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很难吗？》鹤吾

7、黎府的新娘4

　　身上绳索掉落，路安生终于又恢复了自由。

　　随着黎元元在西厢房的停留时间，房间里的气息越来越怪异。

　　段涯不经意间扫过黎元元的脸，不知为何，之前在书房中，黎元元让她不舒服的那种感觉已经一扫而空。相反，她甚至觉得在红烛映照下，原本就楚楚动人的黎元元更加面若桃花，美如天仙。

　　“嗡——”

　　脑海中的红色小剑发出一声蜂鸣，听得人背脊一挺。

　　“那路公子，我们抓紧时间，赶紧成亲吧！”黎元元靠了上去。

　　剑鸣之后，段涯再看向黎元元，那股烦躁感又出现了！

　　刚刚是怎么回事？

　　这么邪门的吗？

　　不止是男子，连女子都会中招？

　　看来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要更加小心！

　　黎夫人见路安生已经同意，便让王管家引路：“路公子，既然如此，快这边请。”

　　路安生被推着与黎元元并排跟着王管家往前走去。

　　假丫鬟“小竹”自然也要跟上去。

　　“路公子。”黎元元突然凑近路安生低声说话。

　　“元元是真心喜欢路公子的，希望我们能白头到老。”

　　“……”

　　段涯竖起耳朵，听清这句真情实感的表白，再看路安生低眉顺目，心中隐约有些失落。

　　除了那个人，路安生是在这个世界上陪伴自己最久的人了吧，足足有三个多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是好事。

　　只是这黎元元，难道不知道跟她成亲的男人都会在新婚夜第二天死掉吗？若是她真心心仪路安生，会这么着急想要成亲入洞房？

　　黎元元给人感觉，怎么更像是真心想送路安生去死呢？

　　一路从西厢房出来到黎府的正厅，游廊亭台上的灯笼都已经被点亮，整个黎府满是红光，这样喜庆的灯光在静谧的环境中，有一种让人背脊发凉的美感。

　　即使是新人将要行礼，黎府也还是静悄悄的。

　　一行人从西厢房往前走，段涯刻意放缓脚步，留在最后。

　　“小竹！”身后一名淡黄色素衣的丫鬟，轻扯着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小兰姐不是让你躲起来吗？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不要命了？”

　　段涯马上反应过来，难怪自己扮成小竹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原来真小竹已经躲起来了。

　　微微侧头看向黄衣丫鬟，生怕自己露馅，也跟着压低声音：“不小心遇到王管家了……”

　　“我让你躲开王管家，你没照做吗？”旁边另一个丫鬟插话。

　　段涯转头看向这个丫鬟，只见她身穿一身淡蓝色的素衣，年纪比黄衣丫鬟大了一些，应该就是黄衣丫鬟口中的“小兰姐”。

　　“运气不好……”

　　“也是，”黄衣丫鬟投来怜悯的目光：“运气好怎么会抽中今晚的差事？”

　　蓝衣丫鬟眉头紧锁，观察着四周，见周围人都各忙各的，没太多人注意到她们，给黄衣丫鬟使了个眼色：“小菊，你找准机会带小竹离开。”

　　“知道了，小兰姐。”小菊用力点头：“小竹，一会儿拜堂的时候，我们找机会离开正厅。咱们人这么多，说不定王管家一忙起来就注意不到你了。之前在小姐新婚夜伺候的丫头，第二天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就算没疯没傻的，也会让黎夫人拔了舌头刺瞎双眼发卖出去……”

　　原来如此！

　　西厢房谁去谁没好下场。

　　难怪今天刚进黎府，撞见小竹时，她是那样一副表情。

　　“小竹，你自己机灵点。”小兰又仔细交代一句。

　　“我知道了。”

　　段涯装出害怕的样子，继续放慢脚步，走在两人中间，试探着问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规矩，太吓人了，今天撞见王管家，他、他还拿卖身契吓唬我……”

　　小兰叹了一口气：“还能是什么时候，就四年前小姐被柳家送回来之后开始的。”

　　“四年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其实……小兰姐，我觉得，真要说府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小菊小声嘟囔：“那要从小姐失踪那次说起了。”

　　小兰张了张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你是说四年前小姐失踪好几天那次？”

　　“对，”小菊将手收回衣袖中，“那次小姐回来后，就让人感觉怪怪的，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段涯好奇地问。

　　“我听说，”小菊一边回忆一边神神秘秘地说：“四年前小姐那次不是失踪，是跟府外的公子私奔了……但其实，跟小姐私奔的人并不是府外的公子，而是府里的下人。”

