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三章(4) ...
-
下午邓春成让阮筱筱带许惜去银行开户,阮筱筱佯装拒绝,推说有账务表要核对。在邓春成一再坚持下,她半推半就的应承。
出了公司门口,许惜正在外面的广场等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走过来,说:“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了。你可得知恩图报。”
阮筱筱说:“放心,订单顺利完成后,回扣我会第一时间打给你。”
许惜默不作声,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挥手跟她道别。
阮筱筱喜欢跟这样的人接触,不多说一句废话,也没有旺盛的打探他人私事的好奇心。许惜的存在感,四个字便可以总结:平平淡淡,若有似无。另一个侧面可以反映出,许惜不涉足他人的私人空间,是因为他自身也不愿意被他人支配。作为朋友来讲,阮筱筱倒是很乐意。
祁定睿显然不是这类人,他的性子太急躁,喜欢掌控主动,接受不了超越范围的挟意外’,比如说她的关机。
因为关机这件事,祁定睿抱怨了不下百次,他不满自己花心思的短信被拒收,直到她说刚一收到手机就没电了,这才善罢甘休。他在床上抱着她又是亲又是啃,像个招人烦的孩子,不过前一晚数次的激情行为,她私底下还是相当满意的。以至于她坐在出租车上,看到后座前的移动电视出现杜蕾斯的广告,都会想到祁定睿的窘样。因为性子急,他连续捅破了两个套子,结果勃然大怒,直接挂了通电话到前台投诉,说五星级酒店的配套设施太不靠谱。前台小姐一头雾水,连忙请示经理,对方战战兢兢拨回电话问什么情况,阮筱筱趴在他身下对经理说:没事,下次计生工具再齐全一点。
经理当场语塞。
虽然是件相当恶趣味的事,不过阮筱筱一看到杜蕾斯的广告。就会忍俊不禁地发笑。这样无厘头的行为,换是别人讲给她听,估计自己会恶心得给对方一拳。明明很谋杀肠胃的段子,情侣间发生的话,倒成了一桩情趣囧事。若干年后,她或许会不记得祁定睿的样貌,但会记得他们之间的雷人雷事。
祁定睿约的是在中级法院,这是他的工作单位。门口的大狮子旁已经有个高挑的时髦女子站在那儿,手里夹着烟,一边翻看iphone,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大方地喊阮筱筱:“是阮筱筱吧?祁定睿让我来接你。”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阮筱筱半是疑惑地走过去,再定眼细看,总觉得对方很面善。
“我也才来,你先等一下。”时髦女子用鞋跟掐灭烟蒂,从手袋里掏出纸巾包裹住烟头,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筒里。回身时,她长至腰际的直发也随之飘扬,一股暗香扑面而来,但她是个相当豪爽的人。在阮筱筱印象里,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驾驭亚麻的宽松长裤与跨背心,并且她胸前只佩戴一条孔雀蓝的民族项链,简单明了,一如她的性情。
“我叫钟灵,是祁定睿的干姐姐。其实我们见过面的。”钟灵亲热地搭着阮筱筱的肩膀,动作自然而亲近。
“是吗?”阮筱筱还真没想起来。
钟灵帅性地将头发全捋到后面,再问:“仔细看看,真的认不出来?”
这次阮筱筱记起来了,车震的女主角原来就是她。
“你的红头发呢?变了色都认不出了。”那天向祁定睿比中指的红发女人,正是她。
钟灵一乐:“那天我戴的是假发,而且妆也糊了,你认不出也是正常。不过我倒是认出你。祁定睿那小子,电话里说让我去接个朋友一起去训练场,问他是男是女他也不肯说,只说是朋友。结果我一看,不就是那天的女孩嘛。”
阮筱筱心里咯噔一下,祁定睿为什么没明讲是女朋友?这让她非常不好受,脸色也变得凝重,干脆回道:“你误会了,我们确实只是朋友。”
钟灵笑笑,嘱咐她在路边等一下,自己去把车开来。还是那辆停在白云山脚的宝马,也是她和祁定睿真正邂逅的日子。一晃到了现在,彼此之间还是欠个肯定。
她坐在车里,思绪难平。窗外交织的景色渐渐占据了她的视野,犹如巨大的黑洞,让她心生幻想,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满怀期待地等着某个人,而他却急于撇开她的手决绝离去。
“这个你带着,等下有用。”钟灵递来一块采访证。
因为钟灵的轻唤,她很快晃过神,接过一看,是某个大报的记者证明。她不解地问:“呃,这个证件是?”
