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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第二节 ...

  •   时间久了,一个人的记忆便会渐渐地淡去。

      颂诵经文的声音不时从角落的院子传出,院门挂上白纱与白灯笼,以显正有丧事。
      “砰”椅子倒地的声音巨响打破了沉静,屋内众人齐刷刷地看去,俊秀少年茫然回神,不好意思嘿嘿直笑,一把拉起被自个撞倒在地的椅子。
      一名穿着白袍的青年正好掀帘走了出来,瞄了眼莽撞的少年,朝着身侧的中年男人说道,“失礼了周城主。”
      “想是小贤侄日夜兼程疲累了,先让他跟随家仆下去歇息吧?”说话的是一身着藏青袍的中年男子。国字脸正直威严,只是半鬓花白,是为离周城主——周祀
      “多谢。”青年抱拳。
      目送少年离去,尔后二人走到密闭一处,让护卫在不远处守着,中年男子才又道,“对此事,子音有何看法?”
      名唤子音的男子,年约二十四五,双眉优雅入鬓,狭长凤眸黑如墨,静如潭水,鼻锋如玉骨细滑挺直,唇色淡薄,一身月白袍服衬着飘逸身姿,甚是清雅,如画中走出的谪仙。
      “诚如刘神医所验明之果。”
      昨日刘神医所验,其侄周示显是死于腹部刀伤未及时止血,失血过多而亡……思及此,周祀闻言脸色微变。
      那神宗门究是何意?
      子音淡睨他一眼,道,“可能是凶手的一种手段吧!”
      只是他心中也有疑惑,此人是如何得到与雾毒相似症状的毒药?
      此毒,使人全身麻痹,疼痛蚀骨却不至当场致命,若是当时在场之人能发现,惨剧不至于发生,整个计划便全盘失败,他又是何处来的自信?如此狠戾怪异又大胆的……
      他犹豫了又觉得此人像是在玩闹般,只不过为了一逞心中快意,不论结果如何,若是失败他还会再来一次,这是他的错觉吗?
      这种慌忙之下的疏失最终导致不可挽回的结局,沉重的遗憾之感以及随之袭来的懊悔之意,皆让人难以承受,而其中最难受的必然是周祀本人。
      是公然的侮辱,是挑衅?
      周祀只觉周身颤抖难抑,一股懊悔和怒意瞬间袭向心头,江湖行走如此多年,他还头一遭被人这么狠狠地耍了。
      “看来城中人员得重新换血。”
      “城主可听子音一言?”
      “请说!”
      “想必此人已不在府中,子音自觉不必费事。”他像是没看到周祀闪烁不定的双眼,像是欣赏风景般看向晚秋之下已经秃枝的树稍,片刻,悠然开口道,“灵唤石想必还在城主手中,所以那些人在任务未完之前应是不会离开南水镇,更或者就在临镇。”
      “子音何故如此以为?”
      傅子音淡然一笑,从袖中拿出一物,摊开一看赫然是一只细如发丝的银针,细看之下针头微勾,针身有淡淡的纹路,“此有引魂针,当时趁刘姑娘不注意之时推入其额,待毒发之后最终要其性命,但是刘姑娘又身中与城主所有的雾毒相似之毒,凶手的用意何在?子音大胆猜测,他是利用一些周兄与刘姑娘的纠葛,挑拨离间,在得到消息之后又将人灭口。”
      说他像是在玩,到这里又不像是,傅子音拧眉,盯着手中银针反复看着。
      周祀赫然,心想那人心思甚密,想是认为周示显会将灵唤石出处告知刘静仪,便用计想口中套出灵唤石之下落。当时周示显初回南水镇时人,他便思虑有一天神宗门会穷追猛打以追回灵石,只想做两手准备,没想到他的心思却被猜了个正着,但也误打误如撞保下此物。
      却害得刘静仪芳华早逝……
      此物当真是可牵制神宗门之物吗?
      他疑惑,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他又瞧向傅子音,眼前之人将要与他次女订亲,虽然天遥庄在江湖上一向处于中立地位,不问世事多年,但庄中子弟皆师从名门,个个武功了得。此人少年便成名,行事磊落,即然将是一家人,在人品方面他是不必担心的。
      多年前,他与江湖几派一直谋划着有一天一定要铲除神宗门这江湖毒瘤,以还藉慰亡妻在天之灵,所以才同意侄儿显冒险潜入神宗门。
      几年岁月一恍而过,显儿传来喜讯。他曾一度狂喜也不敢妄动。
      可不过才短短数月,神宗门竟然为清理门户,追杀至此,他仍是保不住侄儿一条性命,连着赔上刘哲之女。
      这让他以何颜面示人?
      傅子音像是不知其心思百转千回,将银针收入袖中,叹道,“周城主节哀,凡事莫强求为佳。”
      “难道贤侄也认为我们是以卵击石?”
      傅子音垂眸,长睫如扇般掩去其心思,尔后淡如寒水之音响起,“神宗门早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话毕,他转身离去。
      独留周祀一人怔愣当场。

