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亿万光年，承重远行》绯村暗月

33、神之糟粕与神之宠儿

　　金发少年歪着脑袋问道：“怎么说，你有尝试恋爱的打算吗？”
　　四月的山庄湖畔，春日暖阳的照射下，两名少年藏身于暖意盎然的草丛里，在掺杂进太阳气息的鲜草芬芳中，边偷窥着他人的恋情，边谈论有关恋爱的话题。
　　就像扔皮球一样，问题被抛了回来，砸到瑞安头上。

　　瑞安的视线投向不远处，和煦的阳光照拂着红发少年与金发佳人，在那同样温柔的笑颜中，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将彼此细细密密地缠绕起来。
　　相似的性情，相同的守望，令那两颗同样纯净的内心无比贴近。
　　可是，毫无土壤啊。瑞安在心里颓然地摇头。皇帝的宠妃，与帝国军上尉。
　　“天哪。”瑞安细不可闻地长叹。“这可不是什么骑士小说啊。”

　　莱茵哈特拉了拉她的头发，微微摇晃脑袋，宛如黄金河流般的眩目景象在眼前闪动着。
　　“你的阅读口味实在太驳杂了。最近的阅读习惯令你陷入了某种妄想吗？”
　　“才没有呢。小说和现实我分得很清楚的。”
　　“不是的话，那就证明，现实中的谁让你产生了恋爱的想法吗？”
　　瑞安更加哭笑不得。边拼命摇头，她边答道：“完全没有啊。”

　　当真没有恋慕的对象吗？
　　……其实底气不足。
　　心里隐隐闪现出一个人物，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言辞再度掐断想法，瑞安飞快答道：“我现在可没有闲暇，分给恋爱这样奢侈的消遣。”

　　“是吗。”莱茵哈特的样子有些不解。
　　眼下两人都在等待准将的命令，不归属任何部署因而闲暇一大把。
　　“恋情是需要时间与心血去灌溉的，没有经验的话，会因为磨合问题而大伤脑筋吧。”
　　听到瑞安这么说，莱茵哈特点了点头。

　　他们被刻意隐瞒着，并不知道瑞安对公爵施以的缓兵之计，行将到期。
　　瑞安想的是，等到自己实在无力解决时，再麻烦朋友吧。
　　“建功立业之前，生活还是简单点好。”

　　“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为什么还要问我？”
　　苍冰色的眼眸投来锐利的视线，瑞安心中有些动容。
　　一句豪情万丈的古语浮现于她的思维。
　　“匈奴未破，何以家为”。

　　胸怀雄心大志的金发少年被单一目标所主宰了。
　　他向来排斥着一切的消遣。
　　不管出现在任何场合，都会把一切视线吸引过去的莱茵哈特，受到众多贵族名媛的疯狂爱慕，却对此没有丝毫想法。他那双注视着苍穹的鹰之眼眸，是留意不到凡间俗世的。
　　恋爱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恐怕是低俗不堪的吧？

　　这么想着，不知怎么有点心慌。瑞安的口气中带上了长者的教训口吻。
　　“莱茵哈特，恋慕之心是人类非常正常的、顺理成章的一种情感。”
　　莱茵哈特向来不喜听大道理，用右手托着脸，他歪着脑袋看向她。
　　“我更愿意听你说经验之谈。”
　　“啊？”

　　……经验？
　　恍然间，就像在做着白日梦一般。酒精的余香缠绕上头脑。
　　瑞安的脸有点发烧。
　　记忆的残片从脑中飞掠而过。
　　紊乱的呼吸，宽阔的胸膛，坚实的臂膀，紧贴着的滚烫身体。

　　“看样子，你真的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啊、啊？”
　　突然凑过来的俊脸令瑞安受惊似的眯起眼睛。
　　“不、没有……”
　　莱茵哈特凛然威严的容貌刺激了视野，暧昧的影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感觉就像是受到了审判，瑞安深深地埋下头。

