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74、出千不算赢

　　澎特镇靠近海边的地方是一小片富人区。

　　家家都是高门大院。

　　二层石砌小楼宽敞、阔气，楼顶上攀满了盛开着的七色星岩花。

　　在位置最好的那家面朝大海，二楼有一个伸出去的小阳台。

　　阳台上打着遮阳伞。

　　伞下，光着膀子的男人正趴在栏杆上向海边眺望。

　　那里，有一些流民在捡食着海浪冲上来的生物，还有一些衣着稍好的人在沙滩上嬉笑玩耍。

　　男人回过头来，跟躺在椅子上的女人指着说道：

　　“你过来看那儿，那不是上次赢了我一千金币的那个乡巴佬吗？”

　　“哦，是吗？”

　　女人毫无兴趣。

　　她拿起巫师特有的尖顶帽故意盖住了自己的脸，不想再提起上次去旅店偷窃失败的事。

　　“希瑟，”

　　男人从栏杆那里转过身来，正对着两张躺椅，他用手抓了一把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有些痞气地笑了，“你说，我现在去把他打晕，有没有可能从他身上把那张银票给抢回来？”

　　“得了吧费里斯。”

　　希瑟拿开帽子坐了起来，嘲讽道，“堂堂费里斯老爷、船商巨贾要去干这种下三滥的事，要是传出去的话，我看你还怎么做人。”

　　“但是我的心真的在滴血。”

　　费里斯握起拳头，砸向自己厚实的胸膛，哀叫道，“那可是一千金币啊，一千金币啊……”

　　“你输得还少吗？”

　　希瑟瞪了他一眼。

　　“眼下也就是都城那边打起来了，要不然，一年都见不到你的人影。你把家里的烂摊子全都甩给我，我说实话在家里挣的钱都不够你在外面挥霍的。”

　　“所以，你开始背着我暗中向海岸那边的沃格王国贩卖奴工？”费里斯压低了声调，脸上却怒不可遏，“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希瑟冷漠地翻了个白眼。

　　“反正又没人管，你怕什么。”

　　“再说了，那些贱民在哪里不是活，去了沃格王国说不定还能过得好些。”

　　费里斯走到希瑟面前央告道：

　　“上帝啊，我希望你能停下这罪恶的勾当，向上帝忏悔你的罪行。”

　　说完，他忧心忡忡地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哼，费里斯，难道你忘了，我现在是一个女巫，我们巫师才不信仰上帝呢。”

　　她起身走到费里斯面前，抱着胳膊说道，“你要是嫌弃我罪恶，那就把这之前我给你的两万多金币都还给我，你个混蛋。”

　　费里斯脸都气地涨红了。

　　“什么，你竟敢骂你的哥哥？哼，当初要不是我在野地里把你捡回家，花钱把你送到巫师学院培养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可是这一切你都是为了你自己！”

　　希瑟控诉道，

　　“我明明不喜欢当巫师，你偏偏逼我学巫术，逼我留在巫师学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不过是想用我当眼线而已。”

　　费里斯低下头，说不话了。

　　希瑟怨恨地看了他一会儿，抹去脸上溢出的泪水，在离开阳台之前甩下了一句话：

　　“现在所有的船都听我的，那边的事，你最好都不要别插手！”

　　银色的沙滩上。

　　一卷一卷的海浪不停冲刷着小米卡的脚丫。

　　她将裙子前摆拽在手里，里面兜住不少她捡到的贝壳和海螺。

　　克拉默夫人蹲坐在离海浪有些远的沙滩边上，她摸了摸晒得发烫的脸颊，心情从刚来时候的新奇变得烦躁了。

　　海滩边上有一片椰树林。

　　几个人指挥猴子爬到椰树顶上，将上面挂着的大椰子拧下来。

　　克拉默老爷看得有些痴了。

　　他觉得这个工作十分有趣，于是觉得之前看到的海边的一切风景都索然无味了。

　　“嗨，伙计，要不要买个椰子尝尝？不贵，一个铜子就可以买这么大一个。”那椰子工把一个椰子托在手里，向他兜售道。

　　“这东西可以吃？”

　　克拉默老爷怯怯的问道，到底还是暴露了一个北方人的没见识。

　　“当然。”

　　椰子工演示了一番，切开了椰子，喝到了里面乳白色的汁液。

　　“到了海边要是没吃过椰子那就算白来一趟了。”

　　克拉默老爷听见这话，火速掏出两个铜子，买了两个大椰子。

　　临近中午，太阳暴晒起来。

　　一家三口开始往回走。

　　克拉默老爷一手掐着一个大椰子，又小心，又拘谨的样子活像一只大猩猩。

　　一路上，偷偷笑话他的人可不少。

　　自从赫亚穆走后，诺娜一直呆坐在那里。

　　她想不明白，既然自己在他的眼里是如此的天资出众，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收自己为徒？

