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黄金沙漏》风奉玄

3、利益相关人

　　三
　　是的。Lestrade在拉着那小子去吃三明治时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Sherlock明明最近都挺听话的，他们达成了“乖乖吃饭+少说两句=有案子”的协议。所以，梦里他被黑车带走的那一天，也就是现在的时间点即将到来的第二天，Sherlock到底为什么会暴躁得比他们第一次碰面时更甚？连他都没能从那机关枪一样的揭老底攻击中幸免。
　　“那个……Sherlock。”
　　“嗯哼。”
　　“你知道的。”他说，对于这样的措辞有些尴尬，“嗯……不论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我是说，我可以尝试去帮你。”
　　Sherlock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
　　“我能有什么困难？”他说，“我真搞不明白，从一开始就是，你居然还对我挺有好感的，真是怪人。”
　　“如果把你当成一只无理取闹的猫，我甚至会因为你会说人类语言而感到无比欣慰。”
　　“别拿那种毛球和我相提并论！”Sherlock恼火地龇牙。
　　Lestrade当然没把他当成什么只会把杯子从桌子上往下推的无害小毛球，但说实话也没有比那强多少。他有四个弟妹，整个童年乃至青少年时期都在带着他们偷鸡摸狗拔烟袋上房揭瓦套白狼的混乱中度过。他可太懂得怎么和小孩相处了，而和Sherlock在一起待了三个小时他就怀疑起了这个人的心理年龄，毕竟就算是那张一看就是大学生的年轻脸蛋也无法跟那些学龄前儿童的举止相匹配。
　　“事实上，”Sherlock说，“我已经毕业了。”
　　“那看来，”Lestrade说，“牛津真的很看重学生的学习成绩。”
　　这话换来Sherlock往他的大衣上丢了一小片酸黄瓜。Lestrade笑着骂了他一句，对方哼哼着，没忍住抿嘴一笑，然后迅速把嘴角压了下去。
　　“我吃饱了。”他把剩下的空盒子朝前推了推，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指。看得出来这孩子教养很好，哪怕饿坏了也不至于狼吞虎咽吃得脏兮兮的，顶多就是咽得快了点把自己噎着。即使知道Sherlock身上有太多“反常规”的东西，Lestrade也无法把对他的认知从“孩子”这个概念上剥离。这大概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职业病？他对此多少有些无奈。
　　“明天一早我们就会进行搜查，你如果还想来的话，吃过午饭到现场找我。”Lestrade说，“别再自己擅闯给我惹麻烦，行吗？”
　　Sherlock看上去受到了和被踩到尾巴相同等级的冒犯：“我已经一个月没有擅闯过任何现场了，我都发短信给你。”
　　“Well，只是一个猜测，没准你明天会想擅闯一下呢。”Lestrade耸了耸肩，Sherlock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对我作出某种推理？”
　　“可没有只允许你推理的道理。”
　　“你完全没有依据！”
　　“不需要依据，看你一眼就知道了。”Lestrade有点心虚地别开脸，换来了Sherlock高深莫测的眯眼。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Sherlock什么都没说。

