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47、通灵术不通灵

　　“请问，圣拉贡修道院怎么走？”

　　冷清的巷子里，响起了一个女孩稚嫩的问询声。

　　身披风雪，手掌鞋底的老奶奶抬起头，瞧见了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女孩。她披着一个檀木色的长袍，那长袍上细看还有几个补丁。

　　裹在里面的是一件磨得发白的绒衣，遮住脖子的衣领早已变形扭曲。

　　这大概也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老奶奶哼了哼鼻子，不屑理睬。她只想赶紧钉完这个鞋掌，好早些挣几个铜子回家。

　　“奶奶，请问，圣拉贡修道院怎么走？”

　　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几乎贴到了她的跟前，挡住了光线。

　　“走开，你这个讨厌鬼！你……”

　　老奶奶抬起头，她那张因厌恶而狰狞的脸愣在了半空。

　　多么清澈纯净的眼神！

　　多么尊贵、从容的脸庞！

　　怕是只有王宫里的公主才能与之相媲美吧……

　　老奶奶马上咧开嘴，露出了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带着歉意和恭敬说道：“啊，你是想要去圣拉贡修道院啊。那么，穿过这条巷子，在往前走过两个街区，顺着一条大道走，很快就能看见它了。”

　　“谢谢您！”

　　诺娜朝她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这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呀，真叫人难以忘怀……”老奶奶望着她的背影既敬畏又羡慕，哈了几口雾气，她又低头忙活了起来。

　　幸好雪花又飘了起来，泥泞肮脏的路面再次变得硬邦邦。

　　不然，穿在诺娜脚上的那双心爱的薄皮鞋怕是早就腰泡进了污水与烂泥里。

　　再次裹了裹衣领，诺娜快步走了起来，老远只听见锵锵锵的脚步声。

　　鹅毛大雪纷飞。

　　转眼，诺娜已经到了圣拉贡修道院的门口。

　　一辆刚准备离去的马车上，柏温王子跳了下来，他大喊道：“诺娜小姐，诺娜小姐！”

　　引得门口的王公贵族、放学的孩子们都朝诺娜那里看。

　　诺娜将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大方地朝柏温王子挥动，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喜悦。

　　“你是来找我的吗？”

　　柏温王子目光闪烁。

　　他见诺娜小脸冻得通红，便毫不犹豫地摘下自己的貂皮斗篷，披到了她身上。

　　“走，去马车里坐着说话，外面太冷了。”

　　诺娜并没有动，她看着柏温王子的眼睛坦诚地说道：“柏温哥哥，先等一下。我想跟你说件事……”

　　她附在柏温王子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尽管表情有些很不自然，但柏温王子却完全没有大惊小怪。

　　他仍是坦然地微笑着，牵起诺娜的手往修道院里面走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正常啦。诺娜小姐，我也常常会梦见我死去的妈妈，唉，要是妈妈还在就好了……”

　　柏温王子絮叨着，两人便来到了修道院的地下室。

　　修道院管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拎起钥匙环，找到其中一把。

　　“王子殿下，您要去尸窖干什么？”

　　他瞧了一眼诺娜，露出了不易察觉的鄙夷的神色。

　　“不是我要去，”柏温王子揽着诺娜的肩膀，将她推到了管事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是这位诺娜-哈默维尔小姐，要进去看看她为国战死的父亲哈默维尔伯爵还有她的两个哥哥。”

　　“啊，失敬失敬！”

　　管事立马推开门，将腰弯得比驼背的老头还要低。

　　所有的大人物都躺在冰雕的棺材里，透过冰面，一个个人仍旧栩栩如生。

　　诺娜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哥哥，他们面孔灰白，却依然有着生前威风凛凛的气度。

　　“爸爸……大哥，二哥……”

　　她眼中的泪水淌了下来，似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柏温王子将掉在地上的索俄国国旗捡了起来，重新盖在这几个棺材上，这是对亡者最尊贵的礼遇。

　　诺娜手扶棺材，口中念念有词。

　　“你这是要干嘛？”

　　柏温王子不解地问道，他还不知道诺娜已经修炼了巫术，并且到了一定的等级。

　　“我在用通灵术。”

　　诺娜简短地回复了一句，又开始了尝试，试了几次后，她变得垂头丧气。

　　“奇怪，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是书上写的不对，还是我没做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呢？”

　　柏温王子虽然不是很了解巫术，但他也听说过通灵术，这是巫师们常会用到的。

　　“诺娜小姐，这么说你会巫术？”

