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非言》唯酒

2、chapter02

　　chapter02

　　那天的雪慢慢大起来，落在叶言倾的肩头和发梢，他的嗓音里似乎也含了雪粒子，颗粒感很明显，但很好听。
　　周煦几乎忘记了两周前他曾经开过一次口。

　　因为那妙不可言的巧合，周煦心脏在身体里咚咚了两下，“我在你的座位上捡的，正准备交给工作人员。”

　　叶言倾轻轻“哦”了一声，“看多少了？”
　　他的姿态很是轻松，脸上有层接近于笑的表情，并没有太多距离感。

　　周煦将摊开倒扣的书翻上来，“第六章。”

　　叶言倾则点了下头，“看得很快。”他看向周煦，眉骨高，眼窝深，因而看人的时候显得非常专注。

　　“还给你。”周煦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叶言倾摇头：“送给你吧。”

　　有点突然，周煦又听见面前的人说：“我已经看完了，留着没什么用。”

　　安静了片刻，周煦说：“谢谢。”
　　她的确想利用到公司的这段时间看完它，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因素。

　　“那……”周煦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言倾看了下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下。”周煦叫住对方，“我该怎么感谢你?”
　　其实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作为谢礼，我请你吃饭吧。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另外一句话。

　　叶言倾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惊异，笑了声把问题抛回来：“你想怎么谢？”

　　周煦被他那声短促的笑弄得稍稍局促，她说：“如果下周我们还能碰见，我请你吃饭好吗。”

　　这时正好有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招手，应该是找他的，看来的确是有事。

　　“好，下周见。”叶言倾又是颔首一笑。

　　“再见。”

　　到公司周煦才把书看到一半，她折了页放在一堆文件旁，再次想起那个偶遇了三次的男人。
　　助理帮她买了一份午餐，推门进来看到她办公桌上那本书，混在五花八门的图册里十分突兀，“你在看这个书？”

　　周煦有点介意被人知道隐私，于是把书塞进包里，“随便看看的。”

　　助理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提醒道：“两点开大会。还有二十分钟，你赶紧吃点东西吧。”

　　年底的事情太多，各部门的工作总结和社交。葛嘉见了周煦，觉得她的气色比半年前更差，人也瘦了很多，准备找她聊一聊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隔天一早周煦就走了。

　　她对高铁上偶遇的那个人说，如果下次再见面就请他吃饭，但是她忘记了这一周是元旦，需要加班。

　　周煦的公司是做工艺品生意的，元旦假期做了vip答谢会。展馆里布置得高级又温馨，富太太们带着孩子来插花。名为答谢，实际是为了延长用户旅程，因为销售会在这个过程中完成销售任务。

　　周煦也要不断跟相熟的客户打招呼，寒暄叙旧，各种社交令她感到压力倍大。眼见着各组报上来的指标基本完成，她才松了口气，外套都没穿走至门外透气。

　　门前停下来一辆白色的跑车，走下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对她笑了笑：“嗨。”

　　“嗨，zoey。”周煦重新摆上职业的微笑。

　　“别叫我这个，”女人顺便把车钥匙丢给站在门边抽烟的男销售，一个长相甜美的小男生，还笑眯眯的拍了拍人家的手背：“帮我停下车好么？待会请你喝咖啡。”

　　她笑得太过美丽，没人能拒绝，男生立马掐了烟，屁颠儿去停车了。

　　“叫我简从舟。”女人手搭上周煦的肩膀。“zoey听上去太傻帽了。”
　　简从舟是公司在上海的营销老大，公司里无人不知。她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时髦精，特立独行，所到之处熠熠生光。

　　“这么忙的时候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勾搭小男孩，你老公那里怎么交代？”

　　“他不知道。”简从舟狡猾一笑，又说：“逗逗小男生嘛，哪有那么严重。”

　　周煦笑了笑。

　　简从舟去展馆里跟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出来找周煦交谈，“Gia让我来看看你，她上周在北京看见你，说你状态又不太好。”

　　周煦还不太想提及私人相关的事，于是说：“可能有点累。”

　　简从舟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Gia把你调过来一方面是因为工作，也是真的希望你换个环境调节自己，这边的节奏比北京慢，也没真的希望你能把这盘活…”

　　周煦笑着看看安慰自己的人。

　　简从舟也不太习惯安慰人，吊儿郎当起来，“张弛有度才更快赚到钱，你说对吗？”

　　周煦问：“怎么张弛有度？”

　　“比如，谈个恋爱？”她扬了扬下巴，指向停车回来的小男生，“公司没有哪条规定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

　　“算了吧。”周煦笑了下，对上小男孩一脸懵的表情，这可不是她的菜。

　　*
　　结束了元旦的加班，周煦当晚整理了销售数据，隔天一早返回北京。
　　想到马上要到来的各种汇报，她已经开始头疼了。

　　因为是临发车才买的票，又恰逢节假，周煦只捡漏到一张被退掉的二等票。而这也已经很幸运了，没有耽误行程。
　　她本想在路上把工作完善一下，但邻座的旅客在睡觉，于是她只好无所事事地看向从车窗外。

　　发呆的间隙，她再次想起了送她书的人。
　　错过了这个周一，她大概不会再见到他。也许上周就应该打直球，直接跟他要电话。

　　周煦有些遗憾，情绪也逐渐烦躁起来。

　　节后第一天北京温度奇低，又在下雪。
　　她来时没看天气预报，习惯了南方总是入冬失败，身上挡风的只有一件剪裁利落的风衣，里面是黑色的长裙，光腿，高跟鞋。
　　她的个子很高，又很瘦，整个人像一支沉闷的黑色郁金香。

　　走下车，她几乎要被冷空气吹僵硬。
　　周煦咬了咬牙，顺着人潮的方向往下走，下扶梯的时候手在兜里震动，助理问她到站了没有，车子已经在停车场了。

　　周煦给对方回了微信，然后顺势拢了下风衣，疾步冲出人群。

　　“周煦。”
　　有个人叫她的名字。

　　周煦闻声抬头，朝着声源来处看去，不知道是空气被拉得稀薄，还是她自身呼吸困难，冰雪天里仿佛有一道明亮的光束，她看到了十分钟前脑海中在想的人。

　　那个男人穿着标志的长大衣，站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安静地看着她。

　　很多奇怪的情绪从身体穿过，茫然，惊喜，疑惑……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便毫无思绪了。

　　她怔怔地走向那个人，在诸多的疑惑里选择了一个，“刚刚，是你在叫我？”

　　男人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再次笃定而又清晰地叫她的名字，“周煦。”

　　他的声音依然好听，字正腔圆，清越平静，周煦擅自判断他应该是北方人，却又没有懒散口音。
　　紧接着又有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来没有错。”叶言倾眼里带了层愉悦，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好像在故意钓着她，周煦觉得他虽然看着十分谦和平淡，但在与人交往过程中应该是习惯有掌控的，因为不会被带偏任何一个细节。

　　周煦用两秒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而再地去问同一个问题会显得很傻，不用一时搞清楚太多不重要的疑惑，“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对你一无所知，是不是不太公平？”

　　她盯着他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头。
　　暗自在心中感叹他的鼻梁真高，又冷又硬，接吻会不方便吗？

　　男人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叶言倾。”他抬手指向自己，又笑了笑，觉得她的锱铢必较很可爱。

　　周煦在心中默念了下这个名字，正想怎么接话时。
　　叶言倾已经抛出了橄榄枝：“上周你说请我吃饭作为感谢，还作数么？”

作者有话说

　　有同学说感觉会很长，我来辟个谣，真的是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