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121、中年人的诡计

　　菲利普刚被扶出店外，冷风一吹，便猛烈地呕吐了起来。

　　“他妈的，可真倒霉。”

　　那中年人抱怨道，捂住鼻子，厌恶地看了一眼沾在身上的白色东西。

　　菲利普又吐了好一阵，最后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嘴里还低声地念叨着露洛雅的名字。

　　中年人只好又将他拽了起来。

　　“别叫唤了，你个讨厌鬼。先跟我回家吧。”

　　他将菲利普背在背上，往石屋区一条阴暗的巷子走去，在心里盘算着，要是一会儿这个年轻人醒来却不答应自己的条件该如何。

　　走了一会儿，背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谁，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中年人先是一怔，然后很镇定地回答道：“你不是想要见公主露洛雅最后一面吗，我就是那个能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的人。”

　　“真的吗？”

　　菲利普高兴地一挣，从中年人背上跳了下来。

　　他的神志看上去已经完全清醒了，但脸上还带着残留的红晕，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朦胧傻气。

　　“您叫什么名字？”

　　“如果真的能帮助我实现这一愿望的话，我愿意给你当儿子，伺候您后半辈子，怎么样？”

　　菲利普想，反正自己是一个孤儿，多一个父亲的话，也无所谓。

　　中年人却不屑地笑了。

　　他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对他的这个轻率的想法表示不感兴趣，随后清晰地说道：“我叫伯多禄-温格里斯。”

　　“伯多禄？”

　　菲利普望着伯多禄那张苍老、枯黄的脸，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说过。”

　　伯多禄有些尴尬，慌忙掩饰道：“哦，是吗，可我只是一个远道而来的苦修士，都城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回来呢。”

　　穿在他身上的那米色修士长袍已是破旧不堪，一些地方甚至打了不少补丁。

　　这让菲利普坚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一个从别处来的苦修士。他很可能是一个有奇异神通的人。

　　“那么，您快告诉我，要我怎么做，才能在明天天亮之前见到我的心上人？”

　　菲利普急迫地问道，双手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袖。

　　眼看两人已经到了一栋石屋前。

　　伯多禄推开菲利普的手，淡然地说道：“年轻人，慌什么，现在离天亮还有十个小时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吧，进屋慢慢说。”

　　站在这栋房子前，菲利普忽然有些迟疑了。

　　他猛地抓住伯多禄的胳膊，大吼道：“等等，你这个地方怎么怪怪的？你该不会是想骗我进去，然后杀了我吧？”

　　“杀了你？”

　　“哈哈，做这种事情，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又不是牛羊，你这个白痴。”

　　伯多禄说完，兀自走了进去。

　　“随便你吧，不想找我办事就赶紧滚吧，别在里碍我的眼。”

　　菲利普站在门口的栅栏前，想要离开，可是脑子里蹦出来的露洛雅又让他热血沸腾、刺骨难受。
　　强大的欲望终于战胜了隐隐的不安，他迈步走了进去。

　　石屋里亮起了一只蜡烛。

　　接着又有许多只蜡烛被点燃了，等菲利普进去的时候，他发现这些被点燃的蜡烛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形。

　　阵形的中央画着一个圆圈，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屋子里除了这些，四壁空空。

　　看起来确实是一个苦修士才会有的生活。

　　菲利普学着伯多禄，在一个草垫上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伯多禄修士，我准备好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伯多禄停下打坐，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来。

　　“把这个吃了，你的魂魄自会飞去王宫，与公主想见。”见菲利普脸色惊骇，他忙笑道，“放心吧，这只是一粒特殊的魔法药，并不会要你的小命的。等明天早上，你就会正常的醒来了。”

　　“那可太好了。”

　　菲利普大喜过望的夺过那粒药丸，放入嘴巴里，便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便两眼朦胧，栽倒在了地上。

　　伯多禄并未管他，而是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来，扯起菲利普的黑头发，割下了一绺。

　　这绺乌黑发亮的头发被举了起来，随后被放进了蜡烛阵型的圆圈之中。

　　“过去我能够控制邪灵，但是邪灵实在是太难找了。现在，我修炼了一种新的秘术，可以用来控制活人的灵魂，今天多亏了这个倒霉鬼，能让我再来试验一下。”

　　“要是不成功的话……”

