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善野

7、最近的年轻人真的越来越意识不到生活技能的重要性了

　　小太做了一晚上噩梦。

　　（注：小太是上章被雪女吓尿了的小寸头）

　　他梦见那个有着一双冰冷蓝眼睛的女人，倒提着他的腿，面无表情地把他插进浮着碎冰的水里，然后开始来回涮。

　　小太就进去‘噗噜噗噜’，出来‘噗哈噗哈’。

　　被涮得七晕八素。

　　最后女人一手把他提出来，蓝眼睛发射出冷冻光线，把他冻成了冰雕。

　　“！”

　　小太吓醒了。

　　被褥湿湿凉凉一片，寸头小孩愣神几秒，又哇一声哭出来。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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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尿上瘾了吗？昨天的裤子还没干今天又来？”

　　小太的妈妈，一位眉眼很严肃的女性，手拿菜刀，边重重剁着菜板上的萝卜，边嫌弃地去看站在她旁边光着屁屁抹眼泪的小寸头。

　　小寸头哭得一抽一抽，快委屈死了：“那、那个妖怪女人缠上我了啦……”

　　“什么妖怪女人？”菜刀停了一下。

　　小太：“跟着坂田家小鬼的白衣服女人…”

　　小太妈妈就皱起了眉：“和你说过多少次离那个孩子远一点，会粘上不好的东西的。”

　　但她并没有把什么妖怪女人当回事，只是手下不停地忙来忙去，切切菜，再搅搅咕噜咕噜冒泡的汤锅。

　　小太就揪着衣服下摆还想说，余光扫过灶台上方的窗户。

　　小太僵住了。

　　小太瞬间失去了颜色。

　　半天没听见儿子哭唧唧的小太妈妈奇怪地转头去，就看见小太瞳孔疯狂颤抖，手抖抖索索地指着窗外。

　　小太妈妈转头看了看窗外，问小太：“怎么了？”

　　小太：“外外外外外面面面面…”

　　他们所居住的长屋，开在灶台上方的窗户对着外面的道路，此刻是清晨，并没有人经过。

　　小太妈妈：“大清早发什么疯？”

　　说完就埋头继续做饭了。

　　而小太在原地抖得整个人都模糊了。

　　他说：“妖、妖、妖怪女……”

　　没说完，窗外清凌凌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小太闭嘴了。

　　哭声噎在嗓子眼里，小太眼泪飚了出来。

　　此时窗外，站着一个穿着雪白和服的黑发女人。

　　她微微弯着腰，长发披散在肩头，一双清清凉凉的蓝眼睛，透过窗子津津有味地端详着屋里正在做饭的小太妈妈。

　　而小太妈妈毫无察觉。

　　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或者说直接忽视了窗外的女人。

　　小太觉得他死期已到。

　　他眼泪汪汪地打了几个哭嗝，委顿在地，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

　　并没有冷冻射线biubiubiu把他冻成冰雕。

　　小太：“？”

　　他哆哆嗦嗦睁开眼睛。

　　窗外的女人还是原来的姿势，根本没有搭理他。

　　小太却看着看着，就愣住了。

　　此时蓝眼睛女人侧着脸，注视着小太妈妈做饭的动作，脸上的神情很温和。

　　于是融化掉了冰冷锋利，女人在浅浅的晨光里，显出一种不同寻常，极易破碎而珍贵的美丽。

　　小太看呆了。

　　他微微张开嘴，喃喃道：“……妖怪……”

　　这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啪——！”

　　一个暴栗砸在小太脑壳上，把他砸醒了。

　　“臭小子端饭！”小太妈妈骂道。

　　小太‘嗷’一声捂住头，仿佛一瞬间惊醒了，狠狠拍了拍胸脯。

　　他黑黝黝的脸蛋都透出红，很不自然地喘了口气，对他妈妈讲：“谢谢你妈妈，我刚才差点被妖怪勾魂了！你救了我！”

　　小太妈妈：“？”

　　小太说到妖怪，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猛的扭头去看窗子。

　　窗外却空荡荡的，只有浅浅的晨光洒在窗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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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你不穿裤子跑出去干什么啊？！”

　　小太妈妈在身后喊。

　　小太已经跑出了门外，他站在门口去看，眼睛微微睁大。

　　白衣的女人并没有离开。

　　她脚步轻盈地走过长屋每一家住户，都会停留在对着灶台的窗户旁，认认真真看一会儿。

　　窗户飘出暖暖白白的热气，她就逐渐隐没在其中。

　　最后，在逐渐嘈杂起来的人声中，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

　　“喀啦——”

