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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真相大白出迷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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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真相大白出迷城)
燕轻裘当日里被司马笑封住大半功力,羁往红叶山庄,某夜在客栈中被一黑衣蒙面人轻侮,他看不清那人面目,却将声音牢牢记住。此刻那人开口,立刻让他警醒,脸色登时一变。
那人也看到了燕轻裘,居然抿嘴一笑:“想来飞花公子已经认出在下了,何必如此生分?”
燕轻裘冷冷道:“我连阁下姓甚名谁都不知晓,还是生分一些好。”
那人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走近了几步,拱手道:“飞花公子请了,在下姓肖,公子赏脸的话,叫一声肖九即可。”
燕轻裘在脑中思索了片刻,陡然一寒:“肖春笛是你什么人?”
那人大大方方地点头道:“飞花公子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鄙人义父的名讳。”
之前与慕容哀探访吹愁山庄,开棺验了宁梦山尸身,便知其表面上是刺喉而死,实际根根肋骨早已尽断,乃是中了一种极其阴寒的功夫“棉里针”,而将那功夫练到杀人于无形的则是唐门上门女婿肖春笛。四十年前,肖春笛还是个满街跑的小叫花,后来被唐门管事收去当了跑腿的小厮,他机灵过人,很快便拜在唐门的一个老辈子门下当了徒弟。他这样的外姓弟子,原本不能学到唐门的高深技艺,然而肖春笛对武学极为痴迷,又好创新,虽然被传授的皆是粗浅功夫,他却另辟蹊径,不断改进,又将唐家暗器做了诸多调整,是以二十岁之前便成为外姓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师父见他将来前途远大,便将他招赘为婿。
肖春笛若就此安然一生,虽不能做到唐门家长的位置,却也可成为长老。但是他机缘巧合得了“棉里针”的秘籍,因嗜武成痴,终于忍不住习练了其中的武功。从此一个勤奋上进的青年侠士就变得冷漠乖僻,行事也愈加狠辣。后来肖春笛为试炼武功,残杀蜀中武林人士,事情败露遭到唐家及许多名门正派追杀,从此销声匿迹,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伤重死去,那“棉里针”也失传了。
不料十年后,竟冒出一个诡秘的少年称他为义父,还牵扯进了这一连串恩怨之中。
燕轻裘想到他在客栈中触摸自己的那双手如冰一般,不由得问道:“你也练了‘棉里针’?”
那人脸色微变,却又是一笑:“飞花公子当真聪明,在下才不过才练到入门,你也猜得准。”
燕轻裘一丝一毫也不放松,又厉声追问道:“中原连环血案,你与你那义父可有份儿?”
肖九面带戏谑,嗔怪道:“飞花公子好不讲情面,一来就咄咄逼人,怎不问问刚才在下如何为你解围呢?”
燕轻裘愣了一愣:“你果然跟了我们许久,可惜我却并未见你给我解什么围。”
肖九哈哈大笑:“飞花公子忒也无情了,那牛鼻子道士对付你这贴心巴肠的结义大哥时,若不是在下出手,他怎会闭嘴?”
燕轻裘大怒:“原来是你杀了青云道长!”
肖九露出一副委屈模样:“飞花公子何必生气,那满院子的人除了尊师,就我站在你这边,怎么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燕轻裘气得面色发青,说不出话来。肖九那一针着实可恶:不仅将德高望重的青云道长暗害,还让他们莫名其妙背上一笔血债,更糟的是,青云道长知道那假魔刀的特征,却再也说不出了。如今肖九亲口承认施了暗算,联想到那透骨钉形状之奇特、讨巧,他用正合适,且肖春笛当年本就擅长于改进各种暗器,这枚透骨钉也必定是他的杰作。
慕容哀见燕轻裘怒气高涨,忙握住他掌心:“绝尘如今要穴被封,若气息不顺则更加凶险,千万当心。”
燕轻裘闻言,好歹平顺下来。
慕容抬眼看着肖九,皱眉道:“跟了一路,不累么?你当日将我行踪卖与司马家,今天又要做什么?”
燕轻裘吃了一惊,忙问缘由,慕容哀对他笑一笑:“绝尘难道不奇怪么?自从离了杭州司马笑便数次找到你我,他们既晓得醉红馆的事,也能发现浮月山庄,这等本事,真是通天入地啊。我思来想去,这一路上接触的人虽然不少,最古怪的却只有一个。”
他顿了一下,燕轻裘满脸不解,肖九却闭口不言,只是抿嘴浅笑。
慕容哀又道:“绝尘可还记得绮罗姑娘?”
