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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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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已将黑,而后伊国之王后墨的书房中,争执正烈。
“陛下,不能让饰颓出战,女子上战场只会显示我方无人,也是违反我国礼教的行为。更何况犹夫人身娇体弱,岂是能领兵之人?还请我王三思。” 世无名已是白胡老人,说话的神情沉静平稳。他扫了旁边的饰颓一眼,继道:“再说遏云国不肯援兵我国,此事就更加不能大意了。老臣知道犹夫人心急,但是心急归心急,却莫要乱了。”
饰颓蹙起眉来,她生的相貌秀丽,一副体弱之态:“陛下…我国危难之际,岂容拘泥礼教?不然…饰颓若有命回来,必当领罪……”此时正值冬日,她素性怕冷,身上披着一件暖厚的白狐皮袍,愈显纤弱。
这两人站在书桌前各执一词,后墨愈加左右为难。突然门口传来轻柔好听的语声:“犹夫人乃是赤之天鹰饰绝之女,虎父焉有犬子?天门之战中饰家小姐智计无双,王又不是不知。”
推门而入的正是依妃。未经通报进御书房本是大罪,她却来去如自家寝宫,可见后墨是如何的宠爱于她。
“这个…不如……”后墨已倒向饰颓那边,眼睛还是不由得瞟向世无名。须知他乃是三朝老臣,权威位重。后墨当年登上王位时,世无名也出了一臂之力。
“依妃娘娘……”饰颓不疾不徐的请安。“老臣见过娘娘。” 世无名见着依妃,却也礼数周到。这几人私下里明争暗斗,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他转首面向后墨,作礼道:“依妃娘娘此言差了,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可见得犹夫人未必善于用兵。何况……”他顿了一顿,道:“天门之战,老臣未亲眼所见,不敢妄言。但是这赤之天鹰饰将军,乃后伊国七将之首,却也在两个月前身死敌手。”
“左丞相,我敬你三朝元老,你的话莫说差了。”饰颓轻叱,眸中已隐有怒意,“既然左丞相未见过饰颓领兵,又何以见得饰颓不擅作战?”她微微一顿,淡淡道:“死者已矣…我爹泉下也想安宁一会。”
世无名扫了饰颓一眼后望向后墨。后墨此时正将依妃拥在怀里,两人细语调笑,已然完全将众人抛开。后墨的眼里此刻只有她,世无名与饰颓的话语,依妃进来后他就没听过。
世无名轻咳一声,饰颓微皱眉头,两人此时的行动倒十分一致。后墨总算回过头来,看向房中的两人。世无名沉稳道:“陛下,提到饰绝将军,确是老臣的不是。但是陛下若派太子后翌前去,岂不比派犹夫人去要好的多?”
后墨的神情终于清醒一些了,他沉吟道:“左丞相说的有理,不如……”“陛下。”依妃的娇呼恰到好处,她依在后墨身旁,轻颦浅嗔,“您怎能放心呢?太子虽是您的亲生骨肉,但他上次还忤逆您呢。而且后翌身为太子,金身玉贵,娇养的紧。先不说他从来未领过兵,就是损伤了也不好啊。”
依妃这一番话却又说到后墨心坎里去了,他当年封后翌为太子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素妃。素妃是后翌的生母,美丽贤淑,一向得他宠爱。只是后来依妃入宫,素妃登时失宠,郁结在心,不久忧悒而逝。自从那以后,后翌就常常与他作对,两人不合已久。现在若是依妃生下孩子,后墨定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突然外面传来骚动声,众人方才听到半句通报,门已被呯的推开。一阵冷风蓦的刮入,饰颓不由得微微一蹙眉毛,拉紧了身上的狐皮袍子。世无名的眼底隐隐的有着光芒,唇边泛起了不为人知的笑意。依妃轻轻一闪眼眸,原本笑靥如花的眼角突然利如针尖。
来人正是后翌。他立在门口那里,已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瞳孔锐利,眼神放肆。
