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梦魇》白清溪

2、第二章

　　夏萤走到那别墅的门前，莫名觉得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浑身也紧绷了起来。

　　黑暗的别墅幽深又寂静，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我……我就在这里躲一下雨，等明天天亮了就走。

　　夏萤心中默念，然后伸出手，在别墅的大门上轻轻敲了敲。

　　清脆的敲门声在漆黑的夜晚无端的悠远又刺耳，而且那门像是虚掩着，手指轻轻一敲，那别墅的大门就这样突然地打开了一条缝，把夏萤自己都吓了一跳。

　　“有、有人吗？”夏萤透过门缝，声音细如蚊蝇，“您好？”

　　没有人回应。

　　夏萤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么大的别墅，如果有人居住的话，里边应该会有灯光烛火，门口也不会是这种满是青苔的模样。

　　夏萤心跳一直很快，她从刚刚开始，就想起了之前在镇上的书店随手翻过的那些鬼故事。

　　其中有一篇，就是这种无人的别墅，尘封多年的老宅里关着一屋子的人偶的故事，一打开门，就有无数人偶目光发直的看过来。

　　夏萤咽了口唾沫，浑身发抖，不是因为自己脑补的鬼故事而发抖，而是因为夜雨越来越凉，她手脚冰冷，浑身也冷得发颤。

　　这种时候……不管有没有什么人偶鬼魂，她都不想再淋雨了。

　　夏萤鼓足了勇气，轻轻推开了那本就有点松动的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仿佛已经生锈了一般，发出了不太自然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有一股视线，不知从哪里投来，落在她的身上。

　　一阵阴凉的风吹过她的脸颊，她睫毛微微震颤，下意识的抬起头。

　　别墅空空荡荡，传来一股淡淡的，有着些许潮气的味道，不难闻，却有些奇怪，像是什么药水的气息。

　　大厅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寥寥两个沙发，一架空茶几，其余的地方一片空荡荡，在整栋别墅里显得寂寥又可怜。

　　旁边是环绕的阶梯，连通二楼。

　　夏萤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优雅寂寥，奢华冷清。

　　木质的楼梯虽然有些陈旧，却仍旧可以看出表面的精雕细刻和精致华美。

　　她费力的仰起头，张大了嘴，仰头往上看，一面看，一面惊叹这房子的宽敞和豪华。

　　可下一秒，一道闪电划过，她忽然看到二楼的平台上，有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夏萤顿时僵硬在原地，浑身血液冰凉，霎时间忘记了怎么呼吸。

　　闪电划过黑暗，那人缓缓的转过头来，苍白如纸的脸上，画着一幅漂亮的五官，比夏萤看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还要精致。

　　他看起来，跟夏萤差不多大，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包裹着他，让他显得并不真实，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

　　他静静坐在轮椅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冷冷打量着她。

　　夏萤怔怔，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他的一双眸子很黑很黑，比水彩笔黑色画出来的还要黑。

　　他长得很漂亮很精致，像山间的精灵。

　　夏萤愣了很久，声音有些干涩，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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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间，风雨一直未停，下山的道路泥泞，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孟思思趴在卢斌的背上，虽然浑身都湿漉漉黏糊糊的，却心中却并不抵触，反而有些开心。

　　她有点喜欢卢斌哥哥。

　　夏萤那个小呆子不懂，但是孟思思明白，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她和卢斌在这乱七八糟的风雨里，他呼哧呼哧喘着气，脚下打着滑，依旧稳稳地背着自己，从来没有松手的意思，让她心里泛起一股很甜很甜的感觉。

　　这就是传说中的“共患难”吗？

　　虽然大风大雨，但是能和他独处，就很开心，虽然、虽然夏萤要一个人了，但是她就在清澜山长大，一个人回家应该也没关系。

　　孟思思悄悄地想。

　　忽然间，卢斌手上一松，转头将孟思思从背上轻轻放了下来。

　　孟思思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卢斌哥哥，你，你是累了吗？是我太重了吗？”

　　“不是。”卢斌看着漆黑的天色，又看了一眼遥远的山顶，山洪的声音一直响彻他的耳畔，他心中一直无法平静，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思思，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回去了。”卢斌开口说。

　　孟思思顿时愣住了，她有些理解不了，不由得发出一声，“啊？”

　　“前面都是大路，远处还有灯光，你可以顺利回家的。”卢斌喘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夏萤一个人在山里呢。”

　　孟思思眼眶一红，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找不到她的，天已经黑了，她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你找不到她的！来不及的，山里危险！”

　　因为情绪激动，孟思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是啊，山里危险。”卢斌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远处的山峦。

