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恋爱保平安》青凩

3、FM003

　　周末，付媱坐在秋千上发呆。
　　清朗蓝天下，成团的野菊花是属于这片城乡结合部的特色。
　　家中宽敞的院落里，那台出门兜了一圈又被重新搁置的凌渡，正在接受她奶奶吕桂兰的细心打理。

　　老太太拿着小毛巾一会儿左擦擦，一会儿右掸掸，嘴里还不忘吐槽付媱的外公姜长生。
　　“老东西，眼光真是差的要命，非要把车弄成这个样子，说着这样好看，好看有什么用，媱媱都不喜欢，真的是……”
　　听力下降的老人自认为声音很小，不料放空中的车主，听得是真真的。

　　付媱从小生活在一个特殊的家庭环境，父母早逝，她成了不知道该谁承担的累赘。
　　后来是家里的四位老人提出要共同把她扶养长大。
　　二十几年过去，外婆和爷爷早已经相继离世，剩下的这两位，以前是水火不容，现在成了欢喜冤家。

　　日常的小打小闹，付媱已经习以为常，但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她只能无奈地解释道，“奶奶，我没有不喜欢啊，是不舍得。”
　　“不舍得啥？”吕桂兰皱了皱眉头，额前的褶皱显露出不满。
　　她丢下小方巾走到付媱身边接着说道，“都跟你说了不用心疼那点钱，你姥爷有的是钱。”

　　付媱闻言反问着，“你怎么知道？我姥爷告诉你的？”
　　吕桂兰轻哼一声，“那老东西一早就钻进花圃里去了，还不让任何人进出，神神秘秘，肯定是藏私房钱呢。”

　　“那您还不去看看？”
　　“看什么？你姥爷那点心眼儿也就能对付对付你姥姥吧，在我这，分分钟给他收拾地卑服的。”老太太苍老的脸颊上除了皱纹多了一丝傲娇。

　　付媱无力反驳，事实上她外公确实斗不过她外婆。
　　当初买车，吕桂兰就凭一句，“媱媱年纪还小，怎么能肩负贷款呢？”，姜长生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小金库，一次性，全款拿下。

　　而后又从舒适度到外观，二老想法设法地讨她欢心。
　　吕桂兰本以为付媱是喜欢的，如今看着车在院子里落灰倒不这么觉得了。

　　老太太把话题转回，问道，“媱媱你不是不喜欢这车，为啥开一天不开了啊？”
　　“都说了舍不得，像我这种新手在我们单位楼下停车太费劲，怕把车刮了。”付媱的目光随着一朵飘浮的云，手机的指间上下颠倒，语气平淡。

　　实话说了一半，还是给她外婆留了把柄。
　　“那赶紧找个开车技术好的男朋友啊。
　　付媱侧颈喃喃道，“人都见不着，上哪找去啊。”

　　以往面对吕桂兰的催促，她不是搪塞就是敷衍。
　　今天破天荒地搭了茬，老太太浑浊的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窃喜，“我们家媱媱有想见的人了？”
　　付媱不承认也不否认。

　　刚刚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唯一想到的人是陈峂。
　　除了初见那一天有短暂的联系，他们一直如同陌生人。
　　她听了他的建议，每天早早地到了台里，但没有再开车上班。
　　没有停车的人，马路平川都很危险。

　　平交道上执勤的交警一天换一个，始终不见陈峂的身影。
　　他不在，付媱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技术。
　　比起和陈峂擦出什么特殊的火花，她一时间只想找个靠谱的司机罢了。

　　见付媱不言不语，还是那副恹恹的表情，倒是把摆弄了半天的手机扔到了一边。
　　吕桂兰扯了扯小碎花的围裙，漫不经心地开口，“现在可真是好年代啊，不像我们那时候，找个人都费劲，如今网络那么发达，沟通方式方法也多了，什么qiuqiu啊，微信微博啊，真的是数都数不过来呢。”

　　老太太一一列举着，付媱越听脸越跨。
　　是啊，现在的社交软件那么多，她只有陈峂的电话号码一个。
　　现在这个时代，打电话和发信息不光是老套且生疏的沟通方式，还会莫名增加人的社交恐惧。

　　近来百无聊赖时，她就在微信添加朋友的界面输入那串不知何时已经背下来的十一位数字。
　　每次结果，如出一撤：该用户不存在。
　　所以只凭一个号码，她该怎么通过其他方式联系到陈峂呢。

　　此刻，院子的小音箱传来播报，“支付宝收款十五元。”
　　吕桂兰闻声便忍不住嘟囔，“这个死老头子，又开始鼓捣那些破花挣外快，明天我非得把收款码换成我的，再怎么说那支付宝绑定的还是我的手机呢。”

