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计划》米娅子

4、逃学威龙

　　一周后，孔恩彤总算抽出时间，再次回到学校。

　　处理完119号任务的报告后，她还得来大学办理自己的退学手续，有始有终完成自己的副手角色。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PLAN B队员参与逮捕任务。

　　从前的孔恩彤，一直是冲锋在最前面的队员。

　　明明是整个亚太执法官队伍中近战和潜行任务的ACE，孔恩彤这次却被总部下达了“PLAN B”的辅助任务。

　　孔昭华给她的解释是：“组织觉得你太冲动，119号任务是一个很适合蛰伏的锻炼机会，我也建议你以这样的身份参加。”

　　孔恩彤：意思就是我太疯了呗。

　　在这第119号任务之前，孔恩彤几乎在整个HGC的执法官队伍中，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她在入职前的训练营中，就已经打破了叶继攀留下的各种记录，格斗、记忆、短跑等考核都是当年的第一名。

　　然而，她的卷王之路到这里才只是刚刚开始。

　　随后的执法官任务中，她的内部评分一直高居榜首。

　　强执行力、干净利落、零失败率。

　　她所在的东亚小组因为有了她这样的怪物，每个月的考核KPI都处于全球执法官前列，甚至把第二名的北美队伍甩了不少分。

　　她是HGC当之无愧的执法官新星。

　　或许也是太过两眼，高层对她有了别样的期待。

　　大部分的执法官都会在五年内执行多个逮捕任务，平均每人在职期间能完成5-10个左右。

　　但孔恩彤只花了一年就完成了这个数字。

　　她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达到了HGC对于一位成熟执法官的期望，所以随后的各种培训任务对她来说都失去了意义。

　　执法官的培训体系不外乎是执行，HGC对孔恩彤的培训计划则远远不止于此。

　　他们似乎想让她成为更独立的存在，能够在未来不依靠团队就足以完成各项任务。

　　所以119号任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私立大学教授涉嫌绑架，但由于身份和话题的敏感性，HGC并没能在第一时间拿到B级逮捕令的关键证据。

　　只能派出自己的执法官潜入其中，尽快收集证据链。

　　东亚执法官小组的年纪普遍不大，教师的身份太过敏感，最终决定由一位女性队员潜入。

　　莱妮身体不好，没办法支持高强度的外出任务。

　　上野真奈的家庭背景太明显，长时间的卧底潜入任务很容易因此曝光。

　　留下来的，也就只有孔恩彤。

　　当HGC决定由她来完成这一出“逃学威龙”任务的时候，她的组长叶继攀还给她画饼：

　　【你放心，你安心！作业我们会帮你一起做的！】

　　【你只管去报道，莱妮会帮你做病历证明的。】

　　【任务完成后，你的后续手续都交给我们。】

　　结果最后，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扛下了一切。

　　退学手续本来应该让叶继攀陪自己来学校办理，明面上他是孔恩彤的“假哥哥”，理应来帮她处理这些事情。

　　私底下，叶继攀是她的直线汇报主管，承诺过的事情怎么着也得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答复。

　　本来应该是两人美滋滋来学校签字，签完字甩手离开这里，携手重回HGC的摩登大楼，彻底和119号任务say bye。

　　结果叶继攀今早临时告诉她，亚太总部有个临时的任务会议，他走不开。

　　临到头，又变成了她一个人来全自动处理。

　　119号任务和她之前执行的逮捕令不太一样，孔恩彤花了半年的时间，蛰伏在学校中收集理查德的日常行为信息。

　　这期间，那些烦人的作业和期末考试，她愣是靠着自己硬学了一年的经济学独立完成。

　　孔恩彤当初为了通过考试，坐稳自己的人设，同时接近理查德，在深夜一边写任务记录报告，一边学统计学学到发火。

　　孔昭华也只能安慰她：“多学学，以后出别的任务说不定还能用上。”

　　戴上痛苦面具的孔恩彤也只能咬牙切齿：“妈，能不能把Ted的绩效奖金给他扣光啊？”

