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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你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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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小暑已经过去,但是初伏还没有到来,天气还算飒爽,是酷暑来临前少有的好时光。
7月9日,是一个大晴天。
任晓玄迟迟不肯回家,赖在瞿蓝心家里,她喝了很多的汽水,吃了很多的冰激凌,穿着背心短裤仍旧觉得火气蹭蹭上涨。
瞿蓝心处理好了事情从外面回来,她把任晓玄的冰水换成了常温柠檬水。
任晓玄皱着鼻子,粘哒哒地搂上瞿蓝心的脖子:“姐姐,你……”指尖划过瞿蓝心的喉结,然后被少女一把拽住淘气的手腕。
任晓玄痴痴地笑,她看见瞿蓝心手腕上那个幼稚的发圈。
她真的戴着,一直戴着,她说不准拿下来,她就不拿下来,仿佛,是她手腕上的指环。
任晓玄把瞿蓝心的手拉到自己唇边,一张红唇,将那两颗不大不小的粉色殷桃含进去,含糊不清地说:“……姐姐,今天我生日……呢。”
瞿蓝心的眸色更加深沉。
是,今天是任晓玄的生日。
曾经到达不了的2014年7月9日——生日连同忌日,全部都印入骨髓。
上一辈子所有自我折磨、耽于孤独的岁月仿佛南柯一梦。已经遥远的几乎怀疑是否存在。
庄生晓梦,她有一瞬间的迷惑,到底那是一场梦,还是这是一场梦呢?
都不是梦。活生生的任晓玄不是任何梦境的产物。
都是梦。相爱相杀是梦,相濡以沫是梦。人生本就是一场虚无的梦境,是外星人的思维映射。
所有悲欢离合,不过恶劣外星生物的一念之间。
瞿蓝心手腕在颤动,女孩渴望的目光凝视着她,仿佛太阳光芒,万箭齐发。
她知道她的潜台词,也知道她心心念念,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宛如一颗成熟的蜜桃,就是为了这一天——
瞿蓝心咽下一口唾液,她不自觉舔舔有些干涸的唇瓣,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桌上那杯蜂蜜柠檬水,仰头一饮而尽。
嘶……果然常温的不解渴。
她觉得越发燥热。
任晓玄看着她,伸手把瞿蓝心微长的头发绕在指尖。
“为什么不剪头发,夏天不热吗?”她改变策略,继续用举手投足的不经意撩拨。
不,她不需要策略,在瞿蓝心眼里,她是一个行走的药丸——她的解药。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诱惑。
见瞿蓝心回答不出,任晓玄也不勉强,她凑进瞿蓝心的耳边,低声轻叹:“姐姐……我三年磨一剑,不就是为了今天……”指尖打着圈儿,摩挲着。
瞿蓝心只觉得心脏不是自己的,耳朵不是自己的,连滚烫发热的脸颊,也不是自己的……
“你……怎么可能逃跑?”
女孩还在用无害的口吻,说着霸道的混话。
“叮咚咚咚咚……”iPhone的标志性旋律响起来,任晓玄手机上弹出梁俊秋的头像。
救了命。
大概身上淌汗是在太多,估计都在椅子上都流下来一摊汗水了吧?
瞿蓝心觉得这铃声是来救命的,把她从情感的漩涡中拉回了理智。
“……妈!”任晓玄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瞿蓝心,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梁俊秋语气很急,自从怀孕后,大概受到孕激素的影响,梁俊秋的行事作风都变得很急切。
她的时间宝贵,像是赶着四十五岁要把二胎扶养长大,最好五年之间考入大学……不,娶到老婆最好。
“快点来江州大饭店。”梁俊秋的声音之大,连瞿蓝心都能听见,“大家都到了,叔叔、婆婆……买了蛋糕,就等你了。”
任晓玄撇撇嘴,她知道今天继父和母亲在江州大饭店定了一桌,为她庆祝十八岁的生日。
但是她最想要的生日礼物,不过是瞿蓝心;她最想度过的生日庆祝,不过是一支仙女棒和两个人的夜晚……
然。
“去吧。”瞿蓝心伸手揽上任晓玄的肩膀,“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想得太多,你不去,你妈妈多没面子?是不是呢?嗯?”
又把她当作小孩子哄着呢?
其实,继父许绍然对梁俊秋不错,甚至七十岁的婆婆,对梁家母女也很不错。甚至每年都会以长辈的身份给任晓玄发新年红包。
任晓玄对这一家人并无意见。
“那你陪我去……”她还是想任性。
瞿蓝心的神色很柔软:“即使不介意,但是解释总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她就是这样,喜欢站在长辈的角度,无时无刻不在为她考虑,为她的家人考虑。
任晓玄噘嘴。
“快去吧,打个车。”瞿蓝心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帮她整理背包。
“就你积极……”任晓玄对瞿蓝心的懂事,又是不满,又是……享受?
在北江,十八岁的生日是大日子,摆上十桌八桌的也并不过分。
但是任晓玄并不在意,而梁家母女在北江人丁单薄,一桌多数甚至都是许家人。
许婆婆对这个儿媳非常满意,据说肚子里的还是一个男孙。
许绍然与前妻并无子嗣,于是,这个男孙显得更加重要。
连带着大家对任晓玄都还不错。推杯问盏,无不夸奖任晓玄聪慧勤奋。
只有在曲终人散之后,梁俊秋挺着大肚子对女儿说:“晓玄,我只是觉得愧对你……从今往后,如果我对你有不足的地方,请千万第一时间告诉妈妈。”
任晓玄打包剩菜的手速并没有放慢,她头也不抬:“您想太多啦。”她说,“蓝心说得对,成年人就是容易想得太多……况且,我已经成年了。”
这是一场成年人之间的对话。
任晓玄自诩已经成年,她不会同肚子内的小豆丁争宠。
她无意苦争春,只需要得到一个认可和接受。
谁说的?对于与众不同,如果不能理解,起码应当尊重。
梁俊秋的表情也柔软下来:“蓝心是个好孩子。”她说,“妈妈有时候太忙了,柴米油盐……蓝心也是自己人,下次只要她在北江,就应该回来吃饭……我有时候顾不上,招呼不周——但是对外人那叫招呼,对自家人,应该随便点……不是吗?”
任晓玄的手,停了下来,她看向母亲。
平平无奇的母亲,年过四十岁,因为怀孕,整个人都浮肿起来,丝毫看不出年轻时候的风姿绰约。
但是,在灯火辉煌中,她三言两语,又轻描淡写,已经给了任晓玄最想要的生日礼物——理解和尊重。
她什么意思?
瞿蓝心是家人。瞿蓝心是回家吃晚饭。瞿蓝心是……作为她任晓玄另一半的存在。
所以——
任晓玄艰难吞咽:“妈妈……谢谢您。”
她说得很生涩,她没想到包容来得这样突然和轻易。
“傻孩子。”梁俊秋抚上女儿的头发,“你说过,你不会反对我的再婚,也换回我对你恋爱乃至婚姻的不反对……我当时可能不理解,现在,我想我明白了。”她声音很柔和,她是真心实意。
“我的女儿,可是人小鬼大,从小时候开始就运筹帷幄。”
怎么这话听着不像是赞美?
“蓝心是个好孩子,你也别老欺负人家。”梁俊秋这时候才更像是一个四十余的中年妇女,絮絮叨叨。
“相爱容易相处难,夫妻……所有人的相处之道——不外乎是互相理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乃至不离不弃,别的,别的都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