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南有意》南斋有雾

26、前尘旧梦

　　“是啊，怎么样？”江北逸颇为得意的说道。

　　沈南枝摇了摇头，瞄了他一眼，笑意浅淡，“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江北逸丝毫没有听出沈南枝的话外音，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这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哼给别人听的时候，他们都听不出来我哼的是什么，还说我哼的极其糟糕。还是我家媳妇慧眼识珠，哪像他们，狗眼不识金镶玉！”

　　沈南枝见江北逸完全没听懂他的话外音，不禁轻声笑了起来。心底里越发觉得江北逸有时真的傻的可爱，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还说人家是狗眼，殊不知自己哼唱的糟糕，倒是他自己也挺自信，嗯，自信也挺好的，谁叫他就喜欢这样的呢？

　　“南枝，你笑什么？”江北逸颇为费解地看向这个低头浅笑的男人，只见沈南枝直起身，曲起手指轻轻扣了一下江北逸的脑门，“江北逸，你是不是好话歹话分不清啊？”

　　“啊？”江北逸依旧没反应过来，只是两眼困惑的看着沈南枝。

　　沈南枝端过蓝青色的茶盏，拨开茶沫，轻啜了一口，双手里紧握着茶盏，葱白的手指像是在汲取温暖似的，抬眸缓缓将目光放在江北逸的身上，“我说你有很大进步空间，意思是说你的牡丹亭离真的唱好还有一大段的距离呢，你倒好，像个二愣子似的，现在反应过来了吗？”

　　江北逸感觉整个人都醍醐灌顶了，他算是学到了，沈南枝这是拐着弯的说他唱的不咋地呢！合着他刚刚是空欢喜一场了。

　　“沈南枝！”江北逸微微嗔怒地盯着沈南枝，手狠狠地掐在了他的腰间。

　　沈南枝被江北逸着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时之间毫无防备，不禁惊呼出声。

　　沈南枝被掐的疼，泪花圈在眼眶里。江北逸见他这般模样，又不由的想起今早身下之人的泣涕涟涟，弄得他浑身像是起了火似的。他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沈南枝，一幅“我生气了，需要哄。”的模样看着沈南枝。

　　沈南枝也知江北逸有时心高气傲，便也不同他计较这掐腰之痛，反倒是好心情的哄起他来“江二爷，要不小生给你唱一曲？”

　　江北逸觉得，按着沈南枝的绝美嗓音，唱出来的曲子定然好听，这正好解了他的戏瘾。于是，他方才坐了下来，却听他清了清嗓子，颇为傲气地说道：“要是唱的不好听，那可就有得你受的！”

　　沈南枝挑了挑眉，“若是唱的好听呢？”

　　“那你刚才的那番话我们便揭过。”

　　“这可是你说的。”

　　“那是当然，我江二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吧，你想听什么。”

　　江北逸直接和沈南枝说了自己第一次回国在戏园子里听得那一小段。

　　只见沈南枝站起身，语调一起，江北逸仿佛就僵住了，因为这声音和自己那次在戏园里听得简直是别无二致。他后来也有听过洛青钥唱的，虽然好听，但总感觉不是那种感觉。直到沈南枝演示给他听时，他才觉得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地那个声音。难道他那天听得不是洛青钥唱的，而是沈南枝！而且，他那天也在戏园子第一次见到了沈南枝。不会吧，这一切都这么凑巧吗？

　　沈南枝见江北逸脸色乍青乍白，连忙伸手准备去探探他的头，谁知，江北逸一把抓住了沈南枝的手腕，眼睛似是要溢出炫人夺目的光彩似的，“南枝，你可曾学过唱戏？”

　　沈南枝呆滞了片刻，他不知该如何和江北逸说，毕竟，这富贵人家学唱戏是上不的台面上的事情，他不知江北逸知道他曾学过会是怎样一番表情，是和其他人一样露出讥讽的神色呢？还是……算了，告诉他也无妨，他相信江北逸不会是那样的人。

　　他如实告诉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的。”