　　虽然猎巫运动已经大不如从前，但巫师仍是一个全民禁忌的话题。

　　诺娜“嘘”了一声，小声地说道：“柏温哥哥，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学巫术，只是想复活我的父亲和哥哥们。”

　　柏温王子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嘲讽和怀疑地说道：“你是说复活术？不会是骗人的吧？”

　　“呃，”

　　诺娜虽然也怀疑过列欧，可是在《高阶：传奇巫术》这本书中，她确实看到过复活术这个巫术，只是以她现在的水平，完全不知所云。

　　“我希望爸爸和哥哥们能活过来，有他们在，就能为妈妈报仇了。”

　　柏温王子想到了诺娜家的事，又想起了康斯坦丁，不得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诺娜，等你长大，等我长大，好不好？”

　　“嗯。”

　　两人十指相交，走出了地下室。

　　喵呜！

　　黑猫笛卡尔蹲坐在屋顶上，正瞪着绿幽幽的眼睛瞧着两人。

　　“笛卡尔，你怎么在这里？好多天都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诺娜说道，示意它回家去。

　　喵呜……

　　黑猫笛卡尔只是委屈地叫了一声，它可没脸说是因为列欧家伙食太差，它受不了才不想回去的。

　　“笛卡尔，我知道你会说话，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柏温王子戏谑道。

　　诺娜回望柏温王子，笑了。

　　“王子殿下，我只有一句忠告，请照顾好我的小主人。”说完，黑猫笛卡尔便从屋顶上消失了。
　　伯多禄站在二楼房间的窗户边，冷冷地看着柏温王子和他身边的那个女孩。

　　他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女孩脸上坚毅的表情让他觉得讨厌，唯有笑起来的样子让他心底一震，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尸窖那种地方，也能由着外人乱闯？”

　　他依然背着身，口气却很凶悍，吓得站在屋子中的管事弄撒了手里端着的咖啡。

　　“报告主教大人，王子殿下说她是已故哈默维尔伯爵的女儿。”

　　“哈默维尔伯爵的女儿？怪不得有些眼熟。”

　　伯多禄想起来过去哈默维尔伯爵还活着的时候，只要他来都城，必会带上他的宝贝女儿。

　　那个时候，这小女孩身份多么尊贵，简直是众星捧月，现在呢？简直跟个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哼，当不了人上人，便是狗都不如。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在私自进入尸窖，听见了嘛！”伯多禄对着谄笑的管事高声喝道。

　　“是是是……”

　　管事离开以后，伯多禄扭动书桌上的一个耶稣受难石雕像。

　　轰隆隆……

　　书柜移开了一个半人宽的缝，他侧着身子挤了进去，随即，书柜又轰隆隆地关上了。

　　“伯多禄，你这个狗杂碎，你想让我变成邪灵，你妄想！”

　　一个形似哈默维尔伯爵的影像被困在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脑袋大的透明球中，似乎在被什么东西撕咬，痛苦地呐喊咒骂着。

　　像这样漂浮在黑暗空间的透明球还有十来个，困在里面的灵魂无不发出痛苦的低吟。

　　伯多禄直接在蒲团上坐下，又开始了修炼。

　　很快，一股暗红色的光将他的身体包裹住，又从他的指尖激发出来，射在一个个透明球上。透明球便如同有火焰在炙烤，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伯多禄加大功力。

　　尖叫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变成了混乱的魔咒。

　　所有的透明球在剧烈晃动中，不断地向伯多禄聚拢。

　　其中最近的那个，嗖地化作了一道白光，被吸入了放在伯多禄手心里的小圆珠中。

　　哈默维尔伯爵奋力抵抗着无形的力量，是距离伯多禄最远的那个。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被吸入伯多禄手中的圆珠，化作了邪灵，不由得猛然嚎叫道：“不要啊！”随即又陷入了混乱的低吟。

　　“没有军队不要紧，我就用成千上万的邪灵做军队，哈哈哈哈……”

　　又有几个透明球化作了白光，这让他万分得意。

　　但随着功力的消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的额头滚落，橙光黯然中升起一道黑烟，这黑烟击中了一个透明球，令它瞬间胀得巨大。

　　“糟糕，又要失控了……”

　　话音未落，那巨球开始高速旋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横冲直撞起来。还好房子之前被伯多禄特意加固过，要不然早就被撞出了一个个洞。

　　其余的透明球又恢复了咒骂声，乒乓乱撞。

　　还好伯多禄已经有了经验，他收敛心神，呼出一个“定”字，所有的透明球便如同被冰冻住了一般。

　　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手心里的小圆珠。

　　“今天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