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ke（2.木暮篇）》暮冰朝雪

26、第 26 章

　　第五十七章

　　在晚上七点的时候，我们正躺在床上休息，学生会的学长们便走进了寝室，开始给我们讲一些护理知识。

　　这些护理知识无非就是如何判断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如何对压在重物下面的人施以援救，如何协助护理人员将重伤病人送往护理中心等等。

　　屋子里的人虽然都很累，但是看到学长在卖力的讲，也都认真了起来。我用笔记本记下了学长提醒的注意事项，学长走后我又复习了几遍。

　　之后的两天，我们都是这样，白天步行去S县，晚上的时候，会有学长或者辅导员来给我们上课，教我们一些护理的知识，或者是货物运输的常识。

　　而我们一百个男生也被分成了几个小组，有些负责协助货物运输，有些负责对遇难居民施以救援，有些则是协助护士护理伤病员。

　　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以后，我们终于来到了S县。这已经是地震过后的第三天了，时间对于我来说，仿佛指间的流沙一般匆匆流过，甚至让我感觉不到这三天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于是我们也紧张地进入了战斗。我被分到了对遇难居民施以救援的小组，而我的好朋友柏木每天跟着一辆卡车司机，两人进行货物的搬运。在工作的时候，我们几乎连一面都见不到。

　　其实我并不算是工作在一线的救援人员，因为大学生并不是非常强壮，也并非很专业。所以，在一些危险的地方，国家派来的救援组是不允许我们去的。但我们这些救援小组依然很积极，在钢筋下寻找是否还有生命在下面。

　　一旦发现了砂石下面仍有生命，我们便施以援救。但如果难度系数太大或者危险较高，我们就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救援组。

　　救援遇难居民真的是一个非常艰巨的工作啊！虽然我戴着手套，但是手还是会被瓦砾划破。在我的手第一次被钢筋划了长长的一个口子之后，我只是到救援中心打了一针破伤风疫苗，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就继续加入了工作。

　　……

　　我在被截断的钢筋下面，抬出了一个年迈的老人。在我和队友抬出他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异常激动！

　　老人脸色苍白，形容枯槁，但是还有些微气息。看到队友在试探鼻息以后露出的笑容，我心中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我颤着手臂把他抬上了担架。在把他放在担架上的一瞬间，护理小组马上将他转到了护理中心。那些和我念一座大学的穿着白色大褂的同学手脚非常灵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的眼泪突然从眼眶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会流下眼泪。我的心情明明是非常激动的，其实我是快乐的。

　　我知道自己没有哭，因为我没有抽噎，也没有感到任何心酸。但泪水就像是开闸了的洪水一样，瞬间便模糊了我的眼前。

　　我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

　　在朦胧的泪光中，我看到和我一起施救的队员也红了眼眶。

　　“X的，你们看着我干嘛，我又没哭！我工作去了，哼，你们几个，也别消极怠工！”

　　我的泪流得更凶了，但我却很快乐很快乐。

　　……

　　我们又在乱石中发现了一名少妇。由于被困的时间太长了，她的意识已经不清楚，在我们把她抬出的时候，她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让人听不清的话，像是陷入了梦魇。

　　“是不是……里面还有人？”

　　一位队友上前去问女人，但是女人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重复着那一句我们都听不清的话。

　　女人缺氧的状况并不很严重，但是她的胳膊受了重伤。我们马上将她放在了担架上，用黑布蒙住了她的双眼。

　　“儿子，我的儿子……”在她的呓语中，我们都听清了这句话！

　　于是我们的目光迅速从女人的身上转回了压住她的钢筋。那些钢筋下面原本躺着一个人，现在是深深的黑影。

　　“我们下去看看吧？”一个声音说。

　　既然决定了，我们的心里都豪情万丈。我们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钢盔和救生衣，准备进入钢筋下面看看。

　　“还是你们在这里等吧，我下去看看。”我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钢盔，说道：“这里我身材最瘦，下去的时候，不容易碰到上面的钢筋，危险会比较小。”

