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他乡遇故知 梦醉梦醒梦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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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对第一次见面的拘谨，在宴席上，借着好菜美酒的陪衬，气氛相对轻松了许多。筹光交错间，大家似乎重拾欢乐，连一直冷酷的睿王殿下，唇边也一直隐含微笑，浅浅的，像是不小心被风吹皱了的湖水，飘渺了涟漪。
挽歌和我相对陪坐席末。好几次，我看到他悄悄的端倪坐在上方的睿王，等到睿王的目光漂过来时，他又飞快转开，然后蹙起双眉，若有所思。
他这番模样令我有些好奇，仔细想想，从我第一眼见到睿王殿下时，就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心头一颤，难道挽歌也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不知不觉抬眼去看他，那清冷的眉眼、雪白的长发，朦胧中，似乎有那么一瞬，曾在我的记忆中留下深刻而惊艳的一幕。
那时残阳若血，晚霞漫天，那个身影行色匆匆；那道长鞭柔韧有余的；那张面孔玉俦无暇，渺渺白发如银丝，托着夕阳艳红的薄光，注定了这一瞥惊鸿。没错，就是他！那个横冲直撞差点当街撞死我，又以长鞭救我于马蹄之下的白发少年。想起往事的我禁不住心中喜悦，忍不住再次抬眼，看着上头那张浅笑的脸逐渐与记忆重叠，褪去了冷漠，竟显得有些亲切。
也许是我的目光表现得太过急切，打扰到了他和妩灵的浅谈。只见他翛然转过脸，冰冷的目光像是两把刀子，直直朝我射来，似乎是警告我的不敬，又似乎是探视我的用意，浅浅的微笑从他唇边消失，冷傲的样子像是精美的冰雕，迷人又令人难以接近。
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令沉醉于惊喜中的我霎时清醒了过来。
没错了，他现在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睿王殿下，可不是那个策马狂奔又顺手救我一命的冷酷青年，这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差距，如若稍有不慎，便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恼着到底要不要和他相认。认吧，却怕他早已不记得，我冒然相认，只怕会把气氛弄得尴尬无比；不认吗？于情于理上都似乎说不过去，万一他已经认出我了，而我却还在这边装蒜，那岂不是更糟糕？
一想到以后免不了还要跟他碰面打交道，我顿时又觉得，应该趁现在好好跟他拉拉关系。不是说，人在难以决断的时候，潜意识中就会倚靠第一映像？今天可是上天赐我的绝佳良机，如果错过，岂不是可惜？
权量再三，我牙齿一咬，在心中做了决断。
暗自整了整情绪，极力掩藏起内心的慌乱，我端起身前的酒杯，施施然站了起来。见众人面露疑惑，我微微颔首以示礼，抬眼看向高坐在上方的睿王，高举酒杯大声说道：“民女胡子斗胆，敬睿王殿下一杯，望殿下万福金安。”恭顺拘礼，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睿王轻佻剑眉，好以整暇的看着我，微抿着唇却不说话。婢女将空杯满上，我用手背擦了擦嘴，又举了第二杯，“民女虽为一介平民，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这一杯，算是我的赔罪酒，无论将来还是从前，如果有令殿下不爽快的地方，还望殿下海涵。”
言辞凿凿是为试探，也是为将来的相处做好打算。但见他面色依旧，既不喝酒也不说话，只冷冷着我一人演着独角戏，隔岸观火的架势令我颜面尽失。
好，好的很！戏既然做了，就得做得圆满漂亮。
心中憋着一团火，我没有理会挽歌低声的阻拦，也没有在意妩灵、妩媚不善的目光，径自端上第三杯酒，说：“这一杯，我还是要敬殿下。不仅要多谢殿下海涵我日后的惊扰，更要多谢殿下，令我有机会圆我心中的美梦……”仰头喝下美酒，满嘴琼浆直抵肺腑，翻腾出炙热的清香。
“呵呵～谢谢……”酒气上来，人也变得大胆，我拎起婢女手中的酒壶，自顾自的倒了满满一杯。挽歌低声喊我妄图阻止我荒唐的举动，我朝他笑笑，端起溢满出杯的美酒，朝在座的各位一一拘礼道：“谢谢大家对我的提携……你们的恩情，我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杯，我敬大家！”
多谢你们将我推进深渊，推进这种着我的梦想的深渊……，含笑饮尽，我重回座位上，再也没说一句话。
戏做完了，面子也丢光了。我如此一番盛意相邀，他不仅一滴酒都没有喝，甚至连一句托辞都没有，在这种人手下干活，那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席上婉转几何，众人又浅酌寒暄了几句，也就各自归家，散了。