燕轻裘点头:“自然记得,大哥为何提起她?”
“就在前些日里我赶回涿州外的观音堂找过她一次。”
燕轻裘不解,问道:“为何?”
“贤弟难道不觉得醉红馆的碧瑶有些古怪?”
“此话怎讲?”
“一个头牌窑姐儿,居然莫名其妙地哑了,又偏告诉贤弟那许多事,后来还叫人没头没脑地杀了,岂不怪哉?于是我从观音堂中提出绮罗来,细细地问明了。那碧瑶早不哑晚不哑,偏偏在你我二人来到涿州前三天哑了,且自从哑了开始便不接客,老鸨不但不逼迫,还颇为礼让,这不是怪得紧?再说了,自她哑了以后,连贴身的丫鬟也近前不得了,这更是说不通。然而当日里贤弟只看到她楚楚可怜,并不知道这些吧。”慕容哀顿了一顿,又朝着肖九冷笑一声:“阁下这易容的功夫,也算得上江湖一绝了。”
燕轻裘还在细细回想,被他最后这句弄得大惊,叫道:“你说碧瑶是他?”
“不错!那‘碧瑶姑娘’可不就是绝尘眼前这位。”
燕轻裘连连摇头:“彼是女子,此为男子,怎能相像?”虽然口中如此说,但看肖九的身段容貌,若穿上钗裙,带上人皮面具,也不是不能够伪装,唯一难处就是声音……
此时此刻,燕轻裘心中已然信了八九分。
肖九教慕容哀戳破,竟也不恼,反而扭扭捏捏福了一福,尖声道:“官人好灵巧的心思,奴家可真是佩服得紧呢!”
燕轻裘想到并未有无辜女子丧生,心中稍慰,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骗过自己,又不禁气恼,忍不住冷笑道:“这么说来,当时你说的什么高个男子、魔教令牌也是胡诌诳我了吧?”
肖九却摇头叹气:“飞花公子也将在下想得太坏了。”
慕容哀又道:“绝尘告诉我,那‘碧瑶’说了一个‘四十岁上的瘦高男子’‘双手冰凉’。绮罗又说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后生嘱咐她打探我的底细,特别要找我身上的令牌。这两段话亦真亦假,但至少说出了两个真相:肖春笛和圣教中某些人都在留意我的下落。”
燕轻裘道:“既然肖春笛是这人的义父,他又怎么会在言谈中泄露端倪?”
慕容哀瞥了肖九一眼:“只怕他是故意露馅的吧。”
肖九吃吃笑道:“慕容左使好会猜,在下当然不敢随意说出义父的样貌,但是如果不说,慕容左使又怎么会参透《天魔经》?”
这话如一个炸雷,震得燕轻裘一阵发懵。肖九看他表情不对,更是欢喜,大笑道:“哎呀,飞花公子竟然还没有看出来么?你这位义兄已经练成了《天魔经》,如今武林之中,能胜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了。别说红叶山庄那些蠢材,只怕是你师父米酒仙,也不过与他堪堪地打个平手。”
燕轻裘转头细看身边人,只见他模样虽然依旧,却不同于在浮月山庄时那般肤色苍白,即使经历大战,与数个高手交锋,此刻却没有一丝疲态,果然强过从前好几倍。燕轻裘顿时觉得既惊喜又疑虑,更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这头沉默不语,慕容哀却将他手握得更紧:“绝尘且勿见疑,这事还需要慢慢向你说来……”
肖九笑道:“这有什么难说的?不就是你撇下这位义弟急吼吼地去取了天魔经,这才打通了最关键的一节么?可见慕容左使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知道司马笑要来了,便丢开无关人等保个全身,可真知道轻重缓急——”
他话未说完,便听到慕容哀大喝道:“住口!”
