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裂》小**墨

50、第49章 爱的承诺与诅咒

　　第二日清晨。
　　校园东院十二栋楼下人声鼎沸，汽车声鞭炮声响成一片。
　　隔壁谢教授房间传来明月心的声音：“快来看啊，楼上胡老师结婚，新郎倌来接她了！”众人涌到楼下，果见一位西装革履的新郎捧着一束玫瑰在高歌《每天爱你多一些》。等到众人簇拥着娴静可人的美丽新娘从楼梯口出现时，登时，彩筒里喷出五颜六色的彩纸，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煞时好看。
　　长相憨厚的新郎拿了枚戒指慎重地道出“嫁给我”三个字时，到处是洋溢的欢声和笑语，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朱玄颜站在最外围，望着身披洁白婚纱的新娘，淡淡地笑着。她本想分享一下那份同属女人的欢欣和愉悦，但心里却又有了莫名的不安。仿佛自己游离在这份欢乐之外，自己永远也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展旭自从醒来之后，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那份游离躲闪的目光，让她的心始终忐忑不安。
　　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
　　展旭的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回头一看，白中棠手里托了个红色的绒盒，“猫儿，还犹豫什么!快啊！”
　　展旭认得这个红色的绒盒，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意味着什么！
　　朱玄颜恍恍惚惚间看见展旭被白中棠、李协吉、明月心等人推到了自己面前，那枚戒指在展旭的手里闪烁着美丽诱惑的光芒。
　　钻戒在阳光下烁烁生辉，可惜展旭连续戴了几次，都没有把它套进朱玄颜的纤纤手指。众人不禁轰然大笑。白中棠哭笑不得道：“猫儿，你紧张也不至于如此吧。今日只是演练，等那日真的到了，你还不紧张得不会走路啊！”
　　朱玄颜心里一酸，想到昨晚展旭的情形，泪水已控制不住地滑落。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展旭：“不要戴了，不要紧，真的不要紧的！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等那一天的！”
　　展旭身子一震，“你，你猜到了！”朱玄颜也不说话。
　　典小点毕竟是从明日帝国出来的人，听得朱玄颜的话，想到昨晚的情形，终于明白了什么事情。心下大骇，不自觉地捂住了嘴，神色黯然，心里却一阵痛惜。
　　基地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加大了对这里的搜索力度。以展旭的自控能力，竟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晚上不自觉地回到房间去发射信号。而朱玄颜阻止时，令得自己和白中棠对他们的行为产生了误会。
　　那么强烈的发射振荡波造成的后遗症，就是使得展旭连简单行为的判断也出现了失误。也许，他大脑的机体组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典小点越想越心惊。
　　展旭淡淡笑着，低低道：“如果有一天，我说出了那三个字，你一定要答应我！”朱玄颜闻得此言，泪水滚滚而下：“我答应你，我一定答应你！”
　　白中棠大声鼓励着，“猫儿，冷静一下，再戴一次！”
　　典小点一句话轻飘飘传来：“我想，他们已经不需要了——爱就是一个承诺！”
　　回到了楼上宿舍，典小点、明月心和朱玄颜继续看电视。
　　而展旭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嘀哒响起，提醒他有一个未接电话。展旭手里翻看着手机菜单，耳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
　　忽然明月心大叫起来：“哇，这个劫机犯有没有毛病，劫持了一架波音767就是为了到太平洋的百慕大上空转一圈回来。有没有搞错！”
　　听了这话，望着手机里的来电记录，展旭猛地站了起来。听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脸上的血色瞬时褪得干干净净，良久终于恢复了平静，望着朱玄颜，平静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隐瞒萧姐的电话！”
　　朱玄颜脸上阴晴不定，心里瞬间转了千百个念头，终于道：“你知道了！”，忽然漠然一笑，“知道了也好，以你的聪明，迟早会知道的！只怪我一时大意，没有删除那个号码！让你知道得太早了一些！”有句话她没说，那就是“所以幸福也会离开得太早一些”！
　　“为什么要隐瞒萧姐的电话！”
　　朱玄颜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咬了咬牙，忽然大声道：“因为——我爱你！”这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撞击着展旭和每一个人的耳膜。朱玄颜慢慢走了过来，握住展旭因为过度用力而攥得有点僵硬的手指。“啪”，手机滑落，在地板上跌得粉碎，震得展旭的心弦一动。