或许后墨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大胆!”后墨拍桌怒道,“未经通报,你怎能擅自闯入?”后翌行礼,淡淡道:“还请父王恕罪,儿臣一时忘记要经通报。”“笑话,次次通报,怎会忘记?”后墨更怒。后翌笑似非笑的道:“原本儿臣记得极清楚,方才看见依妃娘娘未经通报,一时才忘了,请父王明鉴。”
后墨顿时语塞,心中却更怒。依妃微笑,人已偎过来柔声道:“陛下,小心气坏了身子。”她抬起眸子望向后翌,微笑道:“后翌你贵为太子,怎能如此放肆,还不向你父王致歉。”
后翌冷冷的道:“我与父王致歉是我的事,你管太多了。”“太子太过分了…竟然当着您的面如此辱骂妾身……”依妃转眼之间泫然欲泣,长睫颤动撩人心弦。“爱妃莫哭,本王等会陪你去赏灯好不好?”后墨连忙从座位上下来安慰依妃,将后翌与世无名饰颓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父王,女子参与国事似乎与礼不合。”后翌的语气不亢不卑,“儿臣来此,正是为了此事。”“你又想说什么?”后墨抬起头来,见着他就有气。“儿臣想要请命出战,犹夫人娇怯柔弱,实非最佳人选。”后翌一字一句的道,“更何况儿臣若是出战,就不会在父王面前出现了。若是儿臣战死,就更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都微微变色。后墨大怒,一时竟气的说不出话来。“太子,虽说你与陛下性格不合,但是好歹也是陛下的亲生,陛下怎会想要你死?你的母后素妃,生前可是很爱你父王呢。”依妃悠悠道来,说的千般哀怨婉转。
“你最好不要提母后的名字。”后翌的眼里有绝对的厌恶神情,“别侮辱了她。”
“你给我闭嘴!”此次说话的不是依妃,已是极怒的后墨。依妃盈盈而立,只管看戏了。
“陛下,太子爱母心切难免失态,还请我王冷静。”世无名恰到好处的挽住后墨的怒火,一边向后翌使眼色。后翌的唇边滑过一丝冷笑,突然向后墨双膝跪了下去,低下头道:“父王息怒,儿臣出言不逊,是儿臣的错。”
这就如同一场戏一般,而且还是一场很做作的戏。饰颓一直蹙着眉头,却仍然没有告退。后墨重重的坐下在雕花龙椅上,胸中怒气未平。依妃盈盈立在后墨身畔,柔声道:“陛下是否累了?”后墨不耐烦的挥手道:“你们先走吧,此事下次再议。”
最先告退的是后翌,其次是世无名。饰颓蹙眉愈深,告退后微顿了顿,还是转身离去。依妃回眸一望饰颓,突然微笑道:“犹夫人,这法子不行,或许别的法子便行了。”饰颓微微一顿步子,轻声道:“多谢依妃娘娘。”
世无名拂袖出了书房门,脸上神情依旧沉静。每次争论出战之事时,总是不了了之。此刻天已全黑,他一路来到宫门,轿子正在门外等着。四个轿夫与八个侍卫见他来到,一齐躬身道:“左丞相。” 世无名摆了摆手,弯腰便上了轿。
暗黑的大街上已寂无一人,四人大轿又快又稳的前行。世无名坐在轿中沉吟,后墨总是举棋难定,如此下去绝不是办法,恐怕结果还未出来,后伊国已经亡了。
更何况…自己与后翌后桔的计划绝不能再拖,再怎么说也要在后伊国亡之前……
被依妃阻挠了,是个厉害角色。世无名此刻有些头痛,若是依妃刻意阻挠他们,那么就算计划成功,也将付出巨大代价。
行到一个转角处时,突然前方响起一声娇弱的惊呼:“救命……”世无名闻此呼救声,浓眉一皱,突道:“停轿。”
停了轿后,却并未出现任何东西。大轿静了一盏茶时分,旁边极静极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倒是有丝丝寒风不时吹进来。方才的那一少女呼声,好像就被这死寂的夜色瞬间吞了进去,一口棺材合上了盖子。
“右丞相……”最先沉不住气的是轿前右边的护卫。世无名沉声道:“再等。”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四周更死寂,连风都少了,可还是未听到什么。世无名嘴角边微微浮起深冷的笑意,突道:“不用管这许多,你们只管回府便是。”
四个轿夫应了一声是,重新扛起了轿子。大轿以更快的速度向丞相府行去。世无名端坐在轿内,心中预感并不好。冲着他来的人,怎肯因为他不走那条路就善罢甘休?
