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之卷》弥日生花

54、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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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冰雪一般洁白无瑕的白发，冷峻的犹如万年不化的冰山一般的面容，以及如同冰山融化一般淡蓝色的眼眸。
　　不是馆长还能是谁？！
　　叶宴吃惊的睁大眼睛，馆长，怎么会是馆长本人？
　　无论如何，馆长也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间就找到他，分明在刚刚，他已经切断了同誓约一切的联系的，怎么可能？
　　“馆长大人，属下来迟，请问······”
　　叶宴对于这个声音很耳熟，这是馆长最得用的，当初也没少和他打交道的属下，这毫无疑问印证了眼下的现实：馆长真的就在这里。
　　“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叶宴的视线很模糊，他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大片大片的雪白，却始终无法将视线聚焦，濒死的体验让他眼前只有昏暗。
　　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朦朦胧胧的，他有些不确定的想，多半是幻觉吧，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是钟亦书一样呢？
　　“不，还请您暂且听属下一言。”
　　叶宴听到馆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像是压着什么情绪一样说道：“说。”
　　他的手好冷。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呢？
　　叶宴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被馆长都已经直接抓住了，不反抗或许还能死的好看一点。
　　所以他也静静地听着对方开口：“这是我们的追踪仪，请您看。”
　　在叶宴看不到的角度，三枚金属环像是行星带一样环绕着中间的一枚晶体不断旋转，而那枚晶体此刻正疯狂的抖动着。
　　她向前又走了一步，那枚晶体于是便更加剧烈的摇晃起来，就像是——
　　“咔。”
　　晶体突然碎裂开，掉落一地的晶碎。
　　“这是用于追踪梦魇的晶体，而晶体碎掉的原因您也很清楚吧。”
　　“只有同对方保持在三米的距离之内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我并非想要冒犯您。”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您抱着的人，真的是您的爱人吗？”
　　什么意思？
　　叶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是手上太重了吗，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之间连对方的话语都听不明白了。
　　太荒谬了。
　　他和馆长的爱人，这两个词之间有任何的联系可言吗？
　　馆长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上一个人吗？
　　就算会喜欢上他人，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他梦魇吧。
　　“他是叶宴。”
　　他听到馆长这样说。
　　“我明白的，馆长大人，只是他······”她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这具身体里的人是梦魇，您也明白这一点的吧。”
　　馆长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的事件，叶宴朦朦胧胧的听到对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是脚步声远去的声音，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从刚刚开始，叶宴的脑子就彻底停摆了，两人之间的对话信息量很大，意思也已经表述的足够明显，一切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但是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叶宴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力量来，他努力汇聚起属于梦魇的力量，强行驱动这副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继续动起来。
　　梦境的迷雾取代了炉心，热量被冰冷取代，但他却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川一般的眼眸此刻也正注视着他，重新明晰起来的视野之中，他甚至不需要辨别也认出了那双眼睛。
