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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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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合一路上连滚带爬终于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到延福新宫。前脚刚迈进去,后脚还在殿外,就瞧见公主一脸希冀在门口等着。不知为何,秋合突然就想到了今日见到的那个丰臀肥乳的姐姐,鬼使神差往公主身上看去。
这也差得太多了,往后如何是好。
传到陛下跟前的话还能改不。
翠微早早就等在门口,见着秋合回来,连忙问道:“这是怎的了,何事这般慌张,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曾?”话未说完,就瞧见秋合一脸的无可奈何,转而继续,“还是并未买到消息?也是,我们的银子是少了些,买不到也正常,你无需自责。”
说话间,招手命秋合过来,走到圆桌旁坐定,拿起放着的水壶到了杯茶水,推到秋合跟前,示意其喝了水再说话。
秋合傻愣愣接过茶水,握在手中,捏了又捏,还未到嘴边,犹豫一番,“公主,前些时日在陛下跟前的话,能不作数不?”
“这哪里是这般容易的。”不论多少年,翠微都忘不掉那些莫名其妙没了的哥哥姐姐们,那些方进宫还能来找她麻烦,却又过不了几月便毫无声息的宫妃们。
话说到此处,翠微无言,秋合傻劲儿过去方明白自己言语有失。
“公主,杨侍卫的消息今日奴婢打听到了,只是不太好。”秋合生硬地转移着话题。
翠微不以为然,“有何不好?对于咱们来说,都是好的。说来听听。”
遂秋合将今日之事一字不落,包括春娘子如何如何,一一道来。说罢一眼不眨望着翠微,期望在她眼中看着失望,看见放弃。
却是什么也没见着。
翠微笑笑,还是这样的秋合好啊,什么荒唐事也没见过,活生生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模样,哪像她。早就知道这杨玠男女两道通吃,一点也不介意。
横竖她寻他,只是想向逃出宫墙,顺带在大战来临之前逃出这京城。至于这人如何,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死得早就行了。别耽误她守寡。
“杨侍卫长得恁般俊俏,多少人喜欢,那是肯定的。再说这不行的事,我相信,往后得了名家照看,定能好起来的。秋合,不要灰心。我们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秋合刚咽下去的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这杨侍卫是有什么法术不成,公主这模样,比当年一门心思要去宫学念书还执着。好在是没喷出来,定了定神,给咽了回去。这一打岔,加之公主这般说道,秋合也不好再劝。
毕竟冯嬷嬷告诉过她,恋爱中的女子总是非常得不理智。
“公主,您要是真决定同杨侍卫成亲,得赶紧让陛下下旨才是,”顿了顿,继续道,“好早早给杨侍卫看病不是,这事儿可不能耽误了。”秋和无奈,只能寄希望与杨侍卫婚后的日子,见着貌美贤惠的公主,能早日改邪归正。
投其所好眼下是不成了,巴望杨侍卫自己改了主意更是不可能,那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翠微双手放在腿上,在圆桌底下搓了又搓,是该让陛下下旨了。再这样等下去,还不知又有什么变故呢。
她心中总是慌得很,总觉有甚错漏,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何处错漏。
翠微心慌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收拾停当,顶着尚未睡醒,显得有些臃肿的双眼,往柔仪殿寻皇后而去。
大夏朝,倘若还有什么人的话能让陛下听进去,好好思量的,非皇后莫属了。皇后乃是陛下发妻,二人成婚二十余年,平日里感情如何翠微不明白,但敬重定然是有的。
翠微同秋合一道,沐浴着晨光走在宫道上,看着初升光芒映照在晨露上,发出莹莹光泽,看着近前的金色荷花,含苞待放,趁着朝霞,更显诱人。