　　纸门被重重拉开，光着脚丫脑袋睡炸毛的银时慌里慌张跑了出来。

　　他站在晨光里左看右看，像在找什么东西，红眼睛里装满了惊慌。

　　脚丫踩得灰土土的，小孩跑到屋子后面和周围又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后，就又回到了屋子前，不知所措的样子。

　　毛脑袋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然后就被抱了起来。

　　一双冰冰凉凉的手拍拍他沾满灰的小脚丫。

　　小孩就一下子缩起小脚，一把握住披散到他眼前的一缕黑发。

　　“你去哪里了！”他质问。

　　雪女眼睛弯了弯，抱着他走进屋子里。

　　“你去哪里了？”银时从她怀里撑起来，去看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屋子里原本的柴堆都被雪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清理出去了，现在床板上干干净净的，铺着银时的小被子。

　　雪女想把他放下去，没想到小孩的小手紧紧攥着她衣襟，红眼睛也紧紧盯着，有一种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架势。

　　雪女就弯弯唇角，说：“饭。”

　　银时听了，思考一会儿，说：“你去看别人做饭了？”

　　雪女点点头。

　　银时还是不高兴，咕咕哝哝什么‘这么想学着当银酱妈妈吗快放弃吧银酱不会承认的！’之类的，但这次松开了手，乖乖被放下来。

　　“为什么不叫醒我？”他说。

　　雪女眨眨眼，手指比划了几下。

　　银时就‘嘁——’了一声，撇过头闷闷道：“下次要大声一点叫银酱！银酱会醒的！”

　　雪女笑眯眯摸摸他脑袋，手指又比划几下，银时才像是被安慰到了，神色放松下来。

　　是的。

　　因为雪女并不是个喜欢学习的性格，目前为止都在一个一个蹦字儿，所以为了交流，银时不光在极短的时间内点满了理解能力，还无师自通了一种名为‘教你读懂雪女手势语’的翻译技能。

　　“下次去哪里一定要告诉银酱！”银时凶巴巴道。

　　雪女乖乖点点头，拉着小孩坐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包子递给他。

　　“你从哪里拿来的？”银时愣了下。

　　雪女：“送。”

　　银时：“别人送你的？”

　　雪女比划比划，银时的表情就一点一点变得难以言尽。

　　银时：“就是说你把人家的小孩吓哭了然后迫不得已送你自己的早饭保命吗？”

　　雪女眨巴眨巴眼睛，歪了歪头。

　　卷毛小孩就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开始吧唧吧唧啃包子，发现内陷是甜甜的豆沙时，红眼睛亮了好几个度。

　　雪女看他一会儿，弯下腰蹭蹭他的卷毛，就站起来走到门口，去清扫靠着墙的一个小土台。

　　银时愣了一下，问：“干什么？”

　　雪女：“饭。”

　　小孩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站在那里看着小土台上面的灰尘把雪女白白的衣袖染得脏兮兮的，才皱起眉。

　　他几口吃完甜豆包，就挤了过去，小手拉开雪女的手，道：“银酱来！”

　　雪女也没走，眼睛弯弯的和银时挤挤挨挨，一起收拾着小土台。

　　中午，小灶台初具雏形。

　　下午，雪女不知道从哪里端回来一个缺了口的锅。

　　傍晚，雪女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堆木柴。

　　晚上，锅里盛满了水，和一朵朵银时从附近林子里揪的小白蘑菇。

　　咕嘟咕嘟。

　　银时小小声说了句：‘希望是甜的。’

　　咕嘟咕嘟。

　　雪女悄悄从袖口掏出一把糖果撒进锅里。

　　深夜，屋子里就充满了很奇妙的味道，暖融融的，还有点甜滋滋的。

　　咕嘟咕嘟。

　　银时喝了几口汤，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银时：“……”

　　银时：“……好、好吃。”

　　银时：“……蘑菇是不是没熟…？”

　　一大一小却还是一起，咕嘟咕嘟，将甜滋滋的蘑菇汤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了汤，银时摸摸暖洋洋的肚子，思考了一会儿。

　　在雪女疑惑的眼神里，小孩缓缓伸出五根手指。

　　雪女：“？”

　　银时很严肃，看起来是深思熟虑过后：“给你五分。”

　　雪女愣了半晌，突然笑眯眯地一拍手，说：“妈、妈！”

