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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最明亮的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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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梓鹏。
晦明交汇中赵梓鹏的表情看不真切,唯有他那一双眼睛,泛着绿色的幽光——让人联想到某种凶残的动物。
愤怒、嘲讽、绝望和恃强凌弱的快意,在这张并不好看的脸上得到了完美的统一。
此时此刻,任晓玄心中浮现出来的是上辈子阅读的那些晦暗的日本文学作品——带着浓浓的致郁气——一个卑劣的、自私的、懦弱的虫子。
但是哪怕赵梓鹏的眼光让她不寒而栗,浑身颤抖。
“赵老师,您怎么在这儿?”任晓玄还是勉强故作镇定,她观察熟悉的教室,希望能够从中找到逃跑的路线。
但是显然,赵梓鹏同她一样熟悉这间教室。
“晓玄同学。”赵梓鹏抬起脸来,那张脸上洋溢着一眼假的伪善笑容,“……我已经不是老师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一只手就禁锢住了任晓玄,就像老鹰捉小鸡。
任晓玄敏锐地感觉到赵梓鹏的精神状态不佳。但是,他如果觉得待遇不公,为什么不质疑校方?年纪主任甚至校长?
果然是懦弱的男人,柿子都只敢挑软的捏。
——这具身体还是太瘦弱了。
任晓玄想要夺门而逃的想法被扼杀在摇篮里,她无比愤怒这具身体,哪怕再强健一点,一点点也可以。
不,没有机会的。
因为一切都不是巧合,赵梓鹏根本就是尾随着她进入学校。
他随手带来了作案工具——胶带和绳子。
任晓玄瞟到,全身血液开始冰冷。
曾经,她向往死亡,那是因为她从没有见过光明;现在,她敬畏生命,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人生,难道因为一时不慎就又要丧失?
晚上六点钟的学校,如果是平时还有人烟,但是恰逢期末考试之后难能可贵的暑假。
他一定看准这个时机——现在的教学楼空旷得就像一个寂静的死楼。
任晓玄声音已经颤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赵老师,您弄疼我了。”
她露出畏惧的表情,怯生生地希望用示弱赢得时间或者机会。
赵梓鹏慢条斯理地看着任晓玄被自己捏红的手腕。
“哦?”他轻突出一口气,混杂着口臭和酒臭的口气几乎全部喷在任晓玄的脸上,让她几欲作呕——他让人作呕的小拇指指甲,堂而皇之地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但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昏黄的夕阳下,赵梓鹏伪善的笑容变得狰狞而恐怖。
“是你要毁掉我吗?晓玄同学。”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任晓玄,“就因为我……这样对你?”
赵梓鹏趁其不备,他将任晓玄整个人搂进怀中,仿佛她已经是囊中之物。
那一截指甲,戳在任晓玄胳膊上的白皙皮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啊!”女孩子放声尖叫,她挣扎着扑向窗口,教室在二楼,跳下去尚且有一线生机;用巨大的动静引来学校的保安,那么胜算更大。
但是显然,成年的男人比她想得更为周到,且,成年男人的力量完全压制了她。
“原来你不想在学校?没关系,老师也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
就像是逗弄老鼠的猫咪,老鼠的每一次垂死挣扎都给猫咪带来了快感和享受。
赵梓鹏是那只猫,手中的任晓玄是那只张牙舞爪徒劳的老鼠……
任晓玄张口咬住赵梓鹏在她面前晃动的手臂,她用了死力气,咬出了血腥味。
然后赵梓鹏一个巴掌,将她打的头脑眩晕。
任晓玄被打到在地上,整个人死机了十秒钟。手腕疼,后背疼,脑子嗡嗡作响,她怀疑自己轻微的脑震荡。
还是在意识回笼的第一时间挣扎着想要向教室门口冲过去。
“真不听话。”赵梓鹏手中扯开一卷胶布,他像是缠快递盒一样封住任晓玄的嘴巴。
——鼻子,快要透不过气了。
然后是双手,被画室用来固定画板的绳子向来是最坚固的。双手被粗壮的绳子牢牢地绑在后背,她丧失了行动能力。
——快要窒息了。
任晓玄像一条缺水的鱼,在陆地上不断扭动挣扎。
大概不想这么快丧失玩物,赵梓鹏终于大发慈悲,他给任晓玄留了一个呼吸的空隙。
任晓玄像贪婪的鱼,不断啜吸着失而复得的氧气。
“乖乖,跟老师走吧。”男人的声音带着阴柔的控制欲,“老师家里有个箱子,从今往后,你就住在箱子里……不要紧,我给你戳个洞呼吸,我给你喂饭吃,你会活的很好……啊,你喜欢吃猫粮?还是鸟食呢?对,你那么漂亮,总有客人会来参观你……”
那比绑架还要可怕,他打算将她当作禁脔吗?这个人已经精神变态了吧?
难道命运逃不开吗?难道还是要被迫失踪吗?大概是错觉,任晓玄感觉自己连衣裙内袋里的手机不断振动……
任晓玄在意识朦胧中,将那张掉落在地上的物理试卷,远远地踢向远处。
——一个残缺的带着泥土的脚印,印在试卷的边缘。
瞿蓝心一定会是第一个发现她失踪的人,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她。
所以,还有机会,只要活着。
哪怕……都要苟延残喘地活着。
任晓玄被人抗在肩膀上,赵梓鹏将她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在关上后备箱的刹那,任晓玄睁开眼睛看向一半火红一半深蓝的天空——死亡多容易啊,放弃都是最简单的;活着多艰难啊,坚持都是痛苦的。
但是,她想活着,所以她一定能够坚持下去。
后备箱“砰!”地一声,毫不留情地盖上了。
车子开了很远的路,颠簸了很久。
可能也不是很远,只是黑暗和禁闭空间让任晓玄丧失了判断力。
她听见赵梓鹏和保安说了两句,又感觉他将车子停下好几次,最后,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徐卢娟!
缺氧导致大脑不能正常思考,但是任晓玄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她开始奋力地踢后备箱的边缘。
咚!咚!咚!
她能够发出的动静不大,但是足够引起近距离的徐卢娟的注意。
果然,她质疑了。
“什么东西?”
“哦,没什么,买了一只鸡。”赵梓鹏笑着说,声音听上去阴冷而怪异。
徐卢娟显然并不在意,她顿了下,声音开始飘忽:“梓鹏,怎么办?我家里还是不同意。要不,我们私奔吧?”
“傻瓜,我们私奔去哪里?乖,你只不过调去了郊区分校,编制还在……钱,钱到位我们马上结婚,就是还缺钱……五十万,起码要五十万,换个车,付个首付……乖,我是爱你的,我怎么能不爱你呢?”
任晓玄脑子眩晕,她又挣扎着踢了两脚。
但是后面两脚没有激起任何水花。任晓玄怀疑自己开始产生幻觉,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渐渐麻痹的身体……
车子,终于再次开动。
这一次,却只开了一小段距离。
然后,任晓玄眯着眼睛,她看到了天边的月亮,那样明亮,那样皎洁。
但是月亮的周围,是漆黑一片的夜。
最明亮的月,被最深的墨色裹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