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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千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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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城各大花楼茶肆或者大宅门庭未曾有过叫千雪的女子,倒是一沿街要饭的疯老儿听到有人打听,前来要酒吃肉,声称自己知晓。
“那疯老儿还不敢在酒楼吃,让我买了一只鸡,一斤牛肉,一斤驴肉,外带一壶汾酒,在胡同口,他边吃边说,那个叫千雪的是他以前服侍过的小姐。”
□□想她那识礼姿态,确实不像出身风尘:“那小姐呢?”
“进宫了。”
“进宫?”
“是,做了楚君的妃子。”
这楚君真是为保皇位不惜假借一班女子来妖惑我齐军军心,想到昨晚连洗澡水都为他准备妥当,他一掌拍向案几。
夜幕低垂,月亮刚爬上稀疏树梢,便有人来报,说,有女子营外找他。
真是巧了,他偏想去找那个楚君的妃子质问一二。
这次引他前去的是粉衣女子,八成那绿衣女子已生了他的气。走了十多分钟,远远瞧见千家宅院灯笼下那抹飘飘白衣,翘首楚盼。
看她上前欠身,他气宇轩昂,负手在后,不想扶她:“我这次来说几句话就走。”
她的笑霎时敛于惊愕。
“你可是楚君的妃子?”
她不语,眸光幽幽伤怀。
她是不想辩驳,还是无从辩驳?“你既然是楚君妃子,就该自重。妄图以美□□人,不论是为了楚君,还是自保性命,实在天理难容。我警告你一句,以后若再靠近军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或许太过凶恶,她的泪茫茫盈眶,不泣自流。
自古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是美人,他不是英雄,故,他衣袖一拂,转过面,扬长而去。
这危言对她似是耸听,依旧派人来唤他。
他想吩咐人将那千宅给捣了,可又怕宅子没捣了,那妖女奏出风骚的曲子,营寨里除了他,谁也无法震慑住。
后来,许是知道他的无心,她不再邀他,改成了传信。
那一手隽永的字实在漂亮,写得也无非是淡淡思念他的话,说“最近可好”,说“是否有了其他女子”,或说“那晚实在太想见你,所以姐妹们才想出那个办法,但我实怕相隔已久,你已忘记了我,故,不敢真面目示你。我没想扰过要扰乱军心,如你不愿再见我,我走就是了。”
他一概置之不理,她渐渐识趣,不知何时,再也没来烦他。
只是,他偶尔巡视完营寨,会无意瞥一眼营寨大门。
有两次,他忍不住踱步过去问守将:“最近几晚可有异常?”
守将回:“无异。”
“真的无异?”
“确实无异。”
姑娘二字差点儿破喉而出,好在被他硬抑制住。等回了营帐,从方枕下抽出信。
那信封似乎添了桃花琼浆,一股浅浅的美丽清香,拿出其内的素笺,笺薄上寥寥数语:“我每晚在西桥徘徊,远远看你练兵,听说你要上阵,我一夜寝食难安,倒不是怕你受伤,是怕这场仗下来,你内心郁郁,以后无颜面对死去兄弟的妻女。你常言,男子有泪不轻弹,女儿柔情谁人怜。其实,女儿也未必都是娇弱,不能如花氏木兰,也可做项籍之姬。”
再翻出一封:“我知道木已成舟,并无其他奢求,只盼你在西桥的这段日子,我能为你夜夜抚琴,沏一盏茶香。”
这一夜,他辗转反复到五更才入睡。
翌日,过了辰时,出来洗漱,舒展胫骨,忽见一顶绿绒八抬大轿由上次使臣领路,落在帅营外,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进父亲营帐。
“少卿。”这妇人竟知父亲旧称,韩少卿。
父亲怵站,略微错愕:“你是?”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千雪,薛千雪。”
父亲面色,紧绷而沉思:“千雪?”
妇人泪流暗泣:“你忘记我了吗?这一晃二十多年,你还好吗?”
父亲确实被楚城这其中一片瓷碎给刺伤了,刚毅里开始泛起点点温柔。
他及时掀帘而进,挡在韩秦身前:“你是楚君的妃子?”
“少卿,这位是?”妇人佩饰华丽,拭泪哽咽。
“这是犬子□□。正儿,这是爹以前的故人,现在是楚城的梅夫人。”
他难以置信,质问:“你就是千雪。”
父亲自然不明他用意,以为他不懂礼数,不由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论辈份,你该叫声姑姑。”
他只觉一股郁郁烧心,充耳不闻,大步流星走出营帐,掠上千里名驹,一口气奔出两里地外,抽出宝剑,对高山流水枯枝嫩叶一通噼里啪啦的泄愤,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直到砍得精疲力竭,满头大汗,他倒在暖日里,心头挥之不去的竟是那晚她撩起帕子为他擦汗,眸光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