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45、风雪天来客

　　灰蒙蒙的天空越来越阴沉。

　　杰姆躲在可以望见布尔诺黄金赌城门口的街角处，裹着一个破毯子，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黑色的石板路渐渐铺上了一层银白色。

　　他仰起头，层层叠叠的雪花坠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丝丝冰凉。

　　雪越下越大。

　　得回去了，不然要冻死在这里了。

　　杰姆尝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冻僵，不得不用手去使劲揉搓。

　　这时，他注意到从赌城出来了一个戴着黑檐帽、拄着手杖的男人，他身上的羊毛制服显示出这是一个有钱人。

　　几乎是出于本能，杰姆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

　　他等那人走近，便扑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角，纠缠道：“先生，行行好，赏几个钱吃饭吧！”

　　那男人只想快点儿离开冰天雪地，便脸色一紧，怒气冲冲地推开他道：“给我滚开，死叫花子……”

　　“先生……”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杰姆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都是依靠乞讨来过活的。

　　他发誓要在这里等到康斯坦丁，可眼下天气越来越冷，他只能先回列欧的房子去。

　　一辆豪华马车迎面跑了过来。

　　敞篷的车座里，几位打扮时髦的贵妇人瞧见了站在路上发愣的杰姆。

　　杰姆对这样身份的人已经不抱了什么希望，他依然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伤心事。

　　铛啷啷！

　　在马车驶过的一瞬间，从车上扔下几个钱币来，在雪地里滚动着。

　　是五个铜板和一个银币！

　　那枚银币大概是贵妇人一时眼花，当成铜板才给扔了出来的，毕竟几个铜板就可以让小叫花子吃上几天饱饭了。

　　杰姆的眼睛被那枚银币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像兔子般一跃而起，用尽全力扑向前去，伸长的手敏捷地按住银币，嘴里还不忘高声地叫着：“谢谢好心的夫人！”

　　只差一点儿，那枚银币就要滚进下水道的缝隙里了。

　　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另外五个铜板，杰姆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仿佛已经忘了雪还在下，而自己也只是穿着一件破单衣。

　　咚咚咚！

　　一楼响起了敲门声。

　　这声音让正坐在二楼烤火的三个人瞬间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我去开门！”

　　小丽莎往楼下跑去，这时，列欧和诺娜才动起来，跟着往楼下走去。

　　当门栓被拉开，外面的风雪呼的一下子就把门吹到大开。

　　风雪灌了进来。

　　列欧和诺娜都被冻得一哆嗦。

　　小丽莎顾不得寒冷，她扶住门框，眯着眼睛仔细往外瞧。

　　“奇怪，人呢？”

　　门外白茫茫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

　　列欧和诺娜也来到了门口，他们朝门外张望，期待一个高大身影的出现。

　　然而，外面鹅毛大雪被风吹的刷刷乱飞，什么也看不清。

　　“德鲁伊特！”

　　列欧朝门外漫无目的呼喊道，想起来他是个爱整人搞怪的人，便叫道，“你搞什么鬼，快点儿进来啊！”

　　“是我！”

　　白茫茫中走出来一个浑身挂满雪花的少年。

　　三人同时一愣，原本堆积的笑容一下子少了很多，只留下了淡淡的印记，还带着一丝错乱的尴尬。

　　仿佛这人来得并不是时候。

　　“哥哥……”

　　小丽莎赶紧将杰姆从外面牵了进来，并为他打去身上的冰雪。

　　“杰姆……你可算回来了。”

　　列欧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话里并没有带有多少关切，似乎是他回不回来都无关紧要。

　　杰姆看到大家都下楼来恭迎他，冻僵了的脸上泛起常人无法察觉到的羞涩。

　　“列欧大人，诺娜小姐……”

　　诺娜握住他那冰凉的手，心疼地说道：“冻坏了吧，走上楼烤火去。”

　　关了门，一行人往楼上走去。

　　火炉里金黄的炭火照亮了大家的脸，让人感到异常的温暖。

　　“对不起列欧大人，康斯坦丁一直没有出现，我不想冻死在外面，所以只得回来了。没有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真是抱歉了。”

　　杰姆一边走，一边向列欧解释。

　　火炉的温热让他感到家的温馨和久违的幸福。

　　“没事没事。”

　　列欧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在意他虽然长高了一些，但也瘦了一大圈。

　　“你回来了正好，来帮我们烤毒虫吧。”

　　诺娜说道，将毒虫的笼子往火炉这边推了推，里面的毒虫开始狂乱地叫起来，它们好像很聪明的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一样。

　　“什么，要把这些毒虫给烤了吃吗？”杰姆十分震惊地望向列欧，他不相信列欧会这么做。

　　列欧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的，杰姆。”