须知他虽位高权重,心计沉稳,但却并不会武。
丞相府已近,世无名的警惕愈高。
突然前方又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娇娇弱弱的,叫的也依然是那两个字:“救命……”
轿子蓦的停住,四周又沉寂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夜色沉的恐怖,像是要把轿子一并吞进去。周而复始,事情重演。
世无名合了合眼,淡淡的道:“继续走。”
四个轿夫方行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世无名淡淡道:“怎么?”右手的那个护卫回禀道:“回左丞相,前面的路口好像倒着一个人。”
他们正停在一条比较宽的路中间,前方的路口上果然趴着一个人。看身形和衣裙,隐隐约约似是少女。
世无名遥望向地上的少女,神色不动的道:“凌刚,你去看看。”那左首的侍卫说了声是,便向前去了。他心中实是有些畏惧,走的很慢也很小心。其余的人都盯着他看,眼见一步一步接近了。
就在凌刚伸出手,小心的碰触这少女时,世无名的脸色突然变了,凌刚的脸色也变了。世无名变色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凌刚变色是因为他没有碰到一个人。他手指碰触之处,既空又软,竟是由布填着的。
轿顶蓦然有声,正在注意凌刚的世无名立然警觉,他一把掀开了轿帘。一名布衣少女落在轿前,她偏头闪过轿前另一侍卫的刀锋,右手三指轻若拈衣,拂了这侍卫的穴道。这少女使轻功之时身法曼妙,但是一落地便可看出她的左足有问题,她居然是个跛子。
世无名也不禁心生惊异,却收敛了神色叱道:“还有人呢?”跛足少女柔声道:“我是从后面来的。”
世无名脸色已变,她的这句话就说明后面的人已全被放倒。此刻他的人只剩下凌刚和前面两个不会武的轿夫,而凌刚很明显绝不是对手。
跛足少女自是废蝶。此时那凌刚突然抬腿便逃,他使出轻功跃入一条小巷子,转眼便逃之夭夭。只是他虽然逃了,废蝶却未看他,世无名也未看他。
那两个轿夫腿都软的站不稳了,直往轿子下面缩。“好一招声东击西。”世无名神色不变,冷冷的道,“是谁指使你们来谋害我的?”废蝶连看都未看那两名轿夫,只是看着他抬起手来,淡淡的道:“自己猜吧。”
就在那一指将要点下去之际,右侧突然剑光一闪,极快。那剑是斜斜贴着侧面削来的,出手却又在下面,实是诡异。废蝶手指一拂欲将长剑弹开,只是她手指甫才拂出,便立即觉察到这人非易于之辈。此时足下亦有剑气刺骨,角度既诡且刁,直逼她小腹而来。废蝶突然足尖一点凌空翻了个跟斗,恰恰避开两柄长剑夹击,落在两丈开外。
两名持剑的轿夫一左一右护着轿子,两人都冷眼看着她。世无名淡淡笑道:“你有准备,老朽也有准备。”原来那两名轿夫一直装聋作哑,他们的武功不比那八名侍卫,是货真价实的武林高手。
“铁衣卫?”废蝶看着那两名轿夫,缩了缩瞳孔。方才这两人攻击她时,手腕上都包着黑布。“这恐怕不是后墨看重你,而是后翌看重你吧。”
以世无名的身份,自然不会有铁衣卫专门护卫。
世无名微微有些变了脸色,他冷冷道:“铁衣卫乃是王族专有,世无名何德何能,怎会有此护卫?”废蝶微笑道:“若是他们手上没有刺青,何须包上黑布?”