　　银时脑壳上就‘嗤啦——’炸出一团白烟，站起来气急败坏道：“谁跟你说是妈妈得分！不是！！！银酱给你的是好吃程度得分！！！都说了银酱不会承认的快放弃想当银酱妈妈的野望吧！！！”

　　雪女当没听见，很高兴的样子，开始乱喊‘妈妈’，于是场面就很混乱了。

　　喊着‘妈妈’的雪女在屋子里转圈圈，喊着‘不是不是不是’的银时跟在后面追，吵吵嚷嚷的，竟然热闹极了。

　　………

　　………

　　————
　　月光今天依旧亮闪闪的，透过纸门铺洒进来。

　　卷发小孩就窝在被子里，看地面上绒绒的白。

　　他眼神看看月光，看看乱七八糟的小灶台，看看干干净净的小破锅，最后落在身旁雪女的身上。

　　红眼睛‘叽——’地默默盯了好久。

　　雪女坐在银时身边，眼睛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长的黑发铺散下来，几乎要盖住卷发的孩子。

　　一只小手就悄悄从被子里伸出来，试探地先碰碰一缕滑滑凉凉的黑发，没有被发现后，才轻轻握住了。

　　红眼睛眨巴眨巴，银时一手握着雪女的发丝，一手摸摸自己暖洋洋的肚子，再狠狠捏一捏胳膊。

　　‘嘶——’

　　‘好痛’

　　真的不是梦啊。

　　小孩恍然一瞬，他捏一捏掌心里滑滑的头发，好像安心了。

　　于是慢慢闭上眼，呼呼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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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叽——’

　　有一道清凌凌的视线死死盯着他。

　　银时：“……”

　　银时：“……这样能睡着才是有鬼了。”

　　小孩翻了起来，很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你不睡觉吗？”

　　雪女的蓝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银时：“你不困吗？”

　　雪女摇摇头。

　　银时：“你之前每晚都是怎么睡的？”

　　雪女比划了一下。

　　银时：“！”

　　银时：“你之前竟然一直没有睡吗？”

　　雪女又比划了一下。

　　小孩的耳尖爆红。

　　“不睡就算了一直盯着银酱睡真的很奇怪！！”

　　银时很受打击，为自己竟然能在那种视线下睡得着而感到挫败。

　　小孩就捂着脸消化了一阵，才叹了口气，拉拉雪女的衣袖，开始教她：“你看，先要躺下，然后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了。”

　　雪女学着躺下，占据了小被子的三分之二，还没有完全躺进去，一大截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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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银时：“明天你能不能再像变法术一样变出一套被子？”

　　雪女认真地点点头。

　　小孩就拉开被子，打了个哈欠，缩了进去。

　　然后就窝进了雪女怀里。

　　愣了愣，小孩耳朵尖尖红了一下，往开挪了挪。

　　他清清嗓子：“睡、睡吧！”

　　雪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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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东西从小孩身上滚过。

　　银时震惊地睁开了眼。

　　闭着眼睛的雪女直条条的，正在无意识地到处骨碌骨碌乱滚。

　　于是旁边的银时就被碾了几个来回。

　　小孩狼狈地爬起来，试图去捉雪女，没捉到，还被绊了几个趔趄，喊了几声，也没反应，雪女好像睡熟了。

　　雪女到处滚，银时到处捉。

　　累得小孩气喘吁吁。

　　最后，红眼睛里闪过挣扎，小孩‘噗叽——’扑进雪女怀里，像只树袋熊死死抱住。

　　骨碌骨碌。

　　雪女滚进小被子里。

　　不再动了。

　　银时：“……”

　　“你是故意的吧……”

　　小孩半撑起身子，‘叽——’地盯了好一会儿雪女的脸，发现对方好像真的睡着了。

　　抿了抿唇，红眼睛里有些软软的情绪。

　　小手戳戳雪女的脸颊。

　　没反应。

　　小孩就抿抿唇，慢慢缩进雪女怀里，把毛脑袋拱进滑滑凉凉的黑发里，窝在那儿不动了。

　　————

　　安静而温柔的月夜。

　　小小的被子里，白卷发的孩子脸蛋红扑扑地缩在雪女的怀里，小手捉着缕黑发，呼呼睡熟了。

　　于是黑暗中一双清凌凌的蓝眼睛缓缓睁开，看了会儿孩子，慢慢弯成了小月牙。

　　雪女把脸埋进小孩软绵绵的头发里，暗暗露出一个‘计划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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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日常就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都是这样慢悠悠咯(?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