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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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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絮飞颤抖地拿起手机,拨出陆以渔的电话。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忙音从听筒里传来,对方关机。
没等她重新拨通,头发就被被讨债的人拽住。
她被狠狠往墙上撞。
剧烈的疼痛感顺着脑门涌上全身,手背上的针头也脱落了。
鲜血溅出来。
儿子站在旁边,不断地说对不起,声音似乎在耳边炸裂。
讨债的人对谢絮飞说,你是老板对吧?
你家儿子欠钱了,你总有钱还吧?
谢絮飞气得全身发抖,盯着缩在墙角的儿子,半晌才说了句没有。
讨债的人扇她耳光。
耳鸣声嗡嗡作响,忽然头顶一热,不知谁在旁边泼了一壶开水。
儿子大喊,妈别怕,我来救你。
谢絮飞两眼一黑,手臂撕裂般疼痛,窒息般的感觉。
在闭眼时,她心里想,如果有来世。
她永远不会再和陆以渔有任何瓜葛。
……
“絮飞,你还好吧?”薛程叫了好几声,满脸担忧地推她。
谢絮飞皱眉,长睫轻颤,费了好大的劲,睁开眼睛。
头疼得炸裂,身体好热,视线模糊。
薛程见她醒了,眉开眼笑:“你总算醒了,我都想好了,你再不醒,我就拿开水来泼你。”
谢絮飞全身一颤,彻底清醒过来,猛地从地上撑起。
她这辈子再也不要被开水泼了。
夏日炽烈的光透过树叶间隙落下,散落在女孩白皙如雪的侧脸上。
薛程用手在谢絮飞面前晃:“怎么了,傻了?”
谢絮飞愣愣地看着周围的场景。
远处是熟悉的操场,阳光如烈火般从天穹落下,映衬着一群身穿迷彩服的少年。
教官闷站在一个个方阵前,身形挺拔如松,高喊着口号。
不是在医院里,周围也没有纹身歪嘴的道上大哥。
连陆家豪那混账哭哭啼啼的声音也听不见。
谢絮飞的心跳骤然加速,猛地回头,拉住薛程的胳膊:“这是哪?”
薛程莫名其妙:“怎么回事,中暑也能拉低人智商?我们不正在军训么。”
谢絮飞的大脑嗡一声。
她回头,看不远处热火朝天的操场,轻轻眨了眨眼。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薛程捏住她的脸:“哎呀,瞧我看到什么了,絮飞哭了。”
谢絮飞没有理会熟悉的带着点幼稚的调侃,转而看向四周,瞳孔放大。
不再是沉重到难以忍受的身体,脸颊上被灼烧的感觉也消失不见,视线变得清晰。
薛程是谢絮飞的发小,从初中两人便是一个班,然后和谢絮飞考进同一个大学。
如今薛程看到谢絮飞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迷离,不由得担心。
薛程把谢絮飞扶起来:“走吧,我刚和教官请了假,我们去医务室看一下。”
谢絮飞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薛程走。
薛程笑嘻嘻地道:“谢谢你啊,让我也逃过下午的军训。”
太久远了。
谢絮飞的心脏跳得很快,她转头看着薛程,试探性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薛程说了句草,盯着谢絮飞:“你穿越了?”