“今天法警技能比赛的报道,归我负责,本来我是没兴趣搞些内部新闻,不过占着位置不干活,免得被些老家伙训斥成尸位素餐的典型。你就带着,跟在我后面没人会去核对的。”
“真不懂他让我来看比赛干什么。”
“为了显摆呗,看看他多么英姿飒爽。男人啊,某些方面就是个弱者,时时刻刻都想着被女人崇拜。多无聊!”钟灵油门一踩,宝马向前飞驰。
她们去的早,比赛现场还在布置。因为钟灵的关系,她们可以事先坐在采访区休息,中途两人聊了一会儿。钟灵说,阮筱筱旁听。
从她简述中,阮筱筱感觉对方是个活得相当明白的女人。虽然因为家庭关系进入报社,但她周游列国的资金全部依靠写游记和摄影赚来的。钟灵说花自己的钱,永远比伸手向任何人要来得痛快。后半聊到感情问题,她显然很关心阮筱筱与祁定睿的相识。
对于钟灵的好奇,阮筱筱只能说:鬼使神差。
不久,祁定睿打来电话,问她到场没有。她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几乎不等对方说完便挂断电话。她原以为祁定睿会觉察出不寻常的气氛,结果等到比赛开始,他也没打来。
祁定睿出场的时候,天气开始变阴,却丝毫影响不了他盎然的斗志。无论是擒敌拳,警棍盾牌操,还是擒敌技能,他的表现足够亮眼。即便他的黑色作训服沾满了泥印,专注比赛的神情还是让阮筱筱为之动容。
她猜想,祁定睿对待工作的态度,未必像他随口说的那么敷衍。
轮到射击比赛,她兴头更足,对此的热情源于《拯救大兵瑞恩》中狙击手临死前的一段台词。让她或多或少对善于用枪的人,有一丝丝悲悯。
她端视前方举枪的祁定睿,沉着冷静的神色让他与以往截然不同,至少她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他。
钟灵忽然说:“我算明白他让你来的目的了。这么看着,感觉他成熟了不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勇敢,坚决。”
阮筱筱痴痴看着,心里是暖的。
一道身影兀自从她眼前晃过,飘然坐在她和钟灵之间的空位。他不经意地抬手,正好扫过她的手背。阮筱筱好奇地略看了一眼,恰巧迎上他望过来的目光,正因为这无意的一眼,她浑身战栗,仿佛千万条电流穿过血肉,将她紧闭的心房彻底释放——记忆中永远也看不清的男子,与眼下这张脸慢慢重叠,融为一体。
她僵硬地转回头,以为只是错觉。直至脸颊生出凉意她才幡然惊醒,从那一眼开始,泪水便再也没有停过。
可她分明不认识他,然而从第一眼开始,淹没在记忆大海中的零星片段瞬间归位:那个在沙滩任她枕靠,那个在滂沱大雨中背着她肆意奔跑,那个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男人,竟然和眼前的他一模一样。她不明白为何会哭,尤其为一个即便记起样貌仍感陌生的人泪流满面。
这是多么荒唐的玩笑啊!
记不起姓名,却能记得他手心的温度;记不起与他的纠缠,却能记得对她的好;记不起他是谁,却放佛他一直活在心中,哪怕是最深处。
这,就是记忆的痛。纵使深埋千万米,只要给它一次苏醒的机会,它便势如破竹,摧城拔寨。
‘十环!’
听到播报,祁定睿紧迫感顿消,不错的开局让他振奋地捏紧拳头。随即第二枪,他有意识向观众席张望,看到的并非阮筱筱倾慕的笑脸,而是她被人抱出场馆,紧随其后的还有神情紧张的钟灵。
他默然转过脸,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在靶心。将极力压抑地情感凝结在蓄势待发的子弹中,一触即发——
‘砰’,子弹飞射。
‘十环!’
他再次命中,已无分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