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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还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

      太夫人嘴里嚯的一声,是对他迟迟不肯成亲的不满:“人家马上就十五了。说人是小丫头,倒是和你一般大的儿郎膝下都有小丫头撒娇,那样的才叫小丫头。”

      宋铭越被呛,笑得颇无奈。

      他三月已经行了及冠礼,江含音和他差着六岁,说她是小丫头并不夸大。和他同龄的男儿有了家小,那叫小孩儿。

      只是这样的辩解不能说出来,会惹得老人家更加心烦。

      他自知理亏,起身来到老人身边,双手捧着茶献上去:“听说二叔父前儿来信了?清明将近,二叔父能回来吗?说起来,四弟也十七了,这段时间不少人问起二叔父,明里暗里打听四弟定没定亲。”

      威远侯府共有三房老爷,太夫人育有二子一女,女儿远嫁,长子遭难,宋铭越继承了长房。二房便是太夫人的次子,如今在应天府任府尹一职,任期上无法回家探亲,唯有让妻儿替为劳累奔波,每过三、四月便回京在家里小住,以慰老人的念想。至于三房老爷是妾室所出,想要出仕,科考却屡屡不中,受了莫大打击,现下是管着府里的庶务。

      “我此时只说你,别以为把你四弟攀出来,我就能饶你!”太夫人根本不接茶,也不吃他这一套,继续呲打道,“还有人问起你二叔父?哪个人闲得慌,敢朝你这锦麟卫[1]同知打听事情,他们不都躲你八丈远的吗?!“

      说起宋铭越的差职,太夫人愈发来气。

      威远侯府是开国功臣,子孙马革裹尸是悲痛不假,不想世代武将到她长孙那里就止了,皇帝一句不忍宋家长房子嗣凋零,把宋铭越直接编入锦麟卫。

      锦麟卫是天子亲卫,明面上是巡查缉捕,暗里做的都是探子、刑讯等事,何尝不是风雨来雨里去,刀光剑影?最重要的是锦麟卫名声不好,只要皇帝想要办的人,没有罪证也会罗织罪名,朝堂上人人畏惧,人人暗恨,私底下都称他们为天子爪牙。

      侯府战功赫赫,子孙却沦为人人暗恨的爪牙,太夫人如何不心疼和怨忿。

      宋铭越一句错,句句错,捧着茶连连作揖:“都是孙儿的不好,您消消气。确实是有人问起才提起四弟,而且家中未成亲的还有三弟,我这儿暂且不急,可两位弟弟的亲事总不能因为我这个兄长耽搁了,您说是吧。”

      他长得本就一派温润,特意讨好长辈时语气又温软几分,饶是铁石心肠也得被他哄得松动,更何况太夫人从不舍得真责怪他。

      “你们几兄弟的事自有你们母亲操心!”太夫人终于去接过他手里的茶,轻抿一口,拿眼睃他,“我这老婆子管那么多干嘛,又不讨好!”

      不管怎么样,茶接了,事情就算翻篇了。宋铭越笑着正要再说什么,庑廊下站着的郝妈妈已经听完丫鬟来报,一句有要事禀报打断了祖孙二人说话。

      “——这当的哪门子的爹,如此拎不清!姑娘家的脸不好好护着就罢,居然还下重手,这还是在外头呢!”太夫人何曾听过父亲动手打女儿的事,震惊地搁下茶杯。

      吴氏同样震惊,更诧异的不是江家的腌臜事,而是江含音劝江父离开:“难得她小小年纪,看事透彻,竟是比她父亲都更明白那个方氏在心里打不好的主意。”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别说她娘亲有恩于我们家,即便没有,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捧在手里都怕摔着了!”太夫人恼道,“郝妈妈,请郎中到客院去一趟,你也走一趟。”

      这是要为江含音撑腰了。

      宋铭越自方才就一直在思忖着什么,闻言抬起头,朝长辈拱手告退:“江家的事我这便派人去调查,有消息了即刻禀报祖母。”

      江家有他父亲的信物,施救多半是真的,但是结亲一事未必。

      一是当时江含音的娘亲怀着身孕,并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二来……结亲是简单的一句话,当年他也在场,父亲是能够交代清楚的,却只字未提。

      江家应该是在撒谎,为达到和侯府攀亲的目的。

      宋铭越从花厅退出来,当即派人往江家所在的小镇去走一趟,又喊来当年父亲身边的老人。

      客院那头,江含音红着眼坐在台阶上,江父被方氏拉进屋内,不知在小声说什么。

      她捂着脸,不喊疼,倔强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时不时抬头看向紧闭的院门。

      其实刚才的话她是故意大声说来的。

      她是小小的商户女,见识不多,但也听说过高门大户里规矩森严,府里四处都设有耳目。她不想高攀侯府,然而爹爹对方氏言听计从,所以才试着把家丑嚷嚷出来,希望能把方氏的小心思传到太夫人耳中。

      没想到的是,父亲居然会恼羞成怒对她动手。

      一巴掌,几乎是打碎了她对父亲仅有的期许。

      或许,她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即便从侯府回去,她往后的出路又是什么?