其实废蝶这几句话大部分是瞎蒙的。那两人武功不凡,手腕上却要遮遮掩掩。她见着一时意起说了两句,却撞个正着。只需见着世无名的表情,就知猜准了七八分。
世无名收敛了神色,却突然转了个话题:“派你来的人是依妃还是饰颓?”废蝶不语,只是垂了一下睫毛。她的眼睛愈看愈美,愈看愈勾魂,竟是与她的相貌极不搭调。
只是世无名却不可能为之所动,他淡淡道:“你一个人独力难支,还是乖乖说了吧。若是说出来,我或可饶你一死。”
废蝶向四周扫了一眼,缓缓的道:“这句话还是给我来说罢,你要是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一家十五口不死。”世无名淡淡道:“你是说我一家人都在你手里?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废蝶不如些蝶那般爱笑,她少有笑容。此时她这般立在夜里,衣裙层边静静的垂落,自有一分沉静:“你很喜欢你的小孙子吧,居然把王御赐的和銮玉佩都给他挂在身上了。”
世无名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件事只有他与儿子儿媳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他低喝道:“是谁告诉你的?”废蝶淡淡道:“我自己搜到的,现在就在我身上,你要不要看?”她举起右手来,纤长的指间果真有玉佩光芒闪动。
世无名突然微笑起来:“你以为你骗的过我?你若真的扣住了我一家人,方才又何须刺杀于我?”废蝶怔了怔,这话倒是真的,世无名果非易于之辈。她叹了口气,张开手道:“是你赢了。”
那玉佩果然不是和銮玉佩,而是废蝶自己随身的小玩物。
世无名瞧向两边轿夫,淡淡道:“能抓活的最好,抓不住活的死的也行。”两人齐声应是,双双拔剑在手。废蝶突然轻轻一笑,以她不甚出众的容貌笑出了三分轻颦浅嗔。她淡淡道:“事已至此,我便不留手了。”
世无名的眼神比先前还要凝重。
废蝶收敛了神色,右手纤长的五指抬起,指尖对准了轿子,淡淡道:“起。”她说了这个字后,那些沉寂的角落里,未融的积雪中,以及那路面之下,都有东西动了,悉悉的作响。
世无名与那两名铁衣卫的神经都绷紧了,而且是极紧。这两人的防备提到了最高,一左一右背靠着轿子,长剑当胸而横。
波的一声,离轿子左侧七步的一小块地面蓦的破裂,在死寂的夜里分外响亮。左侧的那轿夫只觉利风扑面,急忙横剑在前。一声金铁交鸣,震的那人右手发麻。
一只蓝绫作就的蝴蝶委然落地,还扑了几下蝶翼。废蝶再叱道:“起!”
波波声急如骤雨,钻出来的全部是蝴蝶,而且是蓝绫蝴蝶。废蝶五指连挥,淡淡道:“接我的废蓝蝶。”那些蝴蝶从任何地方钻出来,那两人脚边,身侧,甚至轿下。金铁交鸣声不绝,两人额上开始冒汗。轻轻的四五声木板破裂,几只废蓝蝶悄悄钻进了轿子。只是进去之后,轿中却没有任何该有的反应,就好像这座轿子是空的,里面没有任何该有的东西。
废蓝蝶如风般旋到,对准了他们的咽喉。两人应接不暇,惟有挥剑护住身周,只是废蓝蝶太多,身上已然伤了几处。漫天都是蝴蝶飞旋,左手那人及时低头,一只废蓝蝶带着尖锐到嘶哑的风声在他的后颈与轿壁之间旋过。右手那人呯的撞在轿壁上,殷红迅速的从手臂上缠绕下来。幸而他闪躲的快,险些被一只废蓝蝶削去了右臂。
蝶冷堂专管刑罚,废蝶便是堂中高手。即使是铁衣卫,也不是对手。
鲜血溅在地上,如同开了一朵惊艳的花。如此急促的攻势,使得两人接连受伤。那两人都知道关键在废蝶,但就是冲不破由蓝蝶组成的大网。久而久之两人受伤愈重,抵挡之势渐弱,更加无法冲破阻力。
废蝶也有些气息微促,她控制这么多蝴蝶并不轻松。见得那两人已经明显疲累,她也不欲恋战,只是将双手在胸前合了合。
原本杂乱无序的废蓝蝶突然在空中围成了一个极大的球,将轿子与两人裹在中间。那么多深蓝的蝶翼扑扇着,将如此沉寂的夜色都盖过了,两人突然感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恐惧。废蝶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汗,她累了。
这是最后一击。
由废蓝蝶组成的球正在变大,因为每只蝴蝶都在后退。
奇怪的是,世无名却一直都未说话。他一直沉寂,从蝴蝶出现开始。就算废蓝蝶进了轿子,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废蝶早已注意到,但是她只管攻击,只要他还在轿子里。
废蓝蝶已愈散愈开,废蝶突然弹了弹指尖,叱道:“杀!”