      “公子——!”
      穿着青衣的少年,身量小,估摸着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清秀的脸庞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在院门前朝着远远走来的他用力挥手,生怕他迷了路找不到方向。
      他摇头轻笑,只是淡淡的笑容,少年像是看到了奇景般瞪大了眼。
      淡蓝色的衣裳在晚阳之下近乎青色,他有片刻的怔忡,好似此景似曾相识。那样的笑脸,晶盈如星辰的瞳眸……
      “公子,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少年半跑半跳地来到他的跟前,双眼里仍装满了好奇。
      傅子音摇首,先负手走进周祀为其准备的院子。仍是如三年前他初次到来一样,只不过那时春花烂漫,今时已入晚秋,地上枯叶纷纷。
      少年停在原地,只见他家公子停在枯树之下,似在赏景般又陷入了冥想仙境。
      没错了!他一直以为他家公子时不时的走神是在冥想。
      他家公子优雅脱俗外在与江湖莽夫有天壤之别,更像是风雅人士对“景”嗟叹。
      虽然,此景有时花团锦簇,有时秋风瑟瑟,入定之后他家公子是万年不变之表情。可是!一切武功到达一定境界的高手,都是随时可进入修练更高级内功的冥想。所以他家公子绝不可能跟凡夫俗子一样是在发呆,一定是在为了更高的武功修为而冥想。
      为了不打扰他家公子的冥想,他悄悄绕过白衣身影,转向内院,在一棵桑树之下虎虎生风地练起来拳,拳一起一落动作规范正派,不管如何看也只是初级的拳术,像是一些初学武术之人练的入门基本功。
      即便是如此,傅子扬俊秀的脸庞几乎都要拧成了包子样。
      良久……
      傅子音不知何时已到树下凉亭,远观他练拳。
      幽幽道,“子扬,跟着我有几年了?”
      少年身势未停,扭过头朝他喊道,“七年——!”
      傅子音脑海里浮现一张满面鲜血的稚脸,那张脸与现下这张挥汗如雨的少年样重叠,除了些微的成熟,没有太大的变化。
      子仟总说他几年来记忆缺失得严重,走上陌生的街着都有可能迷路,连儿时他俩一起做伴游历江湖的趣事都忘得碎碎片,可是当年发现子扬的事,他仍是一清二楚。
      年少之事,只不过是轻狂人生的一部份罢了,既已过去,即是忘了也罢,何必苦苦想追。
      “子扬,你仍想着恢复记忆。”他淡淡叹道。
      少年停下挥拳,咧嘴笑,“嗯——想!”
      虽然公子无芥蒂,待他极好,赐他傅姓还取了跟他同辈的子字,但是他仍是想想起什么。
      他想见见爹娘,如果他有的话;他想见见儿时的玩伴,如果他有的话。
      记忆不完整了,这样的人生应该也是不完整的……不是吗?
      不管是笑也好,泪也好,总是属于他的,他想找回来!
      是吗……
      少年用力挥拳的瘦弱身影在他眼中逐渐模糊。场景交替,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暴雨倾盆的山涧……
      当年虽然头部鲜血直流,可是脑部却未受一丝一毫损伤,那么……想忘记的又是谁?
      少年不知何时停止了练拳,额上一层薄汗,肤质白嫩,颊边泛着运动后的粉红,模样煞是可爱。
      “公子——!”凑到傅子音跟前,喘着气问道,“咱们何时回天遥庄?”
      就着不知放大几陪的脸,傅子音知道少年又调皮了,以为他又冥思去了才想吓他一吓,不以为意地笑道,“明……”
      他停住未尽的话,望向屋檐之上,眉头轻蹙,眨眼之间已不在原地。
      少年愣住,回过神来身前已空空一片。随后朝他离去的方向握拳,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赶上公子的。
      练拳!练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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