　　伯多禄望向后院的菜地，那里已经埋了好几具尸体了。

　　“嘿嘿，没事的，我准能成，要相信我，你这个白痴。”他对着昏睡的菲利普阴笑了一下，“如果能够控制这个王宫侍卫的话，那么杀死康斯坦丁岂不是易如反掌了？”

　　铛铛铛！

　　圣拉贡教堂报时的钟声响了起来。

　　一共是十下。

　　伯多禄赶紧在草垫上坐好，聚精会神地打起坐来。

　　蜡烛阵的光渐渐变了颜色，火焰越来越大，最终环成了一个七彩的光环。那绺黑色头□□浮了起来，在七彩光环中散发出阵阵白烟。

　　伯多禄的额头冒出了汗珠，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他的腹部剧烈起伏，越来越快，在持续了一刻钟后，突然停了下来。

　　仿佛是到了一个特定的节点。

　　只见菲利普身上，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坐了起来。

　　伯多禄盯着这个影子，双手往上轻轻一抬，嘴里念道：“起，起，去吧，我的孩子，祝你好运。”

　　那影子便飘飘然地向屋顶升起，最后穿越了石头屋顶，彻底消失了。

　　“成功了，我成功了！”

　　伯多禄暗自欢呼起来。

　　蜡烛阵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样子，那绺头发仍旧漂浮在火环中心，散发着淡淡的白烟。

　　火环像波浪一样流动了起来。

　　伯多禄就坐在一旁的草垫上，得意的欣赏着，这一整晚，他都没有合眼。

　　王宫里，这天晚上的警卫格外的森严。

　　露洛雅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因此变得更加绝望。

　　思念和愤恨使她根本睡不着觉。

　　屋子里的四个女仆全都趴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露洛雅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似近似远，让人分辨不出来。

　　“露洛雅，我心爱的露洛雅……”

　　露洛雅瞬间瞪大了眼睛，既兴奋又紧张地心脏猛烈跳动起来，耳朵里全是咚咚咚的心跳声。

　　她望向窗户的方向，往常，菲利普总会从那里爬上来。

　　“露洛雅……”

　　呼喊声再次响起，这次就像菲利普就坐在她的身边一样，是那么的近，她几乎听见了他的呼吸声。

　　露洛雅疑惑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又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咆哮道：“天啊，我是不是疯了，我一定是想菲利普想到发疯了，才会老是听见他的声音。”

　　“其实他根本不可能进的来。”

　　“我真是疯了！”

　　“不，亲爱的，你没有疯。”

　　一个湿润的吻印在了露洛雅的脸庞上，触感是那么的真实。她的手也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是那么的温暖。

　　“菲利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小声地问道。

　　“嘘！”

　　“别问，请你仔细看。”

　　露洛雅两眼慌乱地到处乱扫了一通，终于将视线落在了面前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上。她拧起眉头，瞪大了惊异的眼睛，看出来，那正是菲利普。

　　她激动地伸出手去，抚摸菲利普的脸庞——光滑的皮肤，扎手的胡茬，一切都和从前一模一样，都不是假的。

　　忽然间，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

　　一个女仆抽了一口气，忽然睁开了眼睛。

　　“奇怪，公主怎么做出这么个姿势，她该不会是想那男人想疯了吧。”

　　她呆呆地看着，直到公主侧身倒在床上，才又重回到梦境之中。

　　“菲利普，你知道吗，其实……”

　　露洛雅趴在菲利普的怀里，打算在这难得的见面中告诉他过去的一切，好从此断了两个人思念的念头。

　　“你想说些什么啊，我的宝贝。时间还来得及，我们还有八个小时，可以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菲利普温柔地说道。

　　“其实……在我还不是公主的时候，我做过妓女。”露洛雅咬牙说了出来。

　　菲利普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会儿。

　　他似乎是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想了一会儿，他动起手脚来，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样，我还做过乞儿、小偷和地痞无赖呢。”

　　露洛雅哭了起来，可她的泪珠却被菲利普吻了去。

　　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一个男人这么爱自己了吧，她默默地想到，便情不自禁地解开了衣襟。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亲密，也是最后一次。

　　那是距离天亮只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了。

　　几乎是眨眼间，金色曙光便洒满了王宫，天亮了。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康斯坦丁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他听到外面忙碌的脚步声杂乱地响了起来，公主出嫁的盛事即将上演。

　　露洛雅被人叫醒。

　　她下意识地在身边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了。

　　可明明那里还留着菲利普的体温。

　　“不，这绝不是一场梦，这是我和他最真实的浪漫。”她咬着嘴唇，傻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