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羽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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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卷子，舒奚还不忘回馈了一句“爸爸”。
当然，整个三年六班已经有超过半数的人获得过这个并不怎么荣誉的头衔了。
十中既是贵族高中，也是重点高中，六班属于王牌火箭班，一个班有整整七十人，将教室塞得满满当当。
几个组的课桌间隙只够一个人通过，连弯腰捡个东西都嫌费劲。
林缘溯用铅笔在自己抄写的英语记词本上默写着，写一遍擦一遍，却不小心太用力，橡皮弹跳着从桌上飞了下去。
他俯下身去捡，却正好撞在了一双大长腿上。
“没事吧？头撞疼了吗？”
肖锋搂着他的肩膀扶住他，关心的话语伴随的是一个过分亲密的半拥抱。
热度从肢体接触的地方传来，心底的酸涩感却也随着这热度翻涌上来。
林缘溯暗暗懊恼，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遇到了肖锋就老是在他面前磕磕碰碰。
他肩膀挣脱肖锋的大掌，声如蚊蚋：“没，没事。”
橡皮擦还没还没捡到，他侧身缩在位子上，让肖锋先走。
一米九的大男生却蹲了下来，拾起一枚用得只剩指甲盖大小的橡皮：“溯溯，你是在找这个吗？”
溯溯！
听到这个过分熟悉的称呼，林缘溯脑中响起一道惊雷。
他掂着指尖接过橡皮，小小声说了句谢谢，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曾几何时，在无数个花前月下的夜里，这个称呼在一片潮湿的汗意中轻轻于他耳边呢喃。
是巧合吗……还是……
林缘溯下意识又用牙齿轻咬住下唇，从肖锋掌心里那过那枚小小的橡皮。
橡皮太小了，小到无可避免地指尖与宽厚的掌心相触。
冻得粉粉红红的指尖轻轻搔过掌心，就像是在肖锋的心里挠了一记，让他痒的抓心挠肺。
他正想跟林缘溯搭几句话，却见那人又躬着背躲过了自己的壳子里，埋头奋笔疾书。
那瘦瘦的身体撑不起过分宽大的校服，开着透气缝的窗户灌风进来，将他空荡荡的校服扯得左右晃，单薄的人好像就快要被风吹跑一样。
肖锋长臂一展，将窗缝“砰”地合上。
高大的手臂影子挥过来时带起一股W蓝淡香水的味道，在他的视野盲区里，林缘溯飞速滑动的笔尖渐渐停下。
……
这是林缘溯第一次进香N的店，这不是他平时习惯的消费水平，却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最贵的地方。
因为是买给那个人的生日礼物，所以只愿意挑最好的东西。
顶着店员不耐烦的表情，一款款筛选到嗅觉都快要失灵的林缘溯在众多香水中挑出了最适合肖锋的那一款，仔细地提着装香水的袋子回到了他和肖锋的家。
一瓶香水四百块，林缘溯一个月的工资到手七千，除开房租后，生活费只剩下四千不到。
这瓶香水对于林缘溯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他花得心甘情愿，甚至付款的时候内心还隐隐有几分雀跃。
回到家里，林缘溯先将鞋换下来，仔细地放在鞋架上摆整齐，穿上拖鞋走进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出租屋里。
这房子是他租的，在京市的五环外，虽然离自己公司很远，但胜在房租比较合理。
巧合的是，肖锋的新公司就设立在这出租屋的附近，于是他干脆搬了过来，日常就住在林缘溯这里。
这让林缘溯受宠若惊，每天小媳妇一样准备着各种好吃的，连内裤都帮肖锋洗了，就为了多留他一段时间。
他私心里，已经悄悄开始称呼这个小出租屋为自己和肖锋的家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小而不陋，住客特意重新推了一层米黄的墙纸盖住了灰扑扑的腻子墙，桌上摆着新鲜的粉玫瑰，被套是在MUMI买的棉麻……
种种小细节，都显示着房子暂时的主人是如何满含爱意地装饰它的。
林缘溯炒了几个肖锋爱吃的菜，从冰箱里拿出早早就订好的蛋糕放在桌上，又将香水袋子放在显眼处。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吹蜡烛的人回来。
挂钟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过去，主角却迟迟没有到场。
林缘溯之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占线中。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浓，蛋糕边都有点化开了，他又拨了一次。
这一次，电话被迅速接起。
“溯溯，怎么了？想我了？”调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伴随着的是划酒拳唱歌的喧闹。
