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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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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是茅房。”丫鬟停在一间小屋子外,恭敬道,“奴婢在外等候。”
孟萝时推开门,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夹杂着廉价熏香直扑面门,她下意识掩住鼻息,往屏风后面走。
等窗户上的影子彻底消失在丫鬟的视线内,孟萝时翻出里衣口袋内的小纸条,上面是原主清秀的毛笔字。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孟萝时更不是准点睡觉准点起床的人,为了避免她在占据原主身体时出现不符合原主行事作风的行为,被当邪祟烧死,两人达成了互通信件的合作。
时时刻刻将发生的事情写下,方便另一人知晓。
几行简略的文言文,是原主这两日的重要遭遇,其中也包括来侯府的目的。
孟萝时翻译着晦涩的话语,心中骇然万分。
昨夜排舞结束返回住处时,在三楼客房听见有人密谋中秋当夜刺杀潘邦前来和亲的公主,还未听完被突然出现的副使大人撞破,情急之下以来侯府祝寿请假为由搪塞,但大人仍起了疑心,请务必提防试探。
宕西村曾出现过我弟弟怀瑕的踪影,来侯府是为请老夫人出手寻找下落,莫要靠近侯爷。
孟萝时默默地把纸条塞回口袋,好家伙,这古代的艰难求生日子又上了一层台阶。
她将衣裙整理妥当,离开小屋子。
丫鬟尽职尽责地站在门侧,见她出来立刻行礼道:“方才有人来禀报,说是老夫人已等在大厅,请姑娘速回。”
孟萝时点头:“劳烦带路。”
侯府修建得不大,一来一回也不过半炷香,大厅热热闹闹地坐着好几人,大半都是孟萝时没见过的面孔。
高位上端坐着的老夫人还未等她踏进厅内,便已激动地站起身迎接。
“瑜丫头,快来让我好好瞧瞧你。”老夫人颤抖的手悬在空中,没人搀扶的身子也在微微抖动。
孟萝时抢在嬷嬷之前托住老夫人的手臂,将她重新扶回位置上:“让老夫人久等了。”
“不久不久……”老夫人连连摆手,沧桑布满皱褶的眼眸紧盯着她的脸,没一会儿便红了眼眶,“多年不见,你瘦了,原先脸上的肉都不见了。”
孟萝时后退了几步,保持着礼貌又不疏远的距离:“怀瑜长大了,自然比不得幼时圆润。”
老夫人闻言,苦涩道:“教坊那地本就不是你这样的姑娘能去的,这两年真是苦了你了。”
孟萝时垂着眼眸并未回话,教坊隶属于官家,分内外坊之别,内坊于宫内专供皇室演出,外坊则分布于各个地区,不同的地区对坊内限制也不同。
一些偏远不受监管的地方甚至会逼迫姑娘接客。
原身所在的教坊就在天子脚下,也无法避免卖艺的同时还要陪客人谈月亮,聊理想。
一时的静默让一些窃窃私语变得格外大声,孟萝时能感觉到自她进来后,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孟姑娘还未用午膳吧,等丫鬟上完菜后不妨一道移步侧厅用膳。”出声的是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的侯府夫人陶氏。
孟萝时抬眸看向那张施了粉黛后温婉漂亮的脸,深处的记忆再度涌现,却不能和眼前的人合上。
“对对对。”老夫人一拍手,眉开眼笑道,“知道你要来,我特意让人备了你以往喜爱的菜色,一会儿多吃些,长些肉才健康。”
孟萝时乖巧应道:“是,让老夫人费心了。”
德安侯大步踏进厅内,瞧见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不解道:“脸被虫叮了?怎么都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礼貌微笑到僵硬的大厅众人:“…………”
德安侯看向站在正中央的孟萝时,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快落座,来了侯府就当自己家,不用如此拘束。”
孟萝时没继续客气,自觉坐到了最末尾的位置上。
“两年前本侯便想将你接回侯府,只不过那会儿你不愿意,如今既来了,便安心住下,教坊那边本侯去打声招呼,没有人会为难你。”德安侯捧起一侧桌上的茶杯,珉了一口,继续道,“至于令弟的事,本侯自然也会上心。”
也?
孟萝时垂着脑袋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原主绕过德安侯拜托老夫人找寻弟弟是有道理的。
等价交换,在哪里都受用。
孟萝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不疾不徐道:“孟家已落败,怀瑜如今也只是教坊籍籍无名的舞姬,若是长久打扰侯府,传出不利于侯爷名声的风言风语,那怀瑜当真是千古罪人了。”
德安侯皱起眉:“你莫要这么想……”
“怀瑜妹妹太生分了,我们两家本就是亲戚,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陶氏弯着眼,笑盈盈地打断了德安侯没说完的话,“母亲得知你特意来此为她祝寿,高兴得连小幺纳了一半的鞋都撇下,急匆匆就来见你了。”
“我们可都是恨不得将你放在掌心里呵护的人,又怎会在意外头的言论。”
空气安静了一刹,德安侯接过话茬道:“你嫂嫂说得对,你千万别多想,安心住下就是。”
孟萝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开骂,对你个头对,听不出来你媳妇儿在茶言茶语拐着弯骂人吗。
她提了口气,硬生生把脏话咽下去,看着陶氏出乎意料地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陶氏立刻怔住,似乎是想起什么,反问道:“妹妹问这话是在哪里见过我?”
