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d and Angel》Marsha2001

5、第五章|过去

　　“我相信你说的话。”费恩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你和爸爸都不是坏人。”

　　“好啦。”约拿斯小声说了些安慰的话，随后低头吻了吻费恩柔软的金发，“那你为什么要躲进衣柜里呢？”

　　“我喜欢在衣柜里……”男孩慢吞吞地说，“世界大战还没结束的时候，我就躲在衣柜里。”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那个时候……柏林总是响起空袭警报，妈妈一个人带着我，没有一点关于爸爸的消息。”

　　1945年春，大量盟军飞机的身形遮蔽了柏林的蓝天，投下数不清的炸弹，将整个城市变成了燃烧的索多玛。

　　春日明媚，阳光灿烂，电话线杆上被吊死的逃兵尸体在风中晃晃悠悠。人们在云雀的歌声里集体自杀，到处都是用毒药、手枪或其他方式结束生命的人。棺材一销而光，有的死者被裹在报纸里。

　　美国兵史密斯就是在这之后遇到玛戈的。

　　“史密斯叔叔来的时候，妈妈就叫我躲进衣柜里……一开始我不乐意，但是衣柜里都是妈妈的衣服，既安全又温暖，很快我就习惯了。”

　　“他来得很频繁，每次他一来，我们就有东西吃了。”

　　“后来我躲在衣柜里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不过他没生气，反而给了我们更多的罐头和巧克力。”

　　“他是个挺好的人，应该会对妈妈好的。美国应该不用担心食物短缺吧，他们的士兵似乎总是有吃不完的东西。”

　　“我只是不明白。”费恩哭着说，“妈妈为什么会不要我……”

　　约拿斯慌慌张张地抹掉那些令他手足无措的眼泪。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笨嘴拙舌。海伦娜以前就抱怨过这件事。

　　“老哥，你以后怎么哄姑娘和孩子啊？”她哭笑不得，“学点漂亮话，嘴巴甜对你有好处。”

　　任何漂亮话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一个幼弱的孩童，见证过历史上最残酷的战争，经历过极度的饥饿，还失去了来自双亲的庇护。

　　“别哭，你别哭啦……”约拿斯结结巴巴地安慰，“我的费恩，我的小天使。”

　　“卡尔是我关系最好的战友，海伦娜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都在战争中失去了最亲近的人。”

　　“我知道我没办法代替玛戈，没有人可以代替妈妈，但是我会努力对你好的。”

　　“我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是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尽力帮你弄到。”

　　“你要是想一直读书，考文理中学，考大学。我会一直供你读书。”

　　“你要是想妈妈，我就把工资攒下来，攒出去大洋彼岸的路费。我带你去美国找妈妈。”

　　“你要是不愿意我陪你去，就以后长大了，念完书出来，有了大学问，自己去美国。”

　　当约拿斯感受到胸口的布料湿透的时候，费恩低声的啜泣渐渐停止了。

　　他搂着约拿斯的脖颈，哽咽着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约拿斯心想，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轻轻抚摸着男孩因哭泣而颤抖的后背。

　　约拿斯，今年二十二岁，前国防军，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德国工人。他从来没有结过婚，甚至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要养一个孩子，还要为两张去大洋彼岸的船票奋斗。

　　约拿斯把费恩抱出衣柜。唔，还好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以前在东线为了提神会抽烟，现在食物匮乏，家里又有孩子，直接戒烟了。

　　不吃喝嫖赌总是能攒下钱的吧，虽然他根本就没坐过船，更没出过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