　　一时间付媱曾被无尽失落困住的大脑让她奶奶点醒。
　　她像着了魔一样，打开了支付宝，在好友添加框里，看到了可能认识的人中有陈峂的名字。
　　昵称是：佛香阁。

　　付媱没有气馁，为了确认对方是心中所念之人，她特意摁了转账键。
　　“*峂”两个字符，让笑意染上了女孩子柔媚的眼角，延到眉梢。

　　她笑得愈发满足，甚至白皙的脸蛋此刻显出了绝佳的气色。
　　吕桂兰回头看付媱不再垂头丧气，便打趣道，“怎么感觉你有点如获至宝的状态啊？”
　　“个人隐私！保密！”

　　付媱吓得闪躲，手机从指间滑落，界面偷跑进来三个数字，机体最后背扣，落在大腿上。
　　吕桂兰收回伸长的脖子，撇了撇嘴，起身往屋子走去。

　　待她走远，付媱才翻过手机，指腹摁在屏幕下方。
　　生怕老太太打个回马枪再突然出现，她扭过脖颈望了又望。

　　再低下头时，看到转账成功的提醒。
　　好巧不巧，输入的数字红果果地彰显出她迫不及待的小心思。

　　此时，难得休息的陈峂正在自家开的佛教用品店帮他爷爷奶奶理货。
　　二老被他打发回去休息了，屋子里除了他，并无旁人。
　　“支付宝收款二百五十八元。”带有机械感的女声突然发声，吓了他一跳。
　　他抽了一张湿巾，擦着手，低头看着手机，勾了勾嘴角。

　　吊在秋千上的付媱，垂头丧脑，长发遮住整张脸，远看很是吓人。
　　姜长生一出花圃就差点被喊出声，手背抚了抚胸口，长吁一口气。
　　“媱媱啊，你干啥呢？”
　　付媱头也不抬，闷闷回道，“数蚂蚁。”

　　“啊？”她的回答让老头一时摸不着头脑，“孩子你不是生病了吧？”
　　姜长生真是切中要害，他孙女是得了病，一种叫作非陈峂不可的病。
　　这种话，对于付媱来说还是羞于启齿，她只能反击道，“姥爷你偷偷摸摸干的坏事了都让我奶奶知道了，她说要把收款码换成她的。”

　　姜长生拍了拍手上的土灰，没有在意，憨憨一笑，在院子瞅了一圈不见吕桂兰便问道，“你奶奶呢？”
　　“回屋了，应该是准备午饭呢吧。”说完，她的嘴巴藏在乌发后撅得更高。

　　姜长生闻声跑到厨房里，口中喊着，“死老太太又抢我的活。”
　　付媱见怪不怪，两个老的在她的衣食住行样样事上都要争个先后。

　　前脚她外公刚离开，后脚付媱手机的铃声就响起了。
　　她猛然抬头，发丝在空中飞舞滑过，雀跃又欣喜。

　　【这是？】
　　【我要是说是摁错了你信吗？】
　　【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你错的还真的是有零有整。】

　　无声的文字带有付媱撒娇式的委屈，陈峂不知觉地挑了眉梢，笑着把钱物归原主。
　　其实他还想说，她错的还略带深意。

　　“二五八”三个数字转来转去。
　　付媱的心尖胀胀地，她甚至有些控制不住颤栗，嘴唇被她咬的生疼。
　　暧昧真的会让人上头，更会诱人失控鼓足了勇气。
　　【如果陈警官不怕被查手机话，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嘛？】

　　她好怕，怕他说不可以，又怕他说，“有人查我也会给你。”
　　莫名其妙，一面之缘的他在付媱心中有种特定的魅力。

　　三秒后，她如愿地听到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CTong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付媱毫不犹豫点地同意添加，思忖半天给他备注：鬼见愁。
　　而后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直奔主题。

　　【-1：你什么时候才回平交道执勤呢？？】
　　【鬼见愁：怎么了？】
　　【-1：想找你帮我停车呀。】
　　【鬼见愁：所以刚刚那是停车费吗？】
　　【-1：如果付钱才能见到你的话，那就是呗。】

　　陈峂的舌头扫过贝齿，随手把付媱的备注改成了“27”。

　　【鬼见愁：明天开车上班吧，以后我每天都会在。】
　　【-1：你怎么知道！我没开车上班？】

　　陈峂最近都要高速路口执勤，每天回队里都回随意地问一句在平交道的同事，有没有见过一台好看的凌渡。
　　答案都是没有。

　　他也不是没想过问问付媱怎么回事，但天天都是早出晚归。
　　他们之间有难以匹配到一起的时间差，眼下没想到是付媱先他一步弥补了。

　　【鬼见愁：我让你找别人你怎么不找？】
　　付媱马上回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胖乎乎的小熊摇头晃脑地说着，“不要。”
　　【-1：我社恐。】

　　恰时秋风吹枯树，沙沙作响如同逢春的繁茂。
　　她捋了捋长发，露出爆满的额头都透着粉红。

　　陈峂盯着手机的眼睛频闪，如同空白格里跳动的光标。
　　良久后，他用语音回复了她，“那你记得找我。”

　　秋一到，西风带过，满目萧瑟荒芜。
　　对某人而言的儿女情长却和野草无异，一旦扎根便火烧不尽，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