　　“可是，这可是列欧大人您最宝贵的东西啊，您怎么会……”他见大家也都是一脸的无可奈何的表情，猜测到大概是出了什么事。

　　转头望向诺娜，他问道：“诺娜小姐，请您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因为一位贵客要来，我们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他，所以只好把毒虫做成下酒菜。”诺娜回答道。

　　杰姆往厨房那一角扫了一眼，还是面包、土豆那些平常的东西，便说道：“家里没有，可以去外面买些来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高声叫道：“家里没钱是吧？列欧大人，诺娜小姐，我有钱，我有一个银币和五个铜板，够买十斤猪肉呢。”

　　列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列欧大人，我现在就出去买东西去，啊，对了，还有酒。”小丽莎抓过杰姆的钱，披上一个厚羊皮往外跑去。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准是他！

　　所有人都这么肯定的猜测道，但却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儿。

　　“哦我的天哪，列欧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的？”

　　德鲁伊特走了进来，望着小丽莎大惊小怪地说道。

　　现在，不光他的胡子是白的，凡是露在外面的，都披上了一层白霜。

　　列欧迎了过来，接过他脱下的斗篷，笑道：“谁像你到处撒种，我列欧可是守身如玉，至今都没有一个孩子。”

　　“那他们……”

　　德鲁伊特望着屋子里的三个孩子，翻了个白眼，“别说是你找的仆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诺娜身上，只觉得她跟其他两个孩子大大不同，更为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灵力能量。

　　“她，是哈默维尔贵族的女儿，现在是我列欧的得意弟子。”列欧揽着诺娜的肩膀介绍道，“别看她只有十岁，已经到初阶三级了。”

　　“是吗，这么厉害。”

　　德鲁伊特面无表情地说道，心里却嫉妒得发慌。

　　在房子里参观了一圈之后，他不禁刻薄道：“这些年不见，老弟过得还是这么寒酸呢。之前不是听你说攒了不少钱吗？”

　　“嗨，别提了！”

　　列欧眉头一皱，带着懊悔和沮丧的心情，将去灵力博览会被骗的事讲了一遍。

　　“哈哈哈哈……”

　　德鲁伊特幸灾乐祸道，“想不到老弟这个千年的狐狸也能着了猎人的道。告诉你吧，那个图尔可大有名堂，不知道多少人在他那里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法说呢。”

　　“管他有没有名堂，我早晚要报复他！”

　　列欧拧着一张脸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德鲁伊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东西来，“送你点儿见面礼。”

　　列欧接过祖母绿吊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哪里来的？”他怀疑地望着德鲁伊特，讥笑道，“啊，我知道了，你这三只手的毛病，这辈子怕是都改不了。”

　　“去你的吧，我不过是劫富济贫而已。”

　　接着，德鲁伊特便给列欧讲了在小酒馆的见闻，以证明自己不但没有错，反而是光荣的。

　　“你说的那个康斯坦丁，是不是身材高大，脸有些方，说起话来油腔滑调？”

　　“没错，正是。”

　　列欧得到证实那人就是自己认识的康斯坦丁后，便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和康斯坦丁的关系来。
　　现在康斯坦丁不但成为了哈默维尔的新领主，他还存了起兵谋反的意，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去帮助他，将来岂不是开国功臣一个？

　　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没有，还至于被老朋友嘲笑吗。

　　这天的晚餐，是诺娜离开家这么久以来，见到过的最丰盛的一顿。

　　桌子上有炸鳕鱼、烤火腿、牛排，还有猪蹄蔬菜汤。

　　香气和热气一起，充满了整个三层小楼。

　　德鲁伊特坐在主客位置上，十分嫌弃地又用餐布擦了一遍刀叉，撇着嘴巴说道：“我说列欧，你就拿这些玩意来招待我？”

　　三个孩子一愣，心里惊呼道，这还不够好吗？

　　“那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让孩子们出去给你买去。”列欧憋住了怒火，和缓地说道。

　　“我听说烤毒虫特别香，特别好吃……”

　　德鲁伊特指着楼上说道，刚才他已经知道了毒虫的存在，心中垂涎不已。

　　列欧没想到德鲁伊特竟如此不知足，这么好的饭菜他不吃，竟想吃自己的心爱之物。他的怒火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

　　“不可能！”

　　“你给我滚德鲁伊特，你这个自私鬼，还跟从前一样。”

　　“难道我的见面礼还不足以吃你几个虫子吗，小气鬼？”德鲁伊特愤愤不平地说道，“我滚可以，见面礼还给我！”

　　“呸！给你！”

　　列欧掏出祖母绿吊坠，啪地扔到了德鲁伊特面前的桌子上。

　　德鲁伊特还没来得及伸手，祖母绿吊坠就被一只小手抢先拿了去。

　　“哦上帝啊，这是我母亲的祖母绿吊坠！”

　　诺娜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