　　膨胀起来的虚荣心一下子被戳破，不是一般的难受。

　　黑猫笛卡尔这时才从外面回来。

　　“原谅我主人，刚才那个老巫师的存在让我感到万分难受，我不得不出去避一避。”

　　诺娜没有说话，难过的想哭。

　　她趴了下来，遮住了脸。

　　这时，克拉默老爷一家回来了。

　　“诺娜，你的师父他走啦？怎么不把他留下来，我还打算晚上请他去镇上最好的那家酒楼吃一顿呢？”

　　克拉默老爷把两个椰子放在了桌子上。

　　诺娜扬起带着泪水的脸，委屈地说道：“不，他还不是我的师父，他没有收我当他的徒弟。”

　　“什么，他把你说的那么好，却又不收你？”

　　“这老家伙，我可真搞不懂他想些什么。”

　　小米卡走过来把贝壳塞到诺娜的手里。

　　“诺娜姐姐，等到了梅亚卡，你跟我一起去读修女学校好了。”

　　克拉默夫人也安慰道：“没事的诺娜，等去了梅亚卡，那里的巫师岛上有上百个学院，凭你现在的水平，还不是随便挑。到时候你想上哪个，我们都支持你。”

　　“好啦，都来尝尝只有这里才有的椰子。”

　　克拉默老爷用一个小弯刀按照刚才椰子工教的，很快将椰子剖了一个口子。

　　吃完中午饭，一家人睡意恹恹。

　　克拉默老爷以为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以我的水平，能赢一张，就能赢两张。”

　　“到时候费里斯要是真的耍小心眼，不让我们一家上船，我就大不了把赢他的那张还给他。”
　　他这么想着。

　　在下楼梯的时候特意回头张望，确定诺娜并没有跟上来。

　　这种事，他不想让家人任何人知道。

　　“克拉默老爷，您这是要出去啊？”

　　店小二寒暄道。

　　自从他知道克拉默老爷身上有很多钱之后，对他客气多了。

　　“嗯。”

　　“啊对了，你们这里最大的赌馆在哪里？”

　　克拉默老爷拉过店小二，小声地问道。他想换一家赌馆，毕竟出过老千的地方，再去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

　　店小二会意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老爷您又要背着夫人出去玩了。”

　　“不过说实在的，看您赌技这么好，我建议您去镇南头那家，那家人是最多的。”

　　望着克拉默老爷离去的背影，店小二奚落道：

　　“赢一次是运气，赢两次才是本事。”

　　克拉默老爷很快就到了镇南头那家赌馆。

　　这个赌馆开在海边的一条巷子里。

　　规模比之前去的那家果然要大很多，来这里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诺娜站在远处亲眼看见克拉默老爷走了进去。

　　又是一家赌馆！

　　唉。

　　她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要去阻止克拉默老爷肯定是来不及了。

　　从另一条巷子里走过来两个人。

　　他们身材健硕，满脸横肉。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现在去老板家，告诉她，仓库里货满了，现在还有货来，你问她怎么安排……”

　　“好的。”

　　他们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引起了诺娜的注意。

　　“看什么看小婊子，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留下的那个人朝诺娜低吼道。

　　本就心情不好，没想到这人如此粗鲁无礼，诺娜的火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时。

　　赌馆门口一堆人打了起来。

　　“你他妈的，死乡巴佬，上次我就怀疑你是出老千，没想到这次果然被我抓了个正着。”

　　“都愣着干嘛，给我狠狠地打！”

　　费里斯站在那里扬眉吐气。

　　他的一群小弟疯狂地往克拉默老爷身上施展拳脚。

　　克拉默老爷连连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救人要紧。

　　诺娜轻蔑地斜了面前那人一眼，赶紧往赌馆门口跑去。

　　“都别打了。”

　　她喊叫道，却没有一个人理她，拳脚声依旧。

　　费里斯悠闲地掐着手里的银票，朝上面亲了又亲。

　　“我的宝贝，你可算回来了。”

　　诺娜的手一伸，那张银票嗖地飞到了她的手心里。

　　“唉？”

　　费里斯急了。

　　“想要银票就让他们停下来。”诺娜指着那些人说道。

　　“好了，都别打了。”

　　费里斯仔细瞧了瞧诺娜，突然间他笑了起来。

　　“你就是那个老厉害的小女巫吧。”

　　克拉默老爷躺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脑袋挣扎着说道：“诺娜，那银票是我的，你千万别给他。”

　　“混蛋，你出千，这银票还能算你赢的吗！”

　　费里斯生气地踹了克拉默老爷一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都评理道，出千不算赢，你得把银票还回去。

　　克拉默老爷脸上羞愧难当。

　　他埋向下脸，朝诺娜挥手示意，给他吧，给他吧。

　　费里斯洋洋得意的俯视诺娜。

　　“怎么样小女巫，快点儿把银票还给我！”

　　本来诺娜还打算还给他的，可是见他态度如此傲慢、不可一世，她突然改变的主意。

　　“那我要是就不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