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裂》小**墨

25、第24章 相思凄苦

　　窗外，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房内，松缓的轻音乐却温柔地泻入每个角落，也慢慢渗入展旭心灵的深处，触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oh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e，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n 。Please come back to me in Casablance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听着这充满淡淡哀愁却又无限幽怨的曲子，望着窗边那道寂静寥落却不失挺拔坚强的剪影，朱玄颜一时间竟然有种时空恍惚的错觉。
　　当女主角与丈夫把臂而去时，那位看似坚强的男主角的心一定已经随风碎成了一片一片，那个孤单身影与眼前的背影重叠起来，竟是那么的清晰！当初看这部影片时就曾抱怨过女主角的狠心，想不到事到如今，自己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男主角今生注定要一辈子活在痛苦和回忆中，漫漫岁月，独自一人咀嚼着那段美丽而哀伤的恋情。更可悲的是“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至死方休！难道自己也要留下这么个遗憾来终生回忆吗？
　　朱玄颜在门口站了良久，从门口到窗口只有十步路，而对于朱玄颜来说却仿佛有一生的路那么漫长。朱玄颜却不知道，此时房间里至少有两个人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一个人的眼光里充满了担忧与鼓励，那是一位过来人心领神会的感同身受。
　　而另一个人的眼里燃烧着火一般的热情，却有着淡淡的寥落一闪而过——对于白中棠而言，世界上只有两种可以称之为浪漫的情感，一种叫相濡以沫，另一种叫相忘于江湖。相爱贵在相知相交，情投意合，若是对方不回应你的感情，任何的付出与等待也是枉然。白中棠清清楚楚的明白，有一种爱叫放手，既然给不了她幸福，那就不如洒脱的放手。不是不曾心动，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有缘无份，情深缘浅，我与你的相遇在不对的时间、空间，中间横亘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这种失意眼神落在另一个少女的眼里，那少女曾经是亘古不变的冷酷眼睛里闪现了一抹忧伤！
　　这些小儿女们眉间心底的委婉心思，皆一一落于萧湘的眼底。轻轻握了一下朱玄颜的手，给了她一个释然的眼神，萧湘伏身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朱玄颜心里一震，脸上犹自阴晴不定地望着萧湘，步子却已经迈向窗边。
　　就在此时，“啪啦”一声惊天动地的焦雷响起，闪电划过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时间狂风大作，风云变幻，这天气变化竟是如此无常。
　　白中棠被这个焦雷打得回过神来，见典小点望着自己，知道方才出神的样子必是被她看了去。本来，自己对朱玄颜的这段感情，是不必藏藏掩掩——喜欢一个人，难道有得错么？
　　只是现在发现，猫儿和朱玄颜两情相悦，多少有点尴尬。自己脸面倒没什么，只是怕她当笑话告诉了猫儿，异日见面时彼此心存芥蒂。当下摸了摸鼻子，白中棠无事找事地道：“这鬼天气，真是无常得很。”
　　典小点眼里并无半分嘲笑讽刺他的神情，闻言只是淡淡说了句：“天气再无常，哪里比得过人心难测。”白中棠一楞，他和典小点是死对头，每次见面总是不欢而散，今日她寻着了这么个机会竟然不取笑于他实是少见。耸了耸肩膀，心里道：“女人心，海底针，说得一点也不错！”
　　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时候，展旭笔直的身躯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个身影哪怕在枪林弹雨，生死一线的场合也不曾震悸过，而如今这个帝国最优秀的特工，却在一只纤纤素手下动容。
　　萧湘心道，小展，你的心已经打开了吗？是谁打开了这道心扉？
　　望着展旭不着痕迹地轻轻拨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感觉到展旭躲避的眼神，朱玄颜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湘不禁叹了口气。
　　为了不伤害到你所关心的人，你居然不惜与她误会么？朱玄颜秀外惠中，神英内敛，这是个坚强的女孩，她可以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么？要知道，感情一旦错过可就永远不能回头了！
　　放在展旭肩膀上的手臂加重了力道，朱玄颜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刚才下了人生中的第二个重大决定，你相信么？”展旭心里一惊还没说什么，朱玄颜已经继续道：“第一个决定是走出大山，我已经实现了！而且我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至于第二个决定……”