　　“小姐怎么会看上一个下人？！”段涯有些疑惑，黎元元看上去也不是话本里头那种只顾情爱不看身份的人。

　　“是账房先生，”小菊也小心地观察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三人，才又说道：“小姐回来之后，府里的账房周先生就消失了……我听人说，小姐是跟周先生私奔，结果被老爷抓到了，周先生被老爷杀掉了呢……”

　　说到这里，小兰脸色一变：“小菊，别乱说话。这些事我们不知道更好。”

　　“可是，”小菊不服气地说了一句：“小姐回来后，老爷才急着让她跟柳公子完婚，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周先生消失后，小姐就变得很奇怪了？”段涯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

　　三人走得慢落在最后，转眼间前面两个穿着婚服的新人也已经到了正厅。

　　路安生身穿红色喜服站在厅中，眼前是盖着盖头的黎元元，大厅上坐着黎镇长跟黎夫人，二人左下方站着一众的家仆婢女。

　　“你们三个！嘀嘀咕咕半天了，还不赶紧过来！”王管家站在大厅入口处，见三人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出口教训。

　　三人赶紧低头，收声不再说话，进入大厅后站到左边的家仆婢女身后。

　　站在众人身后，段涯才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发现处于家仆婢女对面的东西就厉害了。

　　红灯映照下，大厅的右边，放着一片黑漆漆的牌位，大大小小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个。仔细一看，每个牌位上用金漆写着金光闪闪的“先夫某某之灵位”。

　　站在厅中的路安生也正默不作声看着牌位。

　　上座的黎夫人赶紧说道：“路公子不要介意，这些都是之前跟元元拜过堂的，如今元元找到你这样的好归宿，想必他们也是会开心的。按规矩，一会儿拜完堂，你还需要给他们上柱香……”

　　拜完堂给他们上柱香，让他们提前帮忙留个好位置？明天一早兄弟就来团聚？

　　段涯默默将视线挪开。

　　黎镇长也紧跟着搭腔：“贤婿，吉时马上就到了，还是先拜堂吧！这样，也不耽误你们时间，直接夫妻对拜吧！”

　　“……”

　　虽说知道这成亲仪式简陋，但没想到会这么简陋。

　　也知道黎元元着急成亲入洞房，但没想到这么急。

　　对拜结束，仆人们极为熟稔地簇拥着两人送回西厢房，段涯跟着小兰小菊一同跟在人群最后，随着一声“送入洞房”，整场婚礼也已经接近尾声。

　　王管家在外面将房门合上，黎夫人交代王管家：“你们都下去吧！今晚……不管大家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张扬出去！”

　　旁边的小兰小菊听到黎夫人的话后，欢天喜地伸手拉了拉段涯的衣袖，暗示她快走。

　　“小竹，”还没等小兰小菊提示，黎夫人指向眼前淡绿色的身影，“你留下来伺候。”

　　小兰小菊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便无奈随着其他仆人离开。

　　随后屋外的灯火和人影就慢慢撒开，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整个黎府上下，除了黎元元之外，仿佛都已经预见今夜的西厢房会发生什么。

　　“路公子，”黎夫人黎镇长还留在门外，黎镇长忍不住又轻声说道：“元元就交给你了……”

　　如果不是亲眼在正厅上看到那些灵位，段涯真的会以为黎镇长是爱女心切，正在托付女儿终身的好父亲。

　　只可惜……

　　现在她对这两个黎府的实际掌权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黎镇长……”房间里传来路安生的声音。

　　黎镇长站在门口，意外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的剪影，手中紧紧地拉着房间门把，生怕路安生紧要关头反悔想逃跑。

　　黎镇长与黎夫人视线交汇，毕竟常年参与镇上的大小事务，他很快冷静下来：“贤婿，春宵一刻值千金，值千金，这就不耽误你们了！”

　　片刻后，西厢房很快恢复静谧，屋外更深露重。

　　婚房外，只留下扮成小竹的段涯。

　　一门之隔，婚房中，也仅有还披着红盖头的黎元元，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路安生。

　　两人独处一室。

　　屋子里点着熏香，两侧烛台的大红烛烧得火热。

　　“路郎。”

　　红盖头下的黎元元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千娇百媚。

　　“黎小姐。”路安生客气地回应，慢慢从黎元元身边挪开。

　　路安生坐立不安，他一坐下，黎元元便逐渐往他身上靠，直到与他肩并肩紧挨着为止。

　　黎元元整个人周身散发出一种新婚夜才有的旖旎感，路安生神经绷紧，焦急地等待着段涯。

　　“哒……”

　　窗户被打开，除了一阵凉风，细微的动静几乎不被察觉。

　　段涯按约定，从窗户外翻身而入。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散发出令人不悦的气味。

　　正是让人头昏脑胀的——妖气。

　　红盖头下的黎元元浓情细语：

　　“路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