　　孔昭华：？？？？

　　毕竟吧，谁二十四岁了还要来做这种重返大学假装学生的任务啊？

　　此时的她一边跟在教导处的张老师身后，一边在内心暗暗咒骂：叶继攀和莱妮这两个没良心的！

　　*

　　进入校门后，她很明显感觉到，这里和之前的诡异气氛似乎有些不同。

　　之前这座私立大学虽然也算得上学术氛围浓厚，但风平浪静背后似乎总是残留着一丝恐惧和疏离。

　　“恩彤，你回来的不太巧，这次事情闹大了，HGC都找上门来了，我光是应对那些媒体就已经快忙晕了。”

　　孔恩彤背着包，温柔的语气表示理解：“没事，我是说为什么这次只能从北侧门进来，原来是因为那个新闻的原因。”

　　张老师也有些无奈：“你说我们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呢？竟然让这样的人接触了那么多学生，我好像记得......你也有上过他的课？”

　　孔恩彤内心OS：不仅上过他的课，还瞄准过他的头。

　　但HGC的外派委任不允许走漏风声，孔恩彤肯定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对，前几天在家看了新闻，有点后怕。”

　　张老师也一边拍胸口一边担心：“真的太恐怖了，我还以为他算人还不错的，谁知道三次失踪都和他有关，他还做得那么天衣无缝。”

　　“这种事情谁又能提前知道呢。”

　　孔恩彤自己第一次接到这个任务，看到那些证据链和描述时，心里都一阵恶心。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要休学的学生了，不少同学也提出了休学和转学申请，一颗老鼠屎坏了整整一锅汤，我们这些老实的人也只能被连累了。”

　　孔恩彤有些疑惑：“为什么啊？学生退学和老师你们的工资会挂钩吗？”

　　“怎么不会呢？本来这两年的入学率就没打到指标，现在出了这件事情后，学校的处境就更尴尬了，未来说不定还会裁员...哎，我和你一个小妹妹抱怨什么。”

　　孔恩彤安慰的话语堵在嘴边，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角度安慰她。

　　这座学校虽然有理查德这样的人渣，也有一部分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工作的老实人。

　　HGC的不留情面，她是清楚的。

　　这座大学也避免不了要被那些媒体“连坐”，不管是学生还是教师，未来短时间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手续比她想的要简单很多，莱妮已经提前帮孔恩彤准备好了各项资料，校方审核确认无误后，就算是结束。

　　当张老师帮她盖下最后一个印章后，这位和孔恩彤最亲密的教导员也有些感慨：“你转过来才一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缘分啊——也挺遗憾的。”

　　孔恩彤接过她手上的资料，道了声谢谢。

　　她把资料装好后，正准备离开这个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就又被打断。

　　“对了，刚好我们今天有宿舍活动，现在……看时间，她们应该还在女舍大厅，你要不要去和朋友们说一句再见？”

　　孔恩彤本来想拒绝，看到对方期望的目光，又有些不忍心。

　　“行。”

　　换做平时在HGC，她哪里会这么有人情味。

　　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人和人之间总该归是有些情分的。

　　从办公大楼到女生宿舍大厅的路很近，侨港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每一方地皮都会被开发商安排得明明白白。

　　女同学们看到孔恩彤，都有些意外：“恩彤，太久不见了！”

　　寒暄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她们就见到了孔恩彤身后表情复杂的教导员，部分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

　　“恩彤，你也要转校吗？”

　　孔恩彤看着自己面前这群年轻的妹妹，她们明明比自己小了三四岁，还总以为和她是同龄人。

　　“对，我应该要搬回波士顿了。”

　　在场的女孩子们听到这里，表情和语气都变得有些遗憾。

　　“还没邀请你来我家喝茶，怎么就要回去了。”

　　“对啊，校庆也没看见你，我们以后都没有时间相处了。”

　　“我还没看到过你拉大提琴呢，太遗憾了！”

　　孔恩彤听着这些真情实感的挽留和遗憾，也忍不住扬起嘴角：“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的……对了，怎么没看到李多娜同学呢？”

　　刚才还在滔滔不绝表达遗憾的同学们，立马就变了口气：

　　“她怎么敢来来参加啊！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可我听说，她是自己凑上去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作死，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变态。”

　　“她一直都是这样啊，谁知道她的第一名是怎么来的？”

　　“要我说，她说不清早就知道那个人渣的德行，其他受害者都活不下来，凭什么她活下来了？警察为什么不查清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就是啊，一张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来，她看着就是一副……”