　　“你！”
　　朱玄颜轻轻道：“不要打断我！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所以请你什么也别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第一次，我没有屈服神的旨意，没有屈服命运给我的安排，那么第二次我也不会服从神的安排。纵然是我死后灵魂生生世世不得安宁，我也要抓住这一辈子的光明。你在明知希望很渺茫的情况下也做过一次对命运的抗争，就不许我也效仿一二，更何况成败还未知呢！”她顿了一顿，颦首轻垂，幽幽道，“难道你便这般的瞧不起我！”
　　萧湘松了口气，她没有料错，朱玄颜不愧是少数民族的热血女子，果然有胆有识。在这种情形之下，她没有小儿女的扭扭捏捏和惺惺作态，几句真诚言语之下就打消了展旭的顾虑，而且还以略带激将的语调反将了展旭一军。
　　此种情形之下，展旭再不说话，岂不是显得太无胸襟气度。果然，展旭深邃的眼里有光芒一闪，却又有柔情在波动，心里终是叹了口气：“你真是倔得很，却让我何去何从？你以为我仅仅是担心你当初在祭月大典上所发的誓言么。不是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生活在我周围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眼灭，尸骨无寸。我怎能视你接近我、关心我而无动于衷！我怎能让这段感情发展下去。萧姐，我终于理解你当年的痛苦了，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么？”
　　然而回想萧湘曾讲过的几句话，却让他心底一颤，“情深所痛，甘之如怡，似茧抽丝，至死方休”！短短几句话，道尽了天下无数痴男怨女的心思：明知相思苦却还要去相思，这不正是‘情深所痛，甘之如怡’么？
　　也只有尝过切肤之痛的人才讲得出这句话！
　　朱玄颜也听到了这句话，喃喃道：“至死方休！至死方休！”，神情竟然一时恍惚。
　　窗外，放眼望去，竟是一天一地的雨，几声炸雷滚过众人头顶，闪电也不失时机地响起。众人只觉两耳一阵轰鸣过后，耳边竟有很多恍惚的声音响起，仿佛很真切，却又很飘渺。
　　耳边却似乎有个男子淡淡说了句：“此番情形之下，怕是至死也未能方休！”这声音好象很是熟悉。但细细凝神一听，却又不是展旭的声音。望望展旭，也是惊惧未定的神色，显见那句话并不是他所讲的，却也令他觉得熟悉莫明。
　　朦胧中，是个女子的声音接了句：“只怕是至死也未能方休，便只有等来世了，那时，纵是上天入地也要寻了你，只是莫要躲了！”言辞此等的柔情，语调却出奇地冷漠，揉合在一起竟无比的诡异。这不禁令人猜想，终究要何等的爱，何等的恨才能说得出这么古怪的话语。
　　朱玄颜心里想着这句话，嘴里不禁重复道：“只有等来世了，只是莫要躲了！”，目中泪水已滚滚而下，耳边还飘荡着几句熟悉的话语。
　　“玉门望断，南归燕。征尘暗，霜风急，悄边声，黯然孑立。太情切，消魂处，画角黄昏时节，声呜咽。遥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愁绝，情亦绝，此间谁与说。唯有行吟处，倚画楼，垂眸望向，远浦萦回，暮帆零乱，向何许？”
　　众人一时间，仿佛身临大漠孤烟直的边塞，一时间，又置身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江南。
　　白中棠在睡意朦胧中隐隐望见剑气纵横，似有蓝袂白衣翻飞，耳中却有个清越的声音在长歌曼吟。
　　“扣船独啸，江湖路，仗酒泯恩仇，花销英气。惊君京师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梁上行，樽前饮，颠酒狂，拼君嗔，唯有醉中真。酒入豪肠，酿三分剑气，把臂携手，西山外。”
　　白中棠喃喃道：“京师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京师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试问有谁当得起‘肝胆皆冰雪’这五个字！”
　　房间里的众人似品醇酒，如痴如醉，又似身陷魔境，无以自拔。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门外也同时响起了敲门声。众人只觉灵台空明，一片澄清！一切声音景象皆已不见。而窗外已是骤雨初歇，竟连半点雨滴也没有了！
　　白中棠只觉额上大汗淋漓，冷汗竟浸透了内衣，仿佛打了一场大仗，极是疲惫乏力。而典小点竟是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朱玄颜泪眼朦胧，容色凄伤，方自回过神来。而萧湘也好不到哪里去。
　　展旭面容一片惨淡，双手指节握得发白，掌心竟有血丝浸出，显见刚才他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眼见他身子摇摇晃晃，以至于靠在窗上才稳得住。
　　白中棠知道他的自控能力之好，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看情形，方才竟是他受创最大，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情绪波动至此。他刚才看见了什么，又或者听见了什么？当然，所有这一切都在白中棠一闪念之间发生，虽然觉得诡异，但接下来他已经很自然地拿起了话筒，而萧湘则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