“锋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肖锋满不在意地道：“我朋友知道我过生日，给我攒了个局。大家喝得正开心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先睡吧啊。”
“但，但我……”
“我朋友他们叫我了，先挂了啊！”
“我……”
还没等林缘溯说上话，肖锋就急不可耐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林缘溯对着满桌亲手准备了很久的菜肴，眼神中的期待渐渐熄灭。
嗯……
生日的话，朋友聚会也是很正常的……
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他一个人吃掉了放冷的饭菜，将蛋糕冻回了冰箱里。
那个装着香水的小袋子，则又被转移到了床头柜上，期待着他未来的主人能够一眼就看见。
然后……深蓝色的小袋子在床头足足吃灰了一个星期，才被肖锋当垃圾一样准备随手扔进抽屉里。
“锋哥！这，这是我送给你的，生，生日礼物！”
林缘溯语速急促之下，口吃的毛病又钻了出来。
“啊？”肖锋打开袋子，摸出里面的香水捏在手里，“W蓝啊？这香水有点太跳脱了吧！”
他撇撇嘴还是将香水瓶扔进了抽屉里，敷衍道：“看哪天适合的时候再喷吧。”
“哦哦，好……”林缘溯的视线追随着香水瓶，“砰”地一声，那个小小的蓝色身影被无情地束之高阁。
而肖锋口中这个“哪天”，一直到林缘溯27岁死的时候，也没有见到。
……
“你怎么没穿羽绒服？”身前那人突然提问。
肖锋看着林缘溯身上的棉衣校服，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
林缘溯抿着嘴没接话，依然深埋头做卷子，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心跳却骗不了人，咕咚咕咚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像是一把小锤子在脑海中敲击。
没说话了。
走了吗……
他像蜗牛探出了一只小触角，稍微抬起了一点点头，却撞入一个凝视着自己的眼眸中。
两人目光相接，短短一瞬，林缘溯立刻又低下头去，这回脸都快恨不得贴上卷子。
面前笼罩的黑影终于还是在第一节课上课铃打响之前离开了。
午饭时间，一向社牛王者并且过度热情的同桌舒奚和林缘溯一起来到了学校食堂。
“快快快，这个窗口，我昨天就跟阿姨打听清楚了，这窗口今天有宫保鸡丁！”
消息灵通的舒奚拉着林缘溯在密密挨挨的人群里七拐八拐，站在了一列排队队伍的最后面。
林缘溯无所谓他拉着自己去哪里，对他来说，在任何窗口都是同样的菜单。
“一个素，素菜，3毛钱米，米饭。”
阿姨已经对这个每次都点最便宜的素菜的瘦弱男孩子十分熟悉了，开始还劝一劝，让他均衡营养，却只是换来了一个腼腆的摇头微笑。
也是苦过来的阿姨叹了口气，默默地多给他打了一些菜汤。
“谢谢。”
林缘溯端着只有青白两色的餐盘，跟在舒奚身后，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舒奚拿着勺子给林缘溯舀了一大勺肉：“树啊！多谢你今早江湖救急！”
林缘溯知道这个热心的同桌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丢面子刻意这样说，虽然他早已经过了在乎面子的阶段，但还是承情地笑了笑。
阳光照在他微微遮住眼睛的刘海上，一双长睫毛投下阴影，光影在那双鹿眸间流转，潋滟出初春般的清泉桃花。
舒奚这个大直男都倒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小树啊，你真该多笑笑！”
而不远处，一进食堂的某人，就这样看着那带着笑意的眼睛，痴了。
今天是周六，按照十中高三的惯例，周日上午和下午是休息的，而周六的下午上完课后也不需要再上晚自习。
住校生周末愿意回家可以回家，这段时间学校大门都没有门禁。
林缘溯还是按着以往的时间，在只有三两个人的教室里刷了一整个晚自习的卷子，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才离开。
回到寝室，他照旧灌了热水袋放在床上，却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顶上放着一大包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要拖被子的手指顿住。
这包东西是一件崭新的男士羽绒服。
羽绒服袋子上的LOGO是一只大鹅，这个牌子至少一千起步。
从京市刚好转学到同一个学校……
给才见了几面的新室友买羽绒服……
这未免太让人容易产生联想。
难道，重生的不止自己？
上辈子死前，林缘溯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肖锋了。
自从经过了“那件事”，他也大概知道了自己在肖锋心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如果……如果肖锋真的也是重生而来，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羽绒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