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南有意》南斋有雾

16、前尘旧梦

　　雨后潮湿的草地上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的脆响，沈南枝一双亮堂的皮鞋上因为沾到了泥土而变得有些暗淡，他倒也没有去管鞋底上那有些沉甸甸的泥土，只是四处寻找着江北逸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道轻快的嗓调从树上传了过来：“沈南枝，我在这呢，你朝哪看呢？”

　　沈南枝抬起头就瞧见江北逸正坐在树上俯身望着他，他个子高挑，一脸悠闲的坐在树干上，丝毫不怕他这一百四十千克的重量会将略微有些纤细的树干压断。

　　“你还小吗？这么大了，还爬树上？就不怕这树干突然被压断，把你摔下来？”沈南枝站在树下负手而立，活像一个老气横秋的长辈对晚辈说的话。

　　江北逸真想说，你这啰哩啰嗦的跟我妈有的一拼。但是一想想，俩人好不容易跟出来玩一趟。自己若是说了这番话，岂不是讨人家不开心，唉，算了吧。

　　忽的，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沈南枝，你看我现在坐在桑树上，有没有想到一句诗？”

　　“还想什么诗，你还不快下来？！”

　　江北逸瘪了瘪嘴：“还真是一点浪漫情怀都没有，亏你还是个写诗的呢。”

　　沈南枝眉毛一挑，那气势就像是活脱脱的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嗐，你难道没听到过《诗经》里面这样一句话吗？南山有桑，北山有杨。刚好咱俩名字里面都有南北二字，而我现在坐在桑树上，所以现在我才是沈南枝！叫一声沈先生来听听！”

　　沈南枝怔了怔，不禁笑出声来：“江北逸，我看你就是一个幼稚鬼！还不快……”

　　“下来”二字还没脱出口，却见江北逸以大鹏展翅之势，从树上跳了下来。准确来说，并不是跳下来，而是一个没踩稳，直接朝地面扑了下来。

　　沈南枝瞳孔一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什么，就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上被一股重力压在了地上。

　　沈南枝被这压的闷哼了一声，顿时觉得眼前花白一片。

　　江北逸倒是没有体会到摔下来多大的疼痛，因为他将沈南枝活生生给当成了垫子。他双手支地，将沈南枝完完全全的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周围有着青涩而冷淡的青草香，湿润微凉的空气里仿佛将江北逸身上某种暗流涌动的情愫冻结了。江北逸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天晚上做的梦，梦里面他似乎也是这样将沈南枝给压倒了，不过压倒的地方不是这柔软的青草地而是在他温暖的床上。

　　沈南枝被摔得眼冒金星，压根没有察觉到江北逸此刻的眼神是怎样的幽微深遂。

　　江北逸眼神灼灼地望着沈南枝那张浅淡的薄唇上，此时，沈南枝身上散发出来的山茶花香味，就像是一种催□剂一样，梦里的人和现实中的人似乎重合到了一起，周身恍若无物，唯有那怀中美人。

　　沈南枝却想要起身时，却忽觉唇上一软。他怔怔地看着江北逸，只见江北逸正闭着眼睛忘/情的吻着他，酥酥麻麻的，就像是电流一样从嘴唇滑到了心脏。

　　江北逸的手不知何时护住了他的头，头上沾着的冰凉雨露更加贴切的从到了头皮里，沈南枝被冷得一激灵，连忙推开了江北逸。江北逸被这力度退步撞到了树上，背后传来一阵疼痛感，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清亮了不少。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他置身于这寂寥无声的果园里。

　　“江北逸，你刚刚在干什么？！”沈南枝有些愠恕地死死盯着江北逸，只是他那唇角微红，似乎还渗着些点点碎碎的血，这炸毛的模样和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奶猫一般，怎么看，怎么没有震慑力。

　　江北逸缓缓抬起头，茫然却又带着几分坚定地望着不远处些许狼狈的沈南枝。

　　沈南枝的因为刚才躺到了草地上，他的大衣上沾了些许泥土，凌乱的头发上也是有些湿漉漉的，浓密的睫毛下略掩着那双多情桃花眼。

　　江北逸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江二少竟然会有喜欢男人的这一天。只是刚才双唇相接时，那淡淡的甜味仿佛还沁在他的口腔里。他第一次和别人这般亲近，接吻之事也是第一次，难免刚才有些鲁莽了些，这才不小心将沈南枝的嘴唇给磕破了。可他却是真的喜欢沈南枝，见到他时，心跳如同鼓点一样在他胸腔内快速的跳动着。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有可能是因为沈南枝在医院时的朝夕相伴，或者是他被美色所惑，亦或许他天生就喜欢男人，他也可能真的应了那一句欢喜冤家吧。

　　“沈南枝，我喜欢你！”江北逸不用手去摸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脸到底有多么滚烫，他觉得喜欢一个人便是要直白些，大胆说出来又何妨？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沈南枝就像一尊石雕一样，站在原地呆滞了半晌，他似乎是在反复确认江北逸的那句话似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北逸秉着好话不说第二遍的原则，将目光移向他处，咕咕哝哝地说：“你……刚才都听到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为什么？难道江北逸也跟自己一样是天生就喜欢男人的吗？可是他之前有留意过，江北逸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欢男人的举动啊！难道他是另有所图？可他图什么呢？图钱？他家好像挺有钱；图权？他家三代都在战场上，立下的战功数不胜数，权力自然也比他人要庞大些。况且看他这副神情，倒也不像反倒像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小子。

　　“你……你图我什么？你明知道这样的爱情是为世人所不能容忍的，你难道还要一意孤行吗？”沈南枝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如果你也喜欢我，咱们俩两情相悦，那怎么能算一意孤行呢？那叫同舟共济、同甘共苦！”江北逸摸了摸鼻子，一脸粲然地笑着。

　　沈南枝自然是喜欢江北逸的，自从第一次见面，他的目光便不自觉的想要定格在江北逸的身上。他身上所散发着蓬勃又充满生机的朝气，就像是一汪泉水，将他那颗快要枯死干涸的心灌溉。他以为此生都不可能会有人爱他，他甚至已经死了那颗找一个人与自己相守一生的想法。江北逸的出现无异于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枯木逢春，是江北逸给了他希望！

　　沈南枝渐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此时，天光云影，阳光簌簌地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周身好似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就连那笑容都好似是融化在热水里的冰糖，甜丝丝的。

　　“我亦如是……”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空中好像还带来了远处的鸟鸣深涧。江北逸感觉自己的心好似随着风在摇曳，摇曳在这方寸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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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枝望着茶桌上的木梨，拿起其中一个卖相不错的尝了一口，脆嫩多汁的果肉里面似乎含着些许酸涩的味道，一如他当时的心境。

　　沈南枝好似失忆了一般，他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和江北逸起回去的，只是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但奇怪的是，两人表明心意之后都似乎十分的含蓄，这几日竟然都没有相互来找过对方。沈南枝本身也不是一个比较爱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如果不是江北逸，他可能到死都不会说出那般直白荒唐的语言。但其实他自己还是想要去找江北逸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在他的面前失态，便硬是忍住没有去找对方。

　　“笃笃笃！”

　　小院门外的门被敲响，略微沉闷的敲门声像是一道催命符一般，震的小院旁的桂花树叶都落了不知多少片。

　　沈南枝并没有着急去开门，他记得张叔是出去买菜了，但是他从来不会敲门敲得这么猛，到底会是谁呢？

　　他踌躇了片刻，对门外的人问道：“请问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