　　伸手抓住展旭的肩膀，指甲竟生生嵌进了他肌肤，朱玄颜道：“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我不知道你和萧姐之间有什么约定，我也不知道你和阿宁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不管，我也管不了！展旭，我能把握的只有今生这一刻。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为了捍卫我的爱情，我必须这么做！”
　　白中棠叹了口气，在典小点耳边轻轻道：“无论如何，朱玄颜不该怀疑猫儿。”
　　典小点扫了他一眼，“你们男人根本就不懂女人的心思！”
　　朱玄颜一把推开前来劝解的典小点，盯着展旭：“展旭，这个世界没有了你，地球照样能转动！你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痛痛快快地活一次呢！就一次，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是！我是不想告诉你萧姐去基地的事情，我是不想你出现在太平洋冰冷的海水里。即便是你恨我，但做这件事，我不后悔，我永远也不后悔！”
　　“当你昨夜没有意识地走进房间去发射信号时，当你的判断力已经不能为我戴进一枚小小戒指时，你知道我心里的痛苦吗？你能设想一下，世界最爱你的那个人走了，你会怎么办！”
　　埋首在展旭温暖的肩膀上，朱玄颜喃喃自语道：“梦如烟说过‘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前生的东西，我其实很在乎。可是在DREAM BAR里面，你们每个人都不肯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在乎！”
　　展旭无言地叹了口气，道：“阿颜，冷静一下，听我说！”
　　朱玄颜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我冷静！我非常冷静！我知道你胸怀黎民苍生，虽知世事难为，却仍为之。”声音渐渐冷肃，“只是大丈夫当断则断，倘有一日情与义二者只能则其一时，犹想胸怀大义又身负至情，则会反受其乱！展旭，你知不知道，所谓大爱者无情，一旦心怀大义则实不应太过动情，须知世事难两全！若等日后，你陷入两难境地，我宁愿今日就有一个答案。”
　　白中棠听她之意，竟是隐隐逼展旭下一个决断似的。
　　只听展旭道：“君子立身处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朱玄颜眼中泪光一闪，凄声长笑道：“好，好一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然做了决定，我也不勉强。”手里银光一闪，明晃晃一支织女梭已然抵在展旭心头。众人齐声低呼，想不到朱玄颜竟性烈至此，一语不和，便要血溅五步。
　　展旭面色平静，黑湛湛一双眼睛望定朱玄颜。朱玄颜心下一酸，“我曾经把一滴血滴在你心头，按族里的规矩，我应该把那滴血取回。可惜……”“叮当”一声脆响，织女梭掉在地上，朱玄颜戚然一笑，“可惜，我做不到！”手一扬，红色绒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向窗外。
　　便在此时，展旭身形一动，竟是不顾一切扑到窗外夺那盒子。白中棠见状，心下一个激灵，怒吼道：“猫儿，你不要命了！”
　　展旭虽然整个身子已然掠出，但左足犹自勾住了窗棂，左掌在借力墙上一拍，半空中拧身一闪，已回到了房中。只听得他淡淡道：“你纵是生气，也不该发泄的这上头，这原本是小白的东西！”他胸口微微起伏，显见气息紊乱之极。
　　轻咳一声，靠在窗前，展旭不着痕迹地抹去嘴角血渍，道：“我和萧姐之间有什么约定，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我们约定，若是明日帝国追查到我们中任何一个的踪影，我们决不能独自面对，一定要共同进退。你想知道我和阿宁的关系，”顿了顿，声音有点苦涩道：“我是她的……哥哥！”
　　白中棠以一个男人的直觉，发觉展旭这两个字讲得竟有点勉强，声音有丝难言的苦涩，隐隐感到这里面绝不那么简单。但是，猫儿是从不会说谎的，而且在这种时刻，也不应该说谎。
　　朱玄颜一时冲动，掷了这盒子，心下已然后悔。眼见展旭为夺这盒子，牵动内伤，心下更是一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展旭淡淡一笑，白中棠发现他这笑容里竟然蕴着一丝惨淡，一丝不为人知的苦楚。透过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白中棠看见了那里面弥漫的隐忍和宽容。
　　就在白中棠以为事情大有转机之时，展旭已望定朱玄颜，一字一句道：“你有你的原则，你不必向我道歉，也不必向我低头。”
　　这几句话如钢针般直直刺入朱玄颜心中，朱玄颜竟放声长笑道：“说得好，我的确有我的原则！我根本就不必向你低头！好极，我们之间非但做不成亲人，现在连仇人也没有必要！”
　　典小点见她脸上一股萧杀之气，眸子清澈冷酷，声音清寒，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似的。朱玄颜这种神情在旋转餐厅时曾经出现过一次。典小点想起她当时那句话，不禁打了个寒战。
　　朱玄颜走到门口，转头一字一句道：“生死轮回，我们之间的爱恨注定没有一个交汇点！我们可能真的受过诅咒——生生世世不得在一起！”
　　她身影已消失在林荫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