　　“你们别这样。”

　　孔恩彤的声音打断了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

　　这群小姑娘刚才还在和她难分难舍，下一秒就能这样自然地攻击另一个人。

　　这实在是让她看不下去。

　　孔恩彤本来想和她们说上一番大道理，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她能有勇气回来，已经很辛苦了。”

　　她执行的多个任务中，受害者能有这样的勇气重回犯罪环境的，只有李多娜一个人。

　　小姑娘们看到孔恩彤这幅严肃的模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刻薄，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来话。

　　孔恩彤笑了笑，没有再理会她们，准备去楼上看看李多娜。

　　刚才她们议论纷纷时，孔恩彤抬头瞥见了三楼的她。

　　孔恩彤到达三楼走廊时，李多娜靠着墙壁发呆，这里能很清晰地听到楼下的讨论。

　　李多娜看见孔恩彤，率先开了口：“你找我干嘛？”

　　“我……”

　　孔恩彤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你和她们说那些没有用的，没有人能懂我们这些人的心情。”

　　孔恩彤走近后，发现李多娜比之前瘦了不少。

　　李多娜也没有她意料中的低落，直接抬头看着她的眼镜，问：“孔恩彤，你是执法官吧。”

　　她甚至没有疑问的语气，非常笃定。

　　孔恩彤心下一惊，表面上反应却很正常：“我？怎么可能？”

　　李多娜也没有乘胜追问，她打量了一番孔恩彤，说：“你如果不是执法官，那你就是圣人。”

　　孔恩彤：？

　　“你太假了，假的完全不像是这座学校存在的人。”

　　孔恩彤的嘴角有些尬住，她也不知道如何回复了。

　　在进入这座私立学校之前，她大概了解过这里的生源情况。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生，都是侨港本地高层和富人的孩子，只剩下一小撮像李多娜这样的普通家庭出身。

　　“你看过我档案吧，中文大学没有给我奖学金，所以我来了这里。”

　　孔恩彤见她愈演愈烈，立马否认：“我没有，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身体不好而已，哪里是什么执法官。”

　　对方听到她这句话，没吱声，却扬起了嘴角的弧度。

　　李多娜忽然问：“对了……那你的大提琴盒子，为什么要上锁？”

　　孔恩彤听到这里，也有些愣住没反应过来：“我...”

　　“你根本就不会拉大提琴吧？里面是什么？”

　　李多娜根本就没准备让她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答案。

　　孔恩彤的脸色严肃起来，她甚至在想要不要立马报告HGC。

　　按照之前的任务要求来说，出现了李多娜这样的知情者，HGC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抹掉这个风险点。

　　李多娜见她变了脸色，也不准备咄咄逼人：“……你放心吧，我很怕死的，不会和别人讲，再说了，现在谁会相信我的话。”

　　“再说了”，李多娜抬起头直视孔恩彤的双眸：“你随时都能杀掉我，不是吗？”

　　孔恩彤没回答。

　　她们都知道，按照HGC的流程，李多娜这样的行为可以直接当场申请清除。

　　“执法官小姐，你不知道侨港这座城市让我们底层人有多绝望吧？”

　　“我在这里是看人脸色过日子，在外面更是蝼蚁、蛀虫，桥港这座早就被蛀空的城市根本就不会管我这种人的。”

　　“我知道为什么HGC会派你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救我，你们是为了外面那群人，是为了他们父母的选票和赞助。”

　　李多娜一口气说了太多东西，她情绪很激动，甚至能隐约看到额头的青色血管。

　　孔恩彤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她也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祝你好运，执法官小姐。”

　　孔恩彤背对着他，楞在原地顿了顿步子。

　　“孔小姐，如果我有得选，我希望你不要救我。”

　　听到这句话，孔恩彤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看到李多娜背对着窗户，红着眼睛站在不远处，像一团泄了气的皮球。

　　“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怎么会成为和那些人一样的刽子手呢？”

　　李多娜很认真，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传闻中的执法官竟然会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同学。

　　孔恩彤听到这句话，也不准备再和这个小女孩理论，挥了挥手离开宿舍：“……好好学习，有机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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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被锁，有些情节只能这样点到为止，下一章进入主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