这一声杀仿佛震活了那些蝴蝶,那些废蓝蝶停止了后退,突然一起展开了蝶翼。它们从四面八方尖锐的迸射下来,目标只有一个。若是中了这一招,这座轿子都会千疮百孔,里面坐的世无名必死无疑。
轿子里无声无息,夜色沉沉,死寂。
偶尔有寒风,却连留一下都不屑。风吹着裙裾与轿帘,动一下,再动一下。砸碎在地上的鲜血已被抽走灵魂,只留一具干瘪的暗色躯壳。花已凋谢,再不重生。
万蝶已到!
那一声金铁交鸣是在场的人从未想象过的,仿佛响过之后,就万籁无声了。什么东西都碎了,能碎的都碎了,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或许也碎了。
但实际上什么都没碎,包括轿子,包括世无名,也包括那两名铁衣卫。
废蓝蝶纷纷飘落在地面,每一只都颓然。废蝶神色暗淡,衣裳已然湿透了。地上的蝴蝶完全失去了她的控制,动也不动。她良久之后方低低的道:“好本事。”
她的无数蝴蝶同时触到轿壁之际,硬碰上了无数透过轿壁的剑气。那不是一声金铁交鸣,而是无数声金铁交鸣的重合,因为那无数剑太快。双方硬碰,废蝶没能占着上风。她本已疲累,几乎伤于废蓝蝶的反震。
不过她知道,与她对敌的人也讨不了好去。她还知道,那人不是世无名,轿子里本有两人!
“世无名,没想到你还藏了个高手在轿子里。”废蝶调息均匀,冷冷的道。世无名终于缓缓的开了口:“姑娘过奖了。”
从他的声音里却感受不到任何的高兴和得意,反而有着一丝极隐蔽的惊慌。废蝶冷笑,一声冷笑后以最快的速度隐入小巷,消失在这夜里。世无名盯着她一闪而逝的身影,极久之后方淡淡的道:“你们还不去解了他们的穴道,要我们在这呆一晚上不成?”
那两人如梦初醒,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而轿子里的第二个人一直未有声息,只有那一声金铁交鸣证实他的确是存在的。轿子被重新抬起,众人犹如经过一场大梦似的回府。不要多久到了丞相府的侧门外,此时门中恰好出来十数人,见着轿子,众皆诧异。那凌刚夹杂在后面,目中畏惧之色尚未消。
世无名的声音淡淡的在轿中响起:“难得你还知道找援兵。”此语明着是针对凌刚的,语中不无讥刺。凌刚正不知如何回答,轿子却已被安安稳稳的抬了进去。
纤长的手指攀在转角处,废蝶的目光在墙侧闪动,她一直跟过来了。只可惜他们不在外面下轿,而是进了府中。她要看也只有进去了,但是丞相府守卫太森严,凭现在的她,恐怕力不能及。
而且……丞相府的护卫好象都是铁衣卫!废蝶的眼眸映出光来。世无名与后翌联合叛乱,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他自然要保证世无名的安全。这时一队灰衣人井然有序的弯出拐角,向废蝶这边走来,显然是巡查的。废蝶身形轻侧,已屏息隐入阴暗里。她擅于轻功,轻如蝶翼。
等到所有人都走过了之后,废蝶突然五指一拂,闭了最后那人的背上大穴。前面的几人毫无所觉,继续前行去了。
废蝶见已无人,伸手将那人的手臂抬起来。他袖子一卷起,手腕上却没有刺青。废蝶怔了怔,闪了闪目光,突然撕下了那人的一片袖子。她蹲下身沾了些融雪,在那人手腕上擦拭了几下。一个“铁”字隐隐的显露出来,由于擦的随便,显的也深浅不均。
是用特殊的颜色涂着了,方才那两人可能还没来得及涂,只有临时包上黑布。废蝶心里清楚,丞相府定是由层层叠叠的隐蔽铁衣卫保护的。而且定是后翌,因为他不能让后墨知道,所以才要遮掩。如此一来,自己孤身是不敢入内了,自然也就看不见轿子里那第二个人。
废蝶轻轻的离开丞相府,抬头却看见如此黯然的夜色,甚至,什么也没有。
不知……些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