这一声怒喝带上了内劲,肖九只觉得耳内一阵轰鸣,胸口气血翻涌,竟硬生生地倒退了三步。燕轻裘虽教慕容哀握住手,传了功力抵挡,仍有些心惊肉跳。此刻他已完全明白,肖九所说“神功大成”一事,并非虚言。
燕轻裘吸了口气定定神,这才对肖九道:“你也不必挑拨,大哥有无负我,我自然会问清楚,你有何企图,今日便请明说。”
肖九遭慕容哀压制,抚胸喘气,慢慢地直起身来,脸色苍白,嘴角却仍旧带着笑意:“飞花公子真是个痴货,若是女子,只怕能跟王宝钏、霍小玉齐名。”
燕轻裘面上微微一热,口气却又冷又硬:“肖九公子也不必激我,你花费诸多心思,跟随我们这许久,难道不是有自己的计较。你说是帮我们,然而处处是想借白道众人的手设套,究竟是有何冤仇,今日就说清楚吧。”
肖九运功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缓过劲来,他略整了衣衫,走上前来,忽然向慕容哀深深地做了一揖。
燕轻裘颇为意外,连问缘故。
肖九收敛了笑意,对他二人道:“既然慕容左使已经说出了前后经过的一大半,藏着未讲的大约也只有一小半,还有一小半飞花公子也猜得到,在下确实没有什么再遮掩的。实不相瞒,在下所求的,也是《天魔经》。”
慕容哀冷笑一声:“怎么,就凭你也要做个一统江湖的美梦?”
肖九摇头道:“非也,在下虽然狂妄,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天魔经》乃是武林奇书,虽然习之能练成绝顶功夫,然而一来是需要厚实底子,二是修炼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在下即使有心染指,也要有那个命才行。在下求《天魔经》不是为别人,正是为了义父!”
“为肖春笛?”
肖九点头道:“正是!两位既然知道‘棉里针’,也必定知道这功夫练起来会就将寒毒积在体内,练得越久,对五脏六腑便越是有害。若有纯阳内力将之导出,则可无恙,否则最终会走火入魔,发狂丧生。义父习练那功夫已经近二十年,受伤愈重,在下身受义父大恩,为了义父,这才对二位不敬。”
燕轻裘点头道:“从前师傅倒是说过‘绵里针’的事,但是《天魔经》……”
他欲言又止,慕容哀知道他避嫌,遂接口道:“《天魔经》也并非修炼的纯阳内劲,只怕你那义父练了也没有用。”
“左使说得不错,然而《天魔经》的入门便是倒转经脉,义父对武学极为精通,只需学到关键,便能运用这一功夫将寒毒自行导出。”
慕容哀眉头一皱,又道:“你也知道《天魔经》圣教镇教之宝,即便肖春笛要用来救命,我怎么会随便给出去?”他又冷笑数声:“况且,你一路跟踪我,又数次将我的行踪告知司马笑,可见用心不善。你是不是想借司马笑之手令我走投无路,等他们得了《天魔经》再分一杯羹?”
肖九也不脸红,落落大方地说了声“是”,随即又道:“在下本来就不是飞花公子这样光明磊落的君子,为了义父着想,自然要选几个不同的方子备着。”
慕容哀笑道:“那就更奇了,你既然害过我,怎能厚颜来找我要秘籍?莫非练个‘绵里针’就能练得脸皮不穿?”
他这讥讽虽然刻薄,却也损不了肖九分毫,后者更加恭敬地行礼道:“左使息怒,在下虽然确实算计过左使,然而义父却对左使多有照顾,左使一贯恩怨分明,难道就不报答他老人家?”
慕容哀脸色一沉:“你这是何意?”
肖九道:“左使既然验过宁梦山的尸身,怎么会没有发现那要紧的木牌?”
燕轻裘顿时想起当时慕容哀的确从尸体脚上拿了一片巴掌大的木头碎片,残留着精雕的图案。
肖九笑道:“那东西不就是魔教掌令使的令牌么?”
燕轻裘心头一惊:“宁梦山怎会有魔教的令牌?难道……”
肖九点头道:“不错,他本就是光明教设在中原的暗桩。”
燕轻裘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天下奇闻莫过于此,要想不信,却人证物证都齐全,铁板钉钉了!宁梦山在中原数十年,侠名早有,没想到竟然是魔教的人,如此说来,到底还有多少“暗桩”遍布中原,就更难以计数了。
他望向肖九,问道:“你为何知道宁梦山的身份?那令牌怎么会碎了,偏有在尸身墓中?莫非那十六桩血案果真都是你义父做下的?”
肖九答道:“虽不全是,倒也不差。飞花公子要这么猜,在下也不能说不对,不过其中有些关节,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交待不清。在下所知的是,清除这样的暗桩,可花了义父他老人家不少精力呢!这对慕容左使来说,应当是天大的便利吧?”他又压低声音,更进一步,说道:“义父与光明教有旧,慕容左使若是愿意相助,在下愿告知一个更要紧的事:这白道中还有一个魔教弟子,与慕容左使可是有些干系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