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20、掘墓人下班了

　　王后的寝宫里，传来了淫靡的欢笑。

　　站在门口的女仆们无不掩面红了脸，嗤嗤地笑着。

　　一番云雨后，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健硕的男人瘫倒在床上，他正是国王查理二世。

　　卢柏丝趴在他怀里，情意绵绵地说道：“陛下，这次能够战胜尤席的叛军，多亏了您和两位王子了。”

　　国王查理二世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卢柏丝滑嫩的细腰，笑道：“哪里，应当感谢伯多禄给我带去的一百位圣殿骑士才是。

　　要是没有他们的强大威力，我和两位王子恐怕也要像哈默维尔伯爵和他的三个儿子一样死在战场上了。”

　　“我听说圣殿骑士与一般的骑士不同，原来果真如此。他们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您不知道，就连您的三王子都去了圣拉贡修道院，在那里接受圣殿骑士的训练呢。”卢柏丝提起柏温王子的时候，语气里含着些微的不爽。

　　“啊，你是说柏温王子。他居然也有兴趣要成为一名圣殿骑士，那可是很苦的。”国王查理二世脑海里浮现出柏温王子那张俊秀的脸，对他的上进感到很满意。

　　他在心里感叹道，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前两个王子就那么的不成器。

　　这一次将他们大王子和二王子带去战场历练，谁知道他们却总是畏缩不前、贪图享乐，给前线将士们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

　　进而，他模糊地回想起了帕特丽夏，心中多了一丝酸楚。

　　往事如烟，叹息中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我出征之前，下令哈默维尔那边征集物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你知道，马上要对将士们论功行赏，我得拿得出东西才行。”

　　卢柏丝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将科林汇报来的消息再跟国王讲述一遍。

　　当她提到改为派遣科林的小儿子泰特继续去哈默维尔完成征收的时候，国王查理二世的脸马上阴沉了下来。

　　“我就给了他十五天时间，要是不成，就借机处死他。陛下，您看我这个主意多么的妙，完全让科林这个老家伙消了气焰。”卢柏丝狂妄地笑着。

　　国王查理二世冷冷地瞪着她，一言不发。

　　卢柏丝有几分心慌地停下了大笑，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蠢货！”

　　国王查理二世攥住的拳头松开来，啪地打在卢柏丝脸上。

　　他起身下床，飞快地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嘴里一边咒骂道：“卢柏丝，我走的时候跟你怎么说的。千万不要妄自下命令，你怎么就不听呢。

　　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就叫做狂妄和愚蠢。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激怒科林，万一他或者他那个去了哈默维尔走投无路的儿子想要造反，尤席战争马上会再一次席卷而来。”

　　卢柏丝捂着脸，不甘心地咆哮道：“首相科林是忠臣，谁造反也不会轮到他，他向来没有那个胆子。”

　　“哼……”

　　国王查理二世穿戴整齐后走出了王后的寝宫，急急地往大殿走去。

　　五分钟后，一匹快马从王宫飞出，沿哈都大道往南跑去。

　　康斯坦丁拍着滚圆的肚子从市民广场附近的小酒馆出来时，已是下午六点多了。

　　快到石屋二区的那条巷子里时，他正好碰上了放学回来的奥布里。

　　“爸爸，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奥布里询问道，希望会是些好吃的。

　　“是我给你妈妈抓的一点儿草药，啊，可是足足花了我几个银币呢。”康斯坦丁觉得吃亏地叫道。

　　实际上，这只是一副很普通很便宜的草药，只花了三个铜子。

　　“爸爸，妈妈会死吗？要是她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奥布里忧心地抓着康斯坦丁的衣襟，紧紧地贴着他，仰头问道。

　　“人的命就那么回事，该死的时候谁也躲不掉。”康斯坦丁轻描淡写地说道，他耸了耸肩膀，对若是佩拉死了，剩下几个孩子无人照料的事丝毫不在意。

　　“那个，奥布里，你知道你妈妈的嫁妆藏在哪里吗？”康斯坦丁装作不经意地问，故意抱怨道，“家里实在没钱了，得拿出来给她看病呀，又不是给别人花。”

　　奥布里斜眼看着康斯坦丁，漠然地摇了摇头。

　　两人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的哀嚎声。

　　二十岁了却一直无所事事的大儿子站在门口，望着走过来的康斯坦丁哀怨地说道：“爸爸，妈妈她刚刚死了。”