睿王临走时，对芳华嬷嬷吩咐了几句，将我安排到了素华馆，又差了两个随身婢女照顾我的起居，便转身离开了。从头到尾，除却眼神的偶然相遇，我都没机会跟他说过一句话。看着他高瘦的背影，素白涤荧，步履轻缓沉稳，就好似那九天之外的神抵，只能万众敬仰，不容亵渎半分。
我叹了口气，随着婢女沿着曲廊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在一个种满白玉兰的院子里停了脚步。尾随而来的还有挽歌，说是要先找好我的住处，才方便以后联络。我见屋内一切俱全，便和分配来的婢女云儿、彩儿说了些热络话，算是认个熟脸，以后万一碰上点什么事儿，也好有个人在身边提点。
挽歌生性洒脱，风流倜傥的模样没少令姑娘们脸红心动。就在我热烈的实行拉关系的时候，他在一旁妙语连珠，又是送礼物又是认姐姐妹妹的，惹得姑娘们一个个春心萌动，垂首浅笑不已，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人也不再显得生疏。
我走进园子，玉兰花淡雅的香味勾起了许多回忆，淡淡的竟然有些感伤。
挽歌讶异，说我是神经大条的典范，居然也会春伤秋悲？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但见他微笑的模样，我知道他这是在变这法子来宽慰我，奈何我的心，却像坠入无底洞一样，没有一点底。
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向他打听了抽烟和极道他们的动向。待听到挽歌说他们已经找好药材，并且小Ｆ的伤也已经完全复原，我才稍感安心，至少大家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沉默少顷，挽歌又说，“其实那块凝痕并不是我师傅给的。”他低头看我，目光烁烁，“是抽烟！你知道他还托我干了件什么事？”
基于先前早就见识过那药的神奇，所以东西出自抽烟身上并不令我讶异，但是挽歌说那就是凝痕，我却有些怀疑，不禁问：“什么事？”
午后的阳光格外耀眼，他逆着光垂眸看我，幽暗的眸心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情绪，低沉磁性的声音破光而来，直令我的心打了个寒颤。
他说：“抽烟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推荐给睿王，因为，他认定你就是转动秘蓝之星的钥匙。”
我努力沉着呼吸抑制着心乱，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把我推向这趟浑水里的人，竟然是抽烟，可他为什么要将我举荐给睿王？
似是看清我的疑惑，挽歌略微昂起头，含着一抹笑意叹息：“睿王相比端王，少了一分奸诈，多了一分正义。睿王背后有强大的魔法世家西陵侯府做支撑，端王却只有没什么战斗力的东陵侯和区区八万京都禁军，就实力来说就差了一大截，况且人人都知道端王居心叵测，所以呆在睿王身边的保障要大很多，我想抽烟大概是这么想的。”
听挽歌说得头头是道，我却很不能理解，抽烟一介平民，怎么可能这么清楚内情？质疑的看向他，嘲笑道：“怎么可能，你不会是故意瞎掰来糊弄我的吧？”
挽歌苦笑，“所以我说他很厉害。”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他不仅把时局看得清清楚楚，还把东陵侯府的不传绝学都研究出来了，我都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错开少许，我惊讶不已。他反手搭到我的肩膀，将我拉近，“我怀疑……抽烟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怎么可能！”抽烟的模样瞬间在我眼前浮现，他总像一缕清风，一泓清泉，温柔的拂散燥热，送来清凉。这样的清透温润的人，怎么会是个心机深沉，虚做表象的人？
“哎！我也不希望他是那样的人。”挽歌站直身体，精灵族特有的高瘦身材，魁梧而精悍。
“哎，算了，不说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不堪其扰的摇摇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颗椭圆形的紫色水晶递给我，“差点忘了把这个交给你。”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解的问。
他说：“这是魅影，只要添加进特殊的符咒，你就可以随意看到你想看到的任何人。“
按下镜面下端的红色按钮，顿时紫红光芒交错在他圆润的拇指下，盛开如繁花。平整的镜面上掠过一道白光，便有一个低头垂眸，面容清隽的少年郎浮现出来，这不正是我身边的挽歌大人么？
我见这玩意儿就跟□□视频一样，虽然画质不咋地，但能随时随地沟通，倒是个不错的宝贝。我拿着水晶左右观赏，不住的啧啧称奇，惹得挽歌笑眯了双眼，抬首昂胸，一副得意洋洋。
从他口中得知，这是大内工程师们才研究出来的新东西，因为涉及符咒类，便托了他师傅妩月施展了魅影咒，这才使得水晶通过精力与能量的转换，从而达到在一定范围内传输信息的功效。
听罢，我了悟的点点头，指着旁边那个绿色按钮问：“那这个又有什么用？”
脑袋上忽然一疼，他瞥着我，低骂：“笨蛋胡子，当然是让你添加你想添加的人呐。”