孟萝时弯起唇角:“幼时见过一位与嫂嫂相同面貌的人,但那里不让女子进入。”
她说着歪了下头,慢吞吞道:“所以觉得困惑想问问嫂嫂可否有兄弟。”
陶氏笑意减退,盯着孟萝时的脸久久才回道:“家兄几年前不慎跌落池塘,已不在人世。”
她顿了下:“看来妹妹与已故的家兄很有缘分,只是可惜……”
陶氏的话没说完,用帕子掩住鼻子,连头都低了下去。
一旁的德安侯安慰似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对着孟萝时轻叹道:“听说我这位小舅子自幼体弱,身子骨一直不好,甚少出门见人……”
他语气猝不及防一转:“原来与内人长得一样。”
孟萝时瞧着斜对面的陶氏攥紧了椅子扶手,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高级的宅斗往往只需要一个没头脑的助攻,就能轻易让对方破防。
她是见过陶氏的,只不过那会儿还是上帝视角,没记错的话,原主应该六岁左右,懵懵懂懂地被人换上男装,混进了国子监。
记忆画面里的少年同陶氏一模一样,含笑递给原主两块糖糕,甚至还说了一句谁家小娃娃,真可爱的话语。
如今,十一年过去,陶氏认不出原主,但常年会写日记将这些画面记下来的孟萝时不可能忘。
她相信双胞胎难以辨别的相似长相,但不相信基因能让脖子里的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因而陶氏女扮男装混到国子监上学是石锤。
似乎都在为陶氏的兄长惋惜,大厅再次安静下来,孟萝时瞧着德安侯暖心的丈夫模样,有些不解。
德安侯妾氏不多,亦不是重色之人,为何偏偏对原主执念颇深,非要纳她为妾。
未等她想明白,屋外进来丫鬟禀告:“饭菜已上齐,可以移步侧厅用膳。”
众人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互相客气着往侧厅走,有几人在经过孟萝时身侧时,会好奇地瞄一眼,再瞄一眼。
像是瞧见了稀有之物,看多少遍都觉得新奇。
孟萝时转着腕间的墨绿色玉镯,耐心地等他们全部离开后,才起身。
饭间老夫人不停歇地给她夹荤菜,试图用一顿饭让她偏瘦的脸颊生长出血肉,重回幼年时的圆润。
她一只手挡着碗口阻止他人好心地添菜,一边应付阴阳怪气的言论,一顿饭吃得可谓是枪林弹雨。
老夫人年岁偏大,饭后需要散步消食,再小息片刻才能缓过精神气,
侯爷惦记着撩孟萝时,但挨不住明日宴席的布置琐事,便由陶氏带她前往后院的客房休息。
德安侯府是皇帝赏赐之物,许是因京州的地皮太过紧张,整个府宅的占地面积偏小,绕过小型的人工湖,拥挤紧凑的后院映入眼帘。
孟萝时一路上都在记路线,偶尔发一会儿呆,让高速运转的大脑休息。
“妹妹明日打算展示什么才艺给母亲祝寿?”陶氏提着裙子踏过门槛,偏头看了一眼始终慢她一步的孟萝时。
孟萝时佯装看不见她眸内的轻视:“没想好。”
陶氏呆了一瞬:“没……想好?”
“夫人若是有什么好建议,妹妹也可参考参考,争取明日大显身手,惊艳所有人。”
陶氏:“…………”
孟萝时在茅房里检查过原主身上携带的物件,除了要给老夫人的平安符之外并未多其他东西,信件上没写,她自然不知道原主要表演什么。
她总不能说胸口碎大石,让原主骑虎难下吧。
陶氏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走到客房门口才道:“这几日府里的事较多,侯爷忙得抽不开身,我也要盯着府内的布置,不能陪妹妹游玩。”
她站定后盯着孟萝时意味不明道:“晚些我从身边挑一个手脚麻利的丫鬟过来,妹妹缺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做,莫要独自出房门。”
孟萝时直截了当:“府内有杀手?”
陶氏:“啊?”
“没有的话,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出房门。”
陶氏久久才反应过来:“妹妹说笑了,正值寿宴前夕,府内人多嘴杂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妹妹,坏了心情不就糟心了。”
孟萝时瞧了她一会儿,回以一个微笑:“姐姐顾虑得真周全,妹妹怎么就没想到呢。”
陶氏僵硬地笑了笑,以繁忙的缘由离开了后院。
客房的格局像四四方方的小格子,进门就是桌椅,左转绕过屏风是单人床,屋内没有恭桶,也就是说想要上厕所必须去后院中的公共茅房。
孟萝时放松身体仰躺在床上,盯着床幔发呆。
精神病医院去了,检查做了,钱花了,药也吃了。
她为什么还在古代梦境里玩角色扮演,甚至还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升级了玩法,多了宅斗。
总不能明天继续请假,真的去医院做那个什么睡眠监测。
她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遍,最终深深地叹息:“人类什么时候把不睡觉也能活着进化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