      是到了年岁,再被方氏随意找户人家嫁了?

      江含音心中惶惶,身上更是一阵一阵的发冷。

      郝妈妈推开院门,便瞧见台阶上的姑娘抱着膝盖缩成一小团,正愣愣的出神。满院的翠绿下,她娇小的身影被衬托得寡淡无光,透着叫人心疼的无助。

      “今儿天是热了一些,可地上积了整个冬天的寒意,要到入夏了才能散,姑娘不能贪这片刻的凉。”郝妈妈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最抹不开面子,嘴角一提,笑盈盈找个借口把人扶起来。

      江含音盼着能再见到侯府的人,真见着郝妈妈,堵在心里的一箩筐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在见到郝妈妈身后背着药箱的郎中时,方才强忍的眼泪更是莫名就决了堤,大颗大颗沿着脸颊滚落,被风一吹,两道泪痕凉得她终于回过神。

      她忙扭头用袖子擦拭眼泪,声音嗡嗡的:“沙子迷了眼,叫您见笑了。”

      “我们太夫人说姑娘远道而来,一路上受累,特请来郎中给姑娘请平安脉。”郝妈妈贴心的没拆穿要强的小姑娘,扶着她往东厢房去,“姑娘到屋里坐,郎中才好请脉。”

      只见过两回的人体贴入微,江含音感激不尽,再一对比父亲,心头更是一片惨然。

      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小小一间客房亦摆设精致,多宝阁上陈列的都是各式古董古玩,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见到的富贵。

      江含音踩在软绵的地毯上,对着这份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富贵,心中愈发坚定,不等郎中放下药箱,便握住郝妈妈的手说道:“其实我有话想请您转告太夫人。我娘亲虽走得早,那时我也算懂事了,可我从来没听娘亲提起救下侯爷一事,亦从不曾说过为我定下夫婿。此事恐怕有什么误会,还请您和太夫人说,只当我们没来过,我们这就回……”

      “音娘!”她回去二字还未说完,方氏急吼吼冲进来,脸色铁青斥道,“胡说什么呢,你那时候还小,你母亲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些!难道你父亲还能撒谎害你不成!”

      跟着进来的江父神色不自在,胡乱地点头,朝女儿投去责怪的目光。

      江含音下意识往郝妈妈身后躲,往后缩的脚却又硬生生止住,反倒坚定地往前一迈。

      不管回去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今日都必须把话当着侯府的人面说清楚!

      哪知郝妈妈拍拍她手背,把她拽回到自己身后,温和的笑顿时散去,凌厉地看向方氏道:“这位娘子,你平素在家中怎么教养子女,我不知亦管不着。但到了侯府,江姑娘就是我们的贵客,当年救下我们老侯爷的也是江姑娘的母亲,与你无甚关系!恩人的女儿有话与我们太夫人说,我自然是要仔细听的,你这般大呼小叫有失体统不说,还指责是江姑娘不懂事,可不懂事的究竟是谁?”

      方氏自持嘴皮子厉害,不曾想遇到对手了,一时愣在那里。

      郝妈妈揭了方氏的心思不说,还看向毫无担当的江父:“江掌柜正好也在,你觉得我这老婆子说的可对?”

      江父被波及,顿时笑得讪讪。

      在人家的府上大呼小叫,确实不得体,而且他是认同郝妈妈那句救人的是发妻,方氏在此事上委实是过于霸道。

      然而望着女儿红肿的半边脸,一个认同的‘对’字卡在喉咙里,他羞愧得说不出口。

      方氏领会到郝妈妈的厉害,脸皮火辣辣的一阵烧灼,眼看要败下阵来,只能焦急的祭出拿手招数,双眼一红,委委屈屈看向丈夫:“我就说音娘不会领我这个继母的情,如今外人也跟着误会,叫我哪里还有脸面,我、我还是回家去吧!”

      江父见她又哭,头皮一阵发麻,同时心里还升起一股恼意,暗骂方氏哭哭啼啼的,不更逼得他没法下台!

      正是江父手足无措,憋红一张脸的时候,江含音脆生生的道:“那父亲现在就出去雇车吧。”

      方氏正拉长音的哭腔顿时卡在嗓子眼里,发出的半个音活像母鸡在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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