　　江北逸径直站起了身，追问道：“那你是不是去年初秋在台上唱过一次？”

　　沈南枝见他如此高兴地模样，一时不知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愣愣地点点头。江北逸笑容更甚，喃喃道：“缘分呐，缘分呐。”

　　“什么缘分？”

　　江北逸一把握住沈南枝的手，在他头上轻轻落了一个吻：“我说，我们两人简直是天赐良缘。”，于是，他又将去年自己听戏时的经历和沈南枝讲述了一遍，又笑着道：“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沈南枝听完都不禁感慨万分，想不到自己的一次救场竟然阴差阳错的在江北逸的心里种上了一颗种子，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可自从江北逸知道沈南枝唱戏一绝时，便天天缠着他给自己唱。于是，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转到了四月。

　　四月时分天气渐渐变得暖和了起来，只是偶有阴雨连绵，颇有回冬的寒冷温度。今日恰逢是个好日子，海棠花开的正艳，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沈南枝就这样踏着细碎的花瓣走进了茶馆里。隔壁的鞭炮声响彻天际，是家新开的酒楼，只见牌匾上镌刻着“吉祥楼”三个大字。门前都围满了各种各样围观看热闹的人，有些甚至在掌柜的发完言后直冲冲地走了进去，准备品尝一番饭菜的滋味。

　　茶馆里，身形瘦高的评书人还在抑扬顿挫地说着精彩的故事，沈南枝不紧不慢地饮着杯中的茶水，茶香袅娜，在他的面容上覆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让人看不真切他的长相。邻桌的孩童在母亲怀里抱着自己手里已经有些褪色的小小红灯笼，但他的手太小一个没握住，球便从他手上脱落，轱辘辘地滚到了地上。小孩正欲哭闹时，却见一只骨节有力、手指修长的手一把将那灯笼捡了起来，随后朝小孩那桌走了过来。

　　“喏，给你。”

　　小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哥哥好像比隔壁穷秀才的儿子还要好看呢。

　　小孩的母亲听到后，连忙拉着孩子道了声谢，男人浅浅笑了笑，径直做到了沈南枝的身旁。

　　“怎么，沈先生这么早就去拈花惹草去了。”

　　沈南枝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江北逸从他的头上拿走了一片海棠花瓣。他放下茶杯，笑了笑：“是花硬要黏在我身上，我并非流水无情，总不能将花扔了去？”

　　“是是是，沈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隔壁酒楼开张了，要不今晚两人去尝尝那里的饭菜？”沈南枝看了一眼酒楼前拥挤的人群说道。

　　“好啊。”

　　两人吃过一方早茶后，便各自工作去了。

　　时间就在这一天的忙忙碌碌中溜走了，江北逸赶到酒楼时，沈南枝已经将菜都点好了。只见四方桌上摆放着好些江北逸爱吃的菜，青椒炒肉鲜滑可口、麻椒鸭香辣扑鼻、麻婆豆腐外酥里嫩。江北逸见沈南枝只给自己点了一份清蒸鲈鱼，他连忙皱着眉头“你怎么给我点这么多，你倒是舍得委屈自己，点了一道菜。”

　　沈南枝见此也不急，给江北逸倒了一小杯白酒，“我看你这阵子老跟着我吃清淡的菜，还吃的少，都瘦了不少，今日，就当我请客，让你吃个痛快！”

　　江北逸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单，发现这一桌菜都快抵得过沈南枝一个月的工资了，心里既是酸涩又是甜蜜，他无奈的笑了笑：“沈南枝，你可真够败家的，这一桌子菜多贵啊。”

　　“知己难觅，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沈南枝毫不在意花这点钱，对于自己爱的人，他向来舍得。

　　沈南枝刚一说完，江北逸便叫旁边站着的伙计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沈南枝见江北逸鬼鬼祟祟的，问他：“怎么了？”

　　江北逸不言语，夹起一块少骨的鸭肉在自己的米饭里搅拌了一番后放到沈南枝的碗里，“尝尝，如果不吃辣，你的人生会少了许多乐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