可我还是不大明白，他握着我的手，把水晶对着站在门边的云儿按了一下绿钮，白光闪过，一道影子便从云儿身上抽离，逐渐缩小飞身进这块小水晶中，紧接着镜面上白光滑过，再按那个红色按钮，镜面上已能清楚看到云儿此时此刻的动向。
“真神奇，那万一人家没有这个东西，不就看不到我了？”
“那当然了，除非两人都有魅影，否则没有魅影的人就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人。”他不胜其烦，摇头低叹：“哎～胡子，你真的是很笨！”
……… …“你才笨咧，一点儿耐心都没有，你再说，小心我揍你！”装腔作势扬起拳头，恶狠狠的威胁却惹得他哈哈大笑，笑完后又扶额哀叹：“哎～胡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他皱着眉，故意拉长音节，夸张的样子令我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跟着笑做一团。
有共同语言的人，往往默契十足，不消太多解释，只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彻底了悟对方的喜怒哀乐。我和挽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同一个世界，相对而言，行为言论上并没有什么拘束。相处下来，也较为轻松自然，有种回归的感觉。
嘻闹了好一会儿，我尚自半倚着曲廊不顾形象的大笑着，他却忽然收了笑意，换了副颇为严肃淡然的姿态，说：“哎～胡子，我该回去了，我改天再来看你。”
侧目向我看来，几近黄昏的余晖照耀着他清隽的面容，洒脱中泛着柔和的橘色光华，这才惊觉，不知不觉中一日又将过去。
欢乐总是很短暂。我含笑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别忘了来看我之类的俏皮话，便目送他随着婢女出了素华馆。少了知心好友的陪伴，身处异地的陌生的感觉霎时升拢，令我不知该如何适应才好。
云儿替我送来晚饭时，我还趴在院子里的廊栏上郁闷。草草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过了几天牢内日子，加上身上的伤刚好，体力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只觉得浑身酸软乏力，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见我心情恹恹，云儿开导道：“姑娘初来乍到，肯定有许多不习惯的，如果饭菜不合胃口，云儿可以撤回厨房再换新的。这空挡子里，不如让彩儿陪着姑娘说会儿话，解解闷罢。”
我看着桌上几乎纹丝不动的精致美食，如果就此倒掉未免觉得可惜，拉起云儿忙着收拾的手，我说：“不用了，云儿妹妹端来的饭菜怎么会不合我的口味？只是这可口的饭菜要人多吃着才香，不如你和彩儿陪我一道吃吧？”
云儿大惊，抽掉双手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姑娘是睿王府的贵客，怎能和我们做侍婢的同坐一桌？”
我当然理解这社会上的等级差异，可为了拉拢点关系，博得点好感，我还是孜孜不倦的拿着刚认的姐妹情来说服她们。
云儿拗不过我，急得泪珠儿直在眼眶里打转，彩儿却忽然朝我跪下，沉沉说道：“姑娘您若真拿我们当妹妹看待，就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为什么？”
“睿王府不比别处，隔墙尚有耳，难道姑娘想令奴婢们担上失职之罪吗？”
一番话有如当头棒喝，吓得我顿时清醒。原本只想着天知地知，却没想到人心惟危，稍有失足，便是千古之恨。
一想到这些，便觉得烦不胜烦，诚意向她们道了歉，便转身走出屋子。
时值六月初，白玉兰在皎洁的月光下悄然绽放，一朵朵犹如冰山雪莲，沁入心扉的清香随着晚风肆意飞扬，遮蔽了夏夜里所有气息，令人随时随地，轻声呼吸便能闻得到满腔淡雅的清香。
远远传来一曲琴音源远流长，仿佛天籁，清悠而感伤。
我趴在廊栏上侧耳倾听，浮躁的心随着琴音的起伏逐渐恢复平静，不过多时，便有婉转的女音附和着琴音，轻吟浅唱：
冬去春来几世缘分人不知，悲欢离合只盼与你相知。
若有命运恩赐，自有重逢时，再续前世不变相思。
梦一场，你我相守两不忘；任时光消逝成空再回想。
你为我注定寻山问水而来，我为你等待一生去爱。
梦醒之后的黑夜你不在我身边，我情愿住在为你心碎的世界。
因为与你的承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生死注定，我要爱你……
生死注定，我要爱你！
这么伤感的情歌从一个女子口中吟唱出来，该是有多么看重那段情？
转头问跟在身边的云、彩二人是谁在歌唱，活泼的云儿脱口而出：“是端王妃，她总是在夜晚奏唱这首曲子，听说曲名叫——注定。”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他乡遇故知 梦醉梦醒梦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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