　　翌日，因为有了梦里记忆的关系，Sherlock来了没多久，他们就把躲在墓地里的Brutus Hunter捉拿归案了。
　　“这真是苏格兰场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Sherlock说，“我还是搞不懂。”
　　“搞不懂什么？”
　　“你为什么认为我今天会心情烦躁到需要擅闯现场。”
　　“为什么是心情烦躁？”
　　“你就是这样想的，都写在脸上了。”Sherlock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他是道数值有问题结果还能算出答案的数学题，“而且你今天脑子快得令人惊讶，要不是你现在还在这里傻乎乎地看着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喝了变身药水的Mycroft——对，就是这种眼神让你脱离了嫌疑，Mycroft是装不出来这种无知的表情的。”
　　“Mycroft是谁？”
　　“我的死敌。”
　　“好吧……谁家的猫？”
　　“Lestrade！！！”
　　Lestrade坏笑着看着Sherlock气鼓鼓地离开现场。又能结束一个案子让他感觉格外轻松，哪怕回去之后要面对的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审讯以及接二连三的报告。他招呼大家驱车回苏格兰场，在难得的一点闲暇里抓紧时间买了杯咖啡。
　　“情况怎么样？”
　　“还是个孩子，稍微吓唬几下就全招了。”Donovan说，“不过我总觉得……那个怪胎的推理有点问题。”
　　“哪里有问题？”
　　“Brutus Hunter还没我健壮。”Donovan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但他和一个成年男性一起将一个比他重了二十磅的成年女性拖上了天台，然后又将那个比他重了七十磅的成年男人连着尸体一起推了下去；没有挣扎痕迹，他也没有受伤……这的确解释得通，但真的会有这种巧合吗？”
　　“听上去确实不合理，但你瞧……Sherlock Holmes所说的就是这桩案子唯一的答案了，就连罪犯也对这件事供认不讳。”Lestrade说，“我们只能假设这一切都是运气使然。”
　　“真的是这样吗？”Donovan有些不甘心地说，“或许是那个Holmes和他——”
　　“Sally，你这算是指控了，冷静点。”Lestrade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他上次跑来揭你的短很讨人厌，但他迄今为止都对案件的侦破起到了重要作用，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好吧。对不起，头儿，但你得向我保证，如果他有一天真的不满足于破案子了，你不能阻止我逮捕他。”Donovan说完，抱着文件转身就走，“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Lestrade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看样子今天是又要加班了。他看了一眼时钟，决定出门去给自己买份晚餐。就在他穿过马路快速抉择着今晚要临幸哪家快餐店时，一辆黑车像是幽灵一样跟上了他，在他快步前进时一直维持着稳定的速度与他并驾齐驱。
　　不是吧……
　　他认命地停下了步子，转身去敲了敲车窗：“你好，有事吗？”
　　“请您上车。”车窗被摇了下来，那位“梦里”见过的漂亮姑娘说。Lestrade挑了挑眉：“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车里的女孩朝他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微笑，Lestrade叹着气坐了进去。
　　一模一样的路线，七拐八拐的废弃仓库……杀人越货的好地点，但被炸飞的居然是绑架他的人，这算是哪门子的欧亨利式结局。他在被要求下车时再次看到了那位Drama Queen，强光让他依旧只能看清对方高度傲人的鼻梁。Lestrade看着对方健全的身体，做出决定基本没花上一秒——他大步上前，抓着男人的胳膊后退，一路把他带到了车边。
　　“好了，”他说，“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对方显然对此感到十分惊讶，一时间盯着他的脸什么都没说出来。Lestrade则有点尴尬——站在旁边的司机和女孩看上去都有点傻眼，那位人高马大长着一张大众脸的司机显然正在考虑要不要扑上来把他按倒。
　　“Well……”穿着考究三件套的男人转了转手上的伞，“你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你看上去比我更令人印象深刻，别谦虚了。”Lestrade颇感无语地说，“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我带过来是有什么事？你知道我是个条子，我猜你应该是更想威胁我而不是直接把我干掉，不然何必这么麻烦。”
　　对方微微一愣，随后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Lestrade只觉得压力陡然上升，男人居高临下地紧盯着他，那眼神活像是高阶猎食者在盯着落到他爪子里的某只倒霉兔子——
　　“你是第几次见到我了？”
　　“什么第几次——”
　　“第二次。”男人看着他的脸笃定地下了结论，松开了他。
　　什么玩意儿！！
　　Lestrade摩挲着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他。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也正带着点疑惑和评估地看着他。
　　“我想我第一次并没有向你透露过什么信息。”男人最终总结道。
　　“确实。”Lestrade应道，“等等，我以为……那不是我做的梦吗？”
　　“你应该也经历过与‘梦里’完全一样的其他事情了。先知的基因不会突然在三十岁以上的高龄男性身上显现。”
　　Lestrade：“……”
　　Lestrade：“‘高龄’？”
　　“那是对于先知而言。他们总是早夭。”对方道，手上有点不耐烦地挥了挥，显然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无需多言，Sherlock Holmes告诉你的信息，全部转述给我。”
　　“Sherlock？”Lestrade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是、等等……你让我觉得有点乱了……所以你是为什么找我？”
　　“作为Sherlock Holmes的利益相关人，以上司的身份给你安排新的工作。”对方挑了挑眉，“但你的表现让我意识到，Sherlock Holmes临时将我交付给他的任务转交给了你。”
　　“我并不知情。”Lestrade说，“他转交给我什么了？”
　　这次面前的人是真的有些惊讶了。然而还没等到Lestrade去向他确认什么，火光就再次燃起，男人的面容和那装腔作势的三件套一同破碎。Lestrade站在原地，热浪与冲击波扑面而来，火光中似乎正伸出了一只要钳住他脖颈的手。他在惊惧间后退，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