　　……太令人羞耻了。
　　如果说那是爱情，是对它的亵渎。
　　欲望，与爱，是截然相反的东西。
　　像安妮罗杰与齐格飞那样高尚的人，彼此交换心灵，相互拥有，那种美好之物，才是爱情。
　　瑞安觉得，自己这种人，哪怕是在心里肖想于它，简直就像在玷污这个词汇。

　　“就算没有经验，这也是常识吧。”
　　莱茵哈特挑起形状优美的眉毛，不置可否地哼道。
　　“哦？你为什么突然之间，和我说起这些‘常识性’问题？”
　　瑞安镇定地揶揄他：“你向来缺乏生活常识，逮着一条补一条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莱茵哈特的脸红了红，微撅起嘴，他嘟囔着转移重点的雄辩。
　　“既然你只是引述观点，没有自己的亲身体验做支撑，你的发言的可参考度也值得商榷。”

　　两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少年正在纸上谈兵地对恋爱大放厥词时，安妮罗杰与齐格飞站了起来，似乎是终于等不下去，决定四处找找他们，眼看着他们向这边走来，莱茵哈特迅速拉住瑞安，扑进旁边茂盛的草丛。背靠着树干，在半人高的青草的遮掩下，他们看着二人渐渐走远。

　　好险！两人交换了一个危机解除的眼神，对视着笑起来。
　　然后突然发现，对方的脸太近了。
　　他们正保持着纠缠地滚进了草丛的姿势。
　　一时间尴尬不堪，无声地迅速分开。

　　瑞安半掩饰性地不解道：“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看着瑞安沾满碎草的银发，莱茵哈特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就大笑了起来。
　　边拽着她的头发，他边答道：“那得问你，你先前一个人躲着看得发呆，是在看什么？”

　　他的心情还算好，刚才的铺垫似乎也已足够，瑞安终于开了口。
　　“莱茵哈特，你，对于安妮罗杰大人今后的幸福，是怎样打算的？”
　　金发少年顿时激动起来，从宛若无机质地般脆硬的眼瞳中，迸射出激情十足的火花。
　　“当然是把她从皇帝的身边夺回！我要弥补她所遭受的苦难，给予她我能给予的一切荣耀、财富、幸福，让她成为全银河系最尊贵的存在！”

　　“是的，那是当然的。但是，安妮罗杰大人，也需要一名，守护她的幸福的男子。”
　　瑞安艰难而坚定地说了下去。
　　“我是指，爱情。”
　　始料未及的词汇造成的冲击令莱茵哈特怔了怔。瑞安硬着头皮，盯住他的眼睛，说道：“对于安妮罗杰大人与吉尔菲艾斯之间的情愫，你是怎么看待的？”

　　“如果有谁能守护姐姐的幸福，那么全天下只有吉尔菲艾斯这一个男人能够做到。”
　　远远超出期望以上的回答令瑞安睁大眼睛望着莱茵哈特。
　　但是，他的眼瞳却缩了缩，绽放出的危险光芒令瑞安顿时感到浑身好像被针刺。
　　“你很有胆子嘛，和我说这种话题。”
　　莱茵哈特的声音冷澈而锋利，虽然看起来没被激怒，但是完全看不出感情的样子令人心里发毛。

　　“刚才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说这件事？”
　　瑞安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莱茵哈特讨厌被试探。
　　“并不全是，只是由此引申而来的。”
　　莱茵哈特沉着脸，视线仿佛凝成实体，威压感愈演愈烈。
　　这名金发少年是个务必求胜的人，应对他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和他处在对立面。

　　瑞安盯着他的波浪短发，一缕缕金丝中的细碎草绿色让她成功地发笑了。莱茵哈特拧眉瞪向她：“我希望你能放弃兜圈子的修辞方式，以后有话直说！”
　　“是的。不过，讨论这样的话题，还是很有意义的，对吧？”
　　“不要转移重点！”
　　“是的，我只是提出另一个重点嘛。”