　　卢斌不是没想过孟思思刚刚说的问题，现在出发去追，也不一定追得上了。

　　可是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愧疚，愧疚自己扔下了夏萤一个人，夏萤那边的路那么远，她还是第一次走，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山路，就算是他也不太敢。

　　而且，夏萤也不过是跟孟思思一样大的小女孩而已。

　　住在清澜山的人都知道，黑夜的山林……即使是大人也不敢轻易进，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不提各种野兽，遇到毒蛇毒虫也不是小事。

　　想到这里，卢斌也有些背脊发寒。

　　真要去找她吗？如果找不到错过了，大晚上的，他也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卢斌哥哥，你不要去。”孟思思直接说，“太危险了，不如等到天亮，让大人上山去找她吧？”

　　卢斌看了一眼孟思思，又看了一眼遥远的、漆黑的、风雨飘摇的山里。

　　他沉默了许久，眉头蹙起，像是在艰难地思考，做困难的决定。

　　孟思思眼泪哗啦啦的流，她死死捉着卢斌的手，不让他走，“夏萤她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

　　卢斌没有抽回手，他纠结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嗯，夏萤一定会没事的。”

　　“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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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没有开口回应夏萤的话。

　　夏萤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尴尬的站在别墅的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外头电闪雷鸣，大风大雨，时不时传来树枝断裂掉在地上的声音，有了房屋遮风挡雨，她是真的不想再出去。

　　借着闪电的光，楼上的男孩细细的打量她，将她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眼神稍稍有了些变化。

　　他目光落在她的脚下。

　　夏萤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顺势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的水滴在了别墅的地板上，时间长了，形成了一滩雨水。

　　“对不起！”

　　夏萤立刻蹲下身子擦地上的水，可她身上全是水。

　　于是，不管她怎么擦，那摊水都无法被擦拭干净，地上永远是湿漉漉的，而且经过她的“努力”，那摊水反而有范围越来越大的趋势。

　　男孩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慌张又笨拙的动作，乌黑的眼眸终于有了些变化，露出一丝淡淡的讥讽。

　　夏萤慌乱动作之余，终于听到了男孩的声音，很好听，却很冷淡。

　　“你很没有礼貌。”

　　夏萤动作一僵，两人大眼瞪小眼，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夏萤先屈服，她快速开口道，“真的很对不起！”

　　“等我弄干自己以后，一定把这里擦干净！可是我今天跟朋友一起上山，忽然下雨，必经之路山体滑坡挡住了，我又因为山洪跟他们走散，现在实在是走不动了，能不能，就……就在你家的大厅里休息一晚上，躲躲雨，等到天亮我就走，绝对不会冒犯你的，行吗？”

　　她用最快的速度哆哆嗦嗦的说完了这些话，一时间，寂静的别墅里满满的回响着她清脆可爱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有些吵，快速说完以后便不再开口，只是有些紧张的等着对方的回应。

　　男孩嘴角讥讽更甚。

　　冒犯?多大的孩子，就用这个词？

　　就她这轻易就能拧断的模样，能冒犯谁？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夏萤，夏天的夏，萤火虫的萤。”夏萤老老实实的说。

　　“本地人？”

　　“嗯。”夏萤没多想，乖巧点了点头。

　　“可以留一夜。”男孩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漂亮的眼眸中浮现起一丝恶劣，“但除了地板，不许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不许上楼，不许去地下室，天亮之前不许出门。”

　　夏萤微微一怔，缓缓地点了点头，感激的朝他鞠了个躬，“谢谢你的收留。”

　　男孩手指捏紧了轮椅的扶手。

　　她那声感激，倒是很真诚。

　　他没再说什么，掉转椅子，转身回房。

　　十分钟后，他不知何时从房中出来，驱使轮椅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目光静静地往下看，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刚刚那忽然闯入的小姑娘。

　　果然……

　　跑哪去了！

　　男孩眼眸中隐隐有怒意浮现，可下一秒，他却看到靠近门边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湿漉漉的T恤裹着她，让她显得异常细瘦可怜。

　　她面色有些难看，在大理石的瓷砖地面上躺着，一下下的打着哆嗦。

　　他恼怒的心情奇迹间的瞬间平复，他沉吟半晌，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就仿佛没看到楼下那女孩哆嗦的模样，只调动轮椅慢慢回房。

　　五分钟后。

　　他又从房间里出来，还是来到刚才的位置，往下一看，那女孩依旧缩在原来的角落里，一动也没动过。

　　她是呆子吗？不会去沙发躺着？

　　他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显现出孩子该有的表情。

　　恼怒和几分烦躁。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夏萤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得猛然从恍惚的梦境中惊醒，疑惑的抬头看他。

　　却见他不耐烦的转轮椅，给她看后脑勺，并丢下一句话，“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