谢絮飞:“……”
脚踝随着身体的移动产生剧痛,但比起脸被开水袭击的痛苦,这都不算什么。
谢絮飞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道路。
南大的校园特色是梧桐,青石板路旁绿树成荫,碎光在地上沉浮,有种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壮阔感。
如果这是做梦,那这个梦也太美,太真了。
她居然……重新回到了十八岁入学这年。
来到医务室门口,谢絮飞忽然想起什么,脚步猛地一顿。
薛程奇怪:“怎么了,不都到门口了么。”
谢絮飞眼神微沉,跟着薛程走进医务室。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是南大医学院的老师,大概是最近装病逃军训的人太多了,她推了推眼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谢絮飞。
稍微检查了下。
医生:“没什么大问题,喝点淡盐水,休息一下就行了。”
薛程站起来,跟着医生走:“我去帮她接一点。”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谢絮飞将目光投向窗外,皱起眉。
她想起来了。
今天是大学军训的第三天。
是她和陆以渔在大学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已经连续两天在寝室通宵画画,今天是因为体力不支而中暑。
在医务室里,她遇到陪同学过来看病的陆以渔。
谢絮飞和陆以渔都是海城一中毕业的。
她喜欢陆以渔好多年。
高考填志愿还专门和陆以渔填报了同一所大学,最后低分调剂到广告专业。
陆以渔是南大的王牌专业,金融专业的研二学姐,是奖学金拿到手软的优等生。
六年后在医务室重逢,陆以渔给了她一颗话梅糖。
陆以渔的声音很好听。
慵懒的,轻软的,天生带着点撩人的意味。
学妹中暑了吗,吃这个会感觉好些。
……
寂静的医务室里,谢絮飞垂着头,愈是回忆,脸色愈是厌恶。
想着自己在医院临终前的痛苦,额头被撞在墙上的屈辱。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陆以渔。
淡淡的寒意从胸口蔓延开来,心脏微疼。
总之今生,绝对不能再和陆以渔有任何瓜葛。
薛程端着淡盐水回来,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谢絮飞回神:“没什么,我怎么了吗?”
薛程:“你的脸黑得都能用粉笔写字了你知道不?”
谢絮飞无语。
薛程伸手捏她的脸:“絮飞,笑一个嘛,虽然中了暑,但我们能逃一下午的军姿!”
谢絮飞敷衍地笑笑。
沙发正对着一面大镜,谢絮飞眼角的余光瞟到自己。
病态的苍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少女面若桃花,粉雕玉琢。
她是桃花眼,眼尾内折。
暗色调的迷彩服很挑人,皮肤好的人穿起来尤其好看,军绿色的衣领衬托得人愈发肤白胜雪。
五官天生带了些钝感,让人觉得眉眼柔和。
笑的时候左脸颊上有个浅浅的梨涡。
薛程舀了一勺盐水喂她:“多亏了你,让贱婢有了一个下午的休息时光,这碗淡盐水,我敬你!”
谢絮飞垂眸,轻轻抿了一口,眼角酸涩。
上辈子她和薛程毕业后就很少见面。
和陆以渔结婚后,她是身价上亿的陆太太,因为家庭的琐事,她几乎不参加同学会。
真好。
没有病痛,也没有儿子。
窗外的阳光逐渐黯淡下去,江城的夜晚即将来临。
谢絮飞喝完盐水,若无其事地瞟了眼时间。
薛程:“你的脸色真的不是很好看啊,要不等会我们去超市买点水果糖什么的?”
谢絮飞:“不用了,休息一晚上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病。”
她说罢,从沙发上撑坐起来,往外走。
残阳散落在女孩精致的面容上,她扎着马尾,淡淡的少女感扑面而来。
这么温润清纯的五官,神色却是冰冷的。
漆黑的眸微敛,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薛程:“晚上去外面吃点东西?”
谢絮飞点头。
薛程:“你想吃什么呀。”
谢絮飞不记得校园外有什么了。
所幸这是大一军训第三天,她才刚来到南大,不知道学校有什么吃的也没什么奇怪。
谢絮飞:“去看看吧,看看有什么好吃。”
薛程:“那我们先去吃烤串……然后去吃麻辣烫……然后去吃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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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医务室的后门刚出,前门蓦地被人推开。
女人身穿宽松的淡黄格子衬衣,里面是白色短袖,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
她是单眼皮,眼尾狭长,皮肤在灯光下白到发冷,鼻梁高挺,上面架着优雅的金丝眼镜。
“这医务室好像也没人。”
身旁的女生捋了捋头发:“你不是说张老师要我们带论文来医务室?她人呢。”
陆以渔蓦然停步。
眼前只有空旷的沙发,以及……垃圾桶里那个空荡荡的塑料碗。
陆以渔握住口袋里那颗糖,垂眸笑了笑。
她的声音很轻,恰到好处地掩藏住眸中隐约的欲望与情绪:“人不在的话……那就明天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