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之燕》攀攀果

5、恍惚

　　这一整天陆轻盈都过得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直到走出办公大厦的大门，看外面华灯初上，才渡出了点儿活气出来。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脸上挂着的表情如出一辙的相似，陆轻盈觉得自己像是独立于世间，与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一般，茫然又空洞。

　　下班稍微有点儿晚，坐轻轨的人不是很多，陆轻盈上了电梯，排在了轻轨尾端禁线的第一个，脚步情不自禁朝前走了两步，台下的铁轨在黑夜里露出了极其魅惑的笑，像是在问：“你敢跳下来吗？”

　　风从站台和牌子的缝隙中穿过，吹起陆轻盈的头发和衣角，无端的透出点儿冷意，似乎有一股大力在推着她的后背，将她的脚步又往前推了两步。

　　远处又两道雪亮的光芒直射而来，列车就要进站了。

　　只要一跳，只要一跳，就什么都结束了。

　　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猜疑，所有的不安与忧愁，统统都结束了。

　　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许晓言不也走了么？

　　不不不，不可以，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呐喊着，声嘶力竭，陆轻盈突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距离站台的边缘只有一丁点的距离。

　　地台上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边角之地，列车刚刚进站，如果刚刚落了下去，毫无意外，自己会被碾的粉碎。

　　陆轻盈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没有着力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撞到身后的人，连忙站直，转身朝楼下飞奔而去。

　　后面跟着排队的人手里拿着手机看的认真，直觉的身前一阵风过，前面排队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列车才刚刚对接好。

　　难道自己眼花了？

　　可能自己打游戏时间太久了吧！

　　列车门打开了，后面的人进入车厢，找了一处空地斜靠着，继续打游戏。

　　工作人员挥动小旗，列车长鸣一声，慢慢启动。

　　一切就如每天都要进行的已经被设定好了的程序，没有什么改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逃离了突然让自己窒息的所在，似乎情况也并没有变的更好起来，陆轻盈扶着楼梯的栏杆，大口大口的喘气，又传来想要呕吐的冲动。

　　轻轨并不敢继续坐下去，没有地铁，因为道路扩展的原因，此处的公交早已经停运。

　　打车吗？并不想，想到自己要进那笼子一样的车子里，陆轻盈只觉得心慌又难受。

　　更何况，超过了两位数的起步价让陆轻盈并不太愿意去花这个钱。

　　夜风微冷，陆轻盈拢起外套，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像是走在悬崖边上，每一步都摇摇欲坠，每一步都像在生死边缘挣扎。

　　可是这是马路，并不是悬崖，即使她跌倒了，也并非是件什么大事。

　　只有路边偶尔经过的行人借着昏黄的路灯光能偷窥到一点惨白的影子，可这影子既然与自己毫无关系，便不可多事的再去询问。

　　金陵大道扩展施工，路两边竖起了青绿色的高高的路障，间或上面画了宣传模样的卡通人物，睁着一双大眼睛，不怀好意的对着陆轻盈笑。

　　陆轻盈越发裹紧了外套，天气并不寒冷，心里却浸入一股冰凉。

　　身后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有点急切的，又有点儿忐忑的，前前后后的来回拉扯着，不像是一般的脚步声。

　　猛然想到某些可怕的新闻，陆轻盈突然转身想知道是否有这个人在装神弄鬼，却发现原来是一对情侣手牵着手在路灯光下跳探戈。

　　陆轻盈眼里流露的是羡慕的光，嘴角却是一抹尴尬的笑。

　　很快，这抹尴尬的笑意顿住了，那男孩子的面容对着她，看起来有些模糊，却又带着点熟悉。

　　是向莱么？

　　陆轻盈一瞬间有些惊慌失措，可没有等到她想逃走，男女生位置调换，变成了女孩的脸正对着自己。

　　那女孩的面容，分明和已经死去的许晓言一模一样，短发，甜甜的笑，像是没有出事之前，爽朗中带着点儿不谙世事。

　　“不，不，怎么可能？”

　　陆轻盈的脚步踉跄，不敢再看，不敢回头，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跑，她甚至能听到胸腔里的鼓动声。

　　呼哧呼哧，在暗夜里极为分明。

　　身后不再有声音传过来，穿过那道被路障挤压的拐角，终于来到明亮地方的陆轻盈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刚才，那一定是幻觉，或许，或许是因为，我实在是太思念晓言了。

　　陆轻盈说服了自己，平复了一会，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租住的房子走去。

　　那是家吗？

　　不，那不是。

　　陆轻盈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