　　虽然外表并不相同，他也从来未曾设想过馆长露出这样的神情会是怎样，但是只是这一眼，他便认出了对方。
　　那确确实实，是再真切再真切不过的，属于钟亦书的神色。
　　充满了对于他的担忧和期盼的不容作假的目光，混合着的是绝对不容错认的炙热情感。
　　怎么会······
　　叶宴愣愣的看着他，看到那双眼睛中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惊喜期待逐渐冷却，最终停留在一个像是馆长一贯的冷酷，却又不知为何让他觉得对方好像很痛苦一样的眼神。
　　有一双手覆了上来。
　　馆长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温柔的，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皮肤一样，叶宴能够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手指缓缓扶过被用力掐出来的淤痕，带来轻微的刺痛和更加微妙的触感。
　　叶宴甚至有点忘了怎么呼吸。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猜测没有错，馆长就是钟亦书，钟亦书就是馆长。
　　但是那怎么可能？！
　　钟亦书是犹如晨光一般的人物，虽然温度并不高，但是站在光下能够感受到的都是淡淡的暖意和舒适惬意，他是个温柔的让人想要永远依赖在他身边的人。
　　是他充满温柔和包容的完美恋人，是个寿命短暂又脆弱的普通人类。
　　而馆长又是什么人？
　　馆长无异于最严酷的寒冰，甚至比南极的冰川还要更加冷酷无情，因为他只有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无情，更冷酷，被他处理掉的无论是概念体还是阻挡他行事的人类都不知凡几，没有什么人能够成为他的例外。
　　银白色的暴君。
　　这样的称号岂会是随便得来？
　　那是人们对他的畏惧铸成的无形王冠。
　　无论怎么看，这两者之间都绝对不该扯上任何关系，馆长怎么会有闲心到在这个城市之中开一家小小的书店？不是为了抓捕怪谈，也不是为了维持人类社会的秩序，就好像真的只是想要开一家书店一样？
　　馆长怎么会有这样的闲裕和如此温柔的爱好？
　　但是往日的一点一滴，此刻却偏偏纷纷从叶宴的脑海中涌出，每一个不经意的违和如今都露出了自己狰狞的真面目，向他揭示着对方就是馆长的真相。
　　偶尔到访的，从未见过的意外访客现在想来就是对方的数下。
　　不愿意提起的身世是馆长的秘密。
　　真正的另一份工作是追捕处理怪谈和概念体。
　　就连同异常处理局的联系也能够被合理解释——因为他正是这个人类组织的实际创建者和领导人。
　　所以就连当初在那座城市之中的相遇也并非巧合，他是被自己吸引到那里去的，为了追捕他本人而来，于是便奇迹般的在楼下相遇。
　　叶宴想。
　　他真是个傻子。
　　他自负演技高超演了无数场好戏骗了无数人，却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入这样一个滔天的谎言之中被骤然淹没。
　　钟亦书，真的存在吗？
　　馆长怎么会有那样温柔的一面？
　　还是说那只不过是和他一样，被覆盖上的为了更好融入人类社会而营造出的假面而已。
　　他喜欢上的是一个虚影，而他也同样扮演着对方眼中的虚假影子。
　　多么讽刺又多么可笑。
　　他们本来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却偏偏爱上了对方和现实截然相反的虚假影子。
　　他本性乖张却有意装作乖巧，而对方分明如此冷漠却做出温柔假面。
　　太可笑了，太荒诞了。
　　原本只是在脖颈上轻抚的手骤然收紧，就像是要再次将他掐死一次一样用力，就像是要将这具身体的最后一点生机也扼死一样。
　　叶宴发不出声音，但是脸上却扭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来，那双紫色的眼眸中满是讽刺意味，钟亦书冷眼看着他，看着看着却突然松了手。
　　但是即便如此，这具躯壳也已经奄奄一息。
　　叶宴已经可以无视这具躯壳的痛苦。
　　梦魇就像是独立在这具躯体之外，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馆长冷酷无情的神色突然又变了，变得像是叶宴更熟悉的那个人，他像是心疼一样轻轻摸了摸叶宴的脸，然后就和平常一样说道：“你不是梦魇，你是叶宴对吗？”
　　他的声音之中竟然又微不可查的祈求，叶宴听了出来。
　　馆长竟然也会自欺欺人。
　　“很痛吗？这些伤口？”
　　叶宴扯了扯嘴角，没有心思理会他。
　　馆长的神色骤然阴沉下来，刚才的温和就像是幻觉一样褪去，最终留下的还是只有那副属于馆长的冷酷无情的冷峻样子。
　　果然不过是幻象而已。
　　叶宴有些悲伤的这样想道。
　　在那双眼睛中，他现在已经看不出适才外露的痛苦和震惊，一切就像是异常镜花水月。
　　在真相被揭穿的现在骤然消散。
　　就这样吧。
　　他已经懒得再想些什么，馆长不会因为曾经喜欢上他的假面就对他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接下来，他恐怕也不需要再思考这些令人费解的问题了。
　　“梦魇，你被捕了。”
　　“欢迎来到我的收藏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