就是他们早已塞满的购物车，其中顾星遥看中的零食占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则是他看到的奇奇怪怪的散乱东西。

　　楚南之执着给顾星遥过一个完整难忘的年，因此又从旁边找出一个购物框，然后一路护着顾星遥杀进早已被大妈们包围住的新年装饰区，他们人高马大，又统一一副冷脸，轻易就挤进了中心区域。

　　超市里的《恭喜发财》不断循环播放，年久失修的推车不断与地面碰撞摩擦，混杂着大妈们嘈杂又热情的声音，奏出一副奇妙的交响曲。顾星遥听着这些声音，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热闹。

　　他被大妈们的情绪感染的有些上头，四处挑挑拣拣自己喜欢的窗花，偶尔看到一个奇形怪状认不出来的，就抬起头询问楚南之，仰起的脸蛋莫名透着一丝乖巧。

　　楚南之看着他手中的窗花，细心解答他的疑问，那双骨节修长的手被这若有若无的一丝乖巧蛊惑，仿佛不受控一般，不断在他头顶试探，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纠结的简直不像话。

　　顾星遥看什么都好，最后的结果就是买了远远超额的分量，等回到家后叫上老王李婶，四个人也是折腾到了深夜，才堪堪挂完。

　　顾星遥劳累过后也不觉得困倦，他看着喜气洋洋的别墅，只觉得此刻兴奋极了，他炫耀般的拍了下来，发给任助理，【看！红彤彤的！好看吧！】

　　【......】

　　顾星遥没计较任助理这般不捧场的行为，他现在全然沉浸在对明天除夕的期待中。

　　除夕当天，外面下了一场大雪，顾星遥昨晚兴奋没有拉窗帘，所以早上是在一片雪茫茫中醒来的。

　　他看着外面的大雪，不自觉看向天空，眼中是浓厚的思念，他轻声呢喃，声音带着无限的眷恋与期盼，“又是一年过去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他下到厨房的时候，楚南之正在剁肉，老王在一旁准备着早餐，他看着两人娴熟的身影，突然好奇想要尝试，深知他厨艺详情的老王，却不留情面的将他赶了出来。

　　他有些气不过，正想再给自己撑撑场子，却看见楚南之笑着对他做口型，“等晚上。”

　　顾星遥舒服了，他自觉找回场子，老实的坐在餐厅等饭吃。

　　近年来，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总有企业会借着各种名义申请，因此，大年三十的晚上仍然能看到接连不断的烟花在空中炸起，顾星遥喜欢看烟花，哪怕他已经看了整整七年了，却仍是痴迷于这种璀璨又易逝的美丽。

　　楚南之没有等到顾星遥来厨房捣乱，自然也就没有特意提醒他，他一个人超常发挥，做了整整十道硬菜，虽然多，但是他和顾星遥都很能吃，因此也不怕浪费。

　　摆完餐桌后，楚南之将顾星遥从寒冷的庭院喊回来，顾星遥在外面时还不觉得冷，这会回到温暖的室内，才骤然发觉，自己的耳朵鼻尖早已冻得没有知觉了。

　　楚南之看了之后，不知道从哪给他翻出个热水袋，让他轻轻的捂着回温。

　　顾星遥举着热水袋，闻着餐桌上香气扑鼻的饭菜，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他快速的去洗了个手，在电视春晚主持人熟悉的问好声中落座。

　　楚南之手艺了当，顾星遥吃的自己肚子都撑了起来。楚南之看着顾星遥那副撑到不行却还想吃的模样，哄小孩一般说道，“别急，先消消食，一会还要吃饺子。”

　　顾星遥想了想楚南之从早上就开始准备的肉馅，最终还是艰难的放下了碗筷。

　　包饺子时，顾星遥正在对着春晚里难看的小品冷笑，楚南之将他喊过来，准备满足一下他早上的好奇心。

　　包饺子不算一件难事，但胜在技巧，顾星遥就无法掌握这种技巧，他包出来的饺子像打败了仗的兵，不是撑破了肚皮，就是扭曲了身体。他看着自己的那堆丑饺子，摆在楚南之那堆漂亮饱满的饺子旁，突然有些尴尬，赌气般的说，“我不包了”

　　楚南之没有强迫顾星遥再去尝试，而是语气很温柔地说道，“不会包饺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给你做。“

　　顾星遥在旁边看着楚南之包饺子，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同样的动作，在顾星遥手上笨拙又迟缓，到了楚南之手上，就漂亮的像是翻飞的蝴蝶。

　　顾星遥今晚有些兴奋，他有些坐不住，总是想要四处逛逛，明明是他一直居住的家，但今天好像完全变了模样一般，因此，他只看了一会就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饺子也被端了上桌，饺子很香，比顾星遥往年吃的速冻饺子香太多了。顾星遥有些后悔刚刚吃那么多菜了，他恨恨咬下碗中的最后一个饺子，“咯”的一声，震动从牙齿开始扩散，顾星遥觉得自己脑子都要震晕了。

　　他诧异地吐出口中的硬物，这才发现是一枚一元硬币，楚南之在旁边专心吃饭没有看他，顾星遥纠结了半晌，自觉委婉地说道：“你把硬币掉到饺子里了，下次小心一点。”

　　楚南之抬头看着他手中的硬币，面色古怪又尴尬，“我是特意放的，你们那里没有这样的习俗吗？什么吃到带有硬币的饺子就代表着幸运或者是财源广进之类的。”

　　顾星遥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啊，但他面上揣得严实，顺着楚南之的话说：“是吗，我不太了解，我们那里没有这样的习俗。”然后低头像只囤粮的仓鼠开始狂塞，只要嘴巴填满，就可以装作没法回答对方的问题！

　　楚南之看顾星遥吃的专注，似乎想起了什么，借着电视里歌声的掩饰悄悄起身跑去房间，他来的时候没有带来太多东西，因此房间仍是当初那副简洁的模样，他目标明确地向床头柜摸去，在那上边放着一个大大的新年红包。

　　电视里正在进行着最后一首歌的欢唱，城市内的烟花似乎已绽放完毕，顾星遥却还在和饺子奋斗，他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今晚的热闹与美好，舍不得这7年才有一次的真正的新年。

　　楚南之就是在这时回座的，他没有整什么额外的东西，而是简单手捧着红包，然后唤起顾星遥的注意，等对方疑惑地看向他时，就把红包捧到人面前，然后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语气得意地说：“新年快乐”。

　　顾星遥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被楚南之催促后才僵硬着双手接过，他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的，倚靠着这厚重的红包才不至于飘向天空。

　　“嘭”，漏网的烟花最终还是绽放于天空，璀璨的花火透过一旁的落地窗映了进来，似乎也悄悄落到了顾星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