　　“好吧，木暮你小心。”试了试系在我身上的绳子是不是足够紧，我弯下身紧贴地面，像钢筋下面的瓦砾爬去。

　　在整个身子完全进入黑暗之后，我打开了手电筒。我环视了一下我身边的空间，这里顶多只能容纳一个人。而我的身材，还是要比那位少妇更实在些。

　　我努力地伸出手，向里面探去。顺便调整了一下右手的位置，让手电筒的光芒照得更远些。

　　里面仍然有一部分空间，但我的胳膊已经伸到了极限。我再次调整手电筒的位置，却发现越向前越狭窄，我已经无法前进了。

　　这一刻我有些犯了难。我已经不能再向前了，再向前的话，也许会有危险，也许没有危险但是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但是如果这个女人的儿子真的在这瓦砾下面，我这么轻易就放弃，岂不是害了一条人命？

　　我再次调整了一下身体的位置，让自己尽量再向前些。然后调整了一下手电筒，让它能照到更多的地方。

　　我再次伸出左手摸向远方，希望能找到一些还有生命力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感觉自己的手摸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这团东西摸起来很舒服，虽然隔着手套，但我觉得，它和冰冷钢筋的温度绝对不同！

　　我连忙把手电筒移过去，却大吃一惊！

　　……

　　那是一个用蓝布包裹好的小婴儿，他的侧脸正朝着我的方向，而我刚才捏到的一团软软的东西，居然是他的耳朵！

　　这在我刚才巡查里面还有没有生命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

　　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激动了。在这个缺少氧气不能活动的地方，我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在我手边，有一个鲜活的生命，他是一个生命啊！

　　由于他离我的方向实在太远，我无法将自己的手探到他的鼻息，来试探他是不是还活着！

　　“天啊，救人啊！”我真想这样大喊。但下一秒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距离进去的地方并不是很远，而这个小家伙离我也很近。我相信以我的能力，还是可以把他救出来的！

　　“小家伙，你要乖哦，哥哥这就来救你啦！”情不自禁地，我把语气放的低柔，其实我也不确信，这个小家伙到底能不能听见。

　　我再次向前移动了一点儿，但是我却感到，我的背被上面的钢筋卡住了，如果还要向前的话，我必须要先顶开我身上的钢筋。

　　但是如果我施力使钢筋移动的话，那么……那么所产生的后果，就不是我能设想到的了。也许我们就会重获光明，也许，也许我们直接就会被赶紧压倒，葬身在黑暗之中。

　　我不敢轻举妄动，再用力把手伸的远一点，但也只是还能碰到他的耳朵。

　　从他的状况来看，我能断定他只是被困在了钢筋下面，而并非被压在钢筋下。如果他被压在钢筋下面的话，那么现在一定……既然不是这样，那我只要抓住了他，就可以把他拽出来！

　　可我还是不忍心用力。因为我只摸得到他的耳朵，如果我一用力，伤了他的耳朵，那怎么办？小小的婴孩都是非常脆弱的，如果落下了终身的毛病……想到这里，我便十分不忍。

　　于是我再次勉强自己身体向前。我实在无法前进，只能用脚紧蹬地面，试图能再向前探一段距离。

　　好了……我摸到了这个孩子的耳根部位，如果我再稍稍向前的话，我就可以摸得到他耳朵下面的布料了！

　　……

　　我心一横，闭上双眼猛地向前一探——谢天谢地，我终于摸到了包裹这个小家伙的布料！但在我心情雀跃的这一刹那，我的右腿处传来一阵剧痛！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刚才太过用力，右脚在蹬地的时候，一下子碰到了脚边的碎石。这些碎石支撑着一块不大不小的钢筋，而在我用力蹬掉碎石以后，钢筋理所当然地砸在了我的腿上。

　　被沉重钢筋压到的感觉真难受！但我依然感谢上帝，这块钢筋的分量并不大，否则我的腿就要废掉了！现在我只是行动有些不方便，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我的又开始觉得紧张了。我轻轻地将这个婴儿拉向了我，但是，我的身体也必须要向后退才行。

　　我的左腿向后退，但是因为我的右腿被压在原地不动，所以我想要挪动很难。

　　我摇了摇头，氧气的缺失让我感到一阵头晕。此时，我必须要想个办法，赶快从这里出来才是！

　　在一片混沌中，我用右腿微微施力。但只感受到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因为这块钢筋实在太重，以我现在的力量，实在没有办法把它搬开。就算搬开了，也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有些绝望地伸出手，将手指放到小家伙的鼻下。过了片刻，真的还感受到了些许温暖的感觉。随着这固定频率的微弱暖流带来的触感，我告诉自己，肯定还是会有办法的！

　　突然，脑中一线灵光击破了我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