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风三部曲-方米微城》北风三百里

4、第四章

　　看家的家伙拿出来，零零总总装了两个纸箱。狭小的客厅改成了工作室，室友家和每天下班回来都能看到顾黎明坐在桌前雕琢。
　　花花公子出身，嗅嗅气味就能知道屋子里有没有女人来过。他踢开皮鞋，一屁股坐到自己好友身旁。
　　“今天又来了？”他拿过黎明手旁的饭盒，“不是叫餐？她还给你做起饭了？”
　　阴阳怪气，饶是黎明迟钝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老街商铺的牌匾做到一半，他放下胶水，义正言辞：“我没有和她拍拖——”
　　好友没再说话，只是站起身俯视着桌上已经显出轮廓的永安街。
　　这是条很老的街了，老到只存在于他童年的记忆里。做微缩模型不能乱来，确认实际尺寸后，一切部件按照相同比例缩小，是以追求完成品的逼真感。工业发展让顾黎明在建筑模型的战场上败下阵来，可真涉及到这些具有沧桑感的老屋，还是得艺术家亲手打磨雕琢。
　　街上有人物模型，但迄今也只做出来两个。家和忽的指向那站在巷口的少年，轻声问：“他知道自己是活在这样的模型中吗？”
　　黎明一愣，听不懂好友的意思。
　　“他不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才清。”他意味深长的看向黎明，“爱这东西才是世上最大的迷宫。陷进去不怕，只怕是陷进去还不自知，混混沌沌错过了，最终后悔一生。”
　　可惜他好友太木。他的意味深长，顾黎明统统听不懂。
　　忙忙碌碌，他的工作总算在冬天来临前接近了尾声。只是他白天要扮作人偶吸引顾客，晚上又要通宵做模型，终于生了场大病。
　　一觉醒来，喉咙干的发痛。朦胧里有个女声说：“你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饭？给你买了退烧药，说明书还全是英文，看的我心力交瘁……”
　　他猛然往起一弹，后脑磕了床头柜，瞪大眼看着满脸惊愕的江漠。对方伸手摸他额头，若有所思的说：“好像低了些……”
　　顾黎明谢天谢地她探的不是他脉搏，不然一定误解他有心脏病，心率不齐和心肌梗塞。
　　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事忙出病来，江漠心里过意不去。做饭清洁上下打点，还顺手把苏家和的狗窝整理干净。面对面吃饭的时候，她甚至说：“那模型也不是非要做出来。张老忘了就忘了吧，老人家一生遗憾多了，还能全都弥补上不成？”
　　却没想到顾黎明慌忙咽下嘴里半口米粥，手足无措的辩解：“我很快就做完了，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做不到的。”
　　江漠轻笑：“我又不是埋怨你……”
　　窗外阳光和煦，照在她眉间眼角，让一贯飒爽的五官变得莫名温柔。楼下的理发店在看电影，声音调到最大，张国荣磁性的嗓音一丝一缕的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我只知道，我好喜欢你。”
　　“江漠啊……”他拖长了音说，说到一半又把话咽回去。
　　还不是时候，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