　　奥布里闪着眼泪，跑了进去。

　　屋子里，露洛雅正在邻居老奶奶的指挥下，一边哭，一边给身体还未僵硬的佩拉换上一套崭新的裙子——那是她用接客时挣来的一个银币买来的。

　　佩拉闭着的眼睛宛若一个黑窟窿，她的脸苍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整个人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碰碎的骷髅架。

　　“该死，我刚给她买了草药，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死了呢！”

　　康斯坦丁盯着佩拉恼怒极了，看见露洛雅投来的气愤的目光，他讪讪地笑了笑，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草药包，证实自己没有说谎。

　　“你妈妈她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康斯坦丁轻轻地拍了拍露洛雅，有几分讨好的意思。他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想知道佩拉有没有透露自己的嫁妆藏在哪里。

　　露洛雅已经看透了这个父亲，她厌恶地哼了一声，表示没有。

　　“哦，墓地我已经帮你们的妈妈选好了，就在圣拉贡修道院专属的墓地里面，那可是贵族和有钱人才能安葬进去的地方啊，可谓寸土寸金。”

　　见露洛雅要往外走，康斯坦丁拦住她说道。

　　虽然在家里可以不把老婆当回事，但老婆死了，她的葬礼就是哈默维尔家族的大事，事关脸面，不能不追求身份。

　　所以康斯坦丁昨天已经跟圣拉贡修道院的管事的谈好，在那里挑选了一个最便宜的墓地，即使是最便宜的，也花去了康斯坦丁六十枚金币。

　　见父亲有了安排，露洛雅自然也不反对。

　　很快门外来了一辆马车，拉来了一口上好的橡木棺材。

　　几个孩子流着泪将母亲安放了进去，那棺材实在太大，佩拉躺在里面，就像一截灯芯草掉进了酒瓶里。

　　康斯坦丁趁着为佩拉找证件的机会，翻遍了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她那嫁妆的痕迹。

　　“奇怪了，她给藏哪里去了呢？咱们家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基地？”康斯坦丁挖空心思地猜测着，见门外的马车在催促出发，只得下了楼。

　　到了圣拉贡修道院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管事的告诉康斯坦丁，掘墓人已经下班了，尸体可以先存放到修道院地下室的尸窖里。

　　不过要加收一天的存放费二十个铜子。

　　康斯坦丁只得付了钱，管事的命仆人从棺材里将佩拉的尸体取出来，送进地下室去。

　　仆人抱着佩拉僵硬硌人的尸体感叹道：“哦我的天哪，这人是个孩子吗，真轻啊……”

　　“不，她是我们的妈妈。”露洛雅说完，又掩面哭泣了起来。

　　管事的在自己胸前划了个十字，祷告了几句，便劝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明天上午或者下午工作时间在来，那时掘墓人一定会在。”

　　康斯坦丁回到家后，又将家里翻了个遍，在又是一无所获之后，他气得连夜离开了家。

　　月上树梢，凉风阵阵。

　　圣拉贡修道院中庭花园里萤火虫漫天飞舞。

　　瞎子阿尔瓦躺在石凳上，吹着夏夜的凉风，很是惬意。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地下室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自从他的眼睛瞎了之后，他的听力变得比任何人的都要好。

　　在这个时间，地下室里绝不会有人，那么……就格外诡异了。

　　瞎子阿尔瓦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他仗着自己法力强大，握着一个十字架便下到了地下室去。

　　声音是从第三间屋子尸窖里传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锁着的门一般，砰砰砰，越来越响。
　　瞎子阿尔瓦想起来晚上送来的那具尸体，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来又是一个被邪灵附体的可怜人……”

　　他叹息道，嘴里念着咒语慢步摸到了有响声的地方。

　　还好他看不见，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佩拉，哦不，那个面目狰狞的女尸用头将厚实的木门撞了一个洞。

　　她伸长的血红的舌头还吐着涎水，一双挂在骷髅头上的眼珠子几乎要爆裂出来一般地瞪着瞎子阿尔瓦。

　　瞎子阿尔瓦感受到了女尸的怨气，幸好他早念了咒，护住了自己的圣灵才不被怨气所侵蚀。

　　接着他凭借直觉判断出女尸的大体方位，双手举起十字架，灌入至圣修道士所拥有的封禁之力，将十字架透过木门，插入了女尸的身体。

　　女尸被钉住了，再也没有了动静。

　　瞎子阿尔瓦拍了拍手，满意地转身离开。

　　“敢在我的地盘上捣乱，你还嫩了点儿！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个巫师释放出来的邪灵。”

　　回到楼梯下的小屋，瞎子阿尔瓦躺到床上，怀着对黑猫笛卡尔的思念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