　　话语为之一顿。瑞安感到微妙的视线感。她看向莱茵哈特，在对方了然的目光中看到心领神会，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关注点已经转向某个特定的方位。
　　两人用毫无间隙的对话粉饰着太平，一边向外走去。
　　冷不丁地，莱茵哈特拨开半人高的草丛。
　　红发少年的脸从中露出来。

　　“啊！哎呀！找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齐格飞迅速回过头去，耳朵似乎有点红。
　　“安妮罗杰大人，他们在这里！”
　　虽然他像是冲着很远的地方在叫喊，但是事实上对方就藏际于他宽阔的身影之后。
　　面带毫无异状的温柔微笑，金发美人以无以伦比的优雅提着裙摆由跪坐站起。

　　这个刺激对于瑞安来说太难消化了……女神大人，也做这种事？
　　齐格飞带着不自然的笑容招呼他们去野营地，仍处于瞠目结舌状态的瑞安跟在后面，那对姐弟却毫无异状，莱茵哈特甚至还问瑞安：“你的脸很红，太阳晒得太多吗？”
　　对此人一涉及他关心以外的事情就变得无比钝感的神经，瑞安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野餐正式开始后，这段小小的插曲被揭了过去。时有出现与莱茵哈特伸手向同一串竹签的情况，每每像触电一般缩回手时，瑞安便能感觉到安妮罗杰深沉如一汪潭水的双眸所投来的注视。
　　直到方才，窥视与被窥视的对象调了个个，瑞安才意识到，对方竟然对他们存有同样的认知。
　　现在的感觉就像被放在炭火上烤。
　　光明四射的神之宠儿，与自己这样丑陋的生物，哪怕穿在一串竹签上，洒上同样的佐料，烤出来一起吃掉，那也像是奶油糕点与洋葱的组合，不搭调到了会对胃部造成伤害的地步。

　　揣测着安妮罗杰的心理，瑞安想到了数种可能性，心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低落的情绪中，瑞安食不知味。
　　身旁的金发少年递过来烤好的鱼。
　　想到自己飘在湖面上的游标，心又痛了痛。

　　瑞安闷不吭声地抓过鱼咬了一口，立即被问道：“味道如何？”
　　“安妮罗杰大人的手艺无懈可击。”
　　言下之意就是，和你没啥关系。莱茵哈特笑了起来。

　　“别人钓上来的，肯定没有自己钓上来的好吃吧。”
　　瑞安默不吭声地咬着鱼，勉勉强强点了点头。
　　不过那并非针对莱茵哈特的问题，而是向对面投来同情视线的两人致以感谢。

　　“布瑞安，上午的时候，你观摩得很仔细。”
　　莱茵哈特笑意盎然的口吻中带着肯定。
　　“一会我再教你，你可要好好学，以后的抓鱼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遵命、不胜荣幸，莱茵哈特大人。”

　　草地上的三人早已乐不可支。
　　瑞安嘴上没好气嘀咕着，心里却觉得，好像有什么暖洋洋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填充进胸口。
　　能够被需要，真的是太好了。
　　看着他们溢满幸福的笑颜，瑞安心想，能够守护这样的笑容，是一种幸福吧。

　　莱茵哈特的存在就如同普照生灵的太阳，因为能够持续不断地从这位金发神祗身上获得力量，瑞安觉得，苦难来得再猛烈些也没关系，她会将这些磨砺精神的试炼，变作让己身壮大的食粮。

　　他们是神用阳光与黄金打造出来的，自己是生来就被神遗弃在污糟墙角的废料，但是这样正好。
　　因为己身便是栖息于光下之影，所以才能替他看清周围的暗影。
　　黄金铸就的利剑，不应当沾染上一分一毫的污浊，她欲以暗为刃，清除他前路上的污秽阴霾。
　　瑞安心想，自己这样的存在，还是有必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