这一趟,倘若不是新生,便是死亡。
一路行来,众人对着这位养在延福新宫,传说中的公主,很是好奇,纷纷侧头看去。翠微不不搭理,朝跟在身后的秋合说道:“我们走,只管往前走。”
待到柔仪殿,殿门才开启,洒扫的婢女拿着笤帚清理落叶,见着翠微同秋合二人,好似空气,径直略过。
主仆二人在殿门口,眼看着洒扫的宫女走了,又等来了花匠,而后花匠又走了,才等来柔仪殿女官婉新郡君。她来到近前,招呼二人进殿。
跟着婉新郡君来到正殿,宽坐半晌,并不见皇后。
“郡君,可是皇后娘娘有事在身,若是有打搅之处,翠微过些日子再来。”
婉新郡君连忙起身,同翠微致歉,“请公主恕奴婢之过,皇后娘娘先前传话,说道公主来了,她有事不便相见,但只需公主在此间稍座片刻,公主之事,定能心想事成。”
翠微听罢,稍稍宽下心来,同身后的秋合回了个宽心的眼色。如此主仆二人便在正殿枯坐。
虽说翠微之前寻过皇后娘娘帮助,那次还是因着去宫学念书之事。不过,仅仅是传了秋合来此间传话,她这多年来,从未踏足过柔仪殿。此处古朴大气,全然不似垂拱殿的巍峨雄壮。她突然觉得,皇后娘娘可能真的会帮她。
思绪间,婉新郡君已经不知何时离开,复又返回,来到翠微跟前,抬手示意。
她明白,这是时间到了,自己可以回去了。遂带着秋合,沿着来时的宫道缓缓而归。
主仆二人这一行,甚风波也没有,可无论前朝还是宫外,但凡相关之人,已经是人人知晓,人人抓耳挠腮。
此事分三处讲来,先说这请婚一事的起因之人,王硕,王翰林。
自打在宫中约见公主不得,反而见着秋合之后,王硕便明白这婚事恐有变动。是以,派了心腹小厮盯着杨玠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明白杨玠在盯着公主,也在拒绝公主。
这肮脏的深宫中,难得的璞玉明珠如何能受这委屈。
堪堪得知消息,王硕在自家书房中摔了杯子。下仆赶紧上前,跪地请罪,“公子,可是要将这消息告知公主?”
王硕双手被在身后,握紧拳头,这般背后诋毁他人之事,他做不出来,可倘若不说,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公主栽在这等货色手中,他同样做不到。
万幸,万幸杨玠并未有迎娶公主的想法。他还有机会守护自己的明珠。
今日恰逢王硕进宫讲学的日子。课间时分,听见几位宗室郡主闲话。
“听说那个克星今儿在柔仪殿,同皇后娘娘闲话好些时间呢!”
“莫不是上次先生求亲的事情?”
“定然是的。她那样的大字不识几个,怎能嫁给先生呢,先生到陛下跟前请婚,是见着她可怜。她就该自请去明昇庵当姑子才是。”
王硕在几位郡主身后,听得明明白白。公主去求皇后了,听闻当年公主差点饿死,也没遣人去求皇后。之后两年前来公主去求,还是遣了小丫头去的。
眼下,竟然亲自去了。
陛下掌管前朝,皇后掌管后宫,这都多少年了,凡是皇后出面的事,就没有不成的,陛下向来最给妻子脸面。宫内人知晓这一点,宫外也有不少人知晓这一点。
公主,是真的看上别人了。
游历多年,见惯了生死的王硕,顿然生出一股无力之感。王朝沉疴弊病,无力,看中的姑娘看上他人,无力。
自小信奉君子道的王硕,此刻突然羡慕起杨玠来,习武之人,性情刚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多么闲话,多么惬意。
正在叹息中,突然听见外头有小黄门传话,说道陛下有请。
该来的,总是来了。
再说这请人的陛下。
当日派杜都知前往延福新宫探话,得知并未有任何异常。可赵衡关注杨玠和王硕已经不是一两日了。他二人今日因着同一名女子牵扯到一处,是好事,但同样也能坏事。
这就得看他这个天子如何做了。
从杨玠白日翻墙入延福新宫,到王硕凉亭等人,再到翠微遣人往李记绸缎铺买消息,哪一样逃过了赵衡的眼睛。
直到今日,杜都知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公主寻了皇后娘娘说话。赵衡捏紧了手中的书卷,咧嘴感叹道:当真是极好,如今是个人都能拿捏他的三寸了,莫不是忘了他这个二十年的太子,如何熬成的天子。
抬脚往杜都知小腿踢了一脚,大喊:“去,将王翰林和杨侍卫招来,不就想赐婚吗,朕成全她就是,只看她有没有这条命了。”
杜都知遂领命而去,派手下的小黄门往王硕和杨玠处传话。
最后,再说这杨玠。
昨日夜间方才读了延福新宫的线报,却不料今日一早,老于便一头晨雾,站在书房门口。杨玠甫一开门,便瞧见这一幕,还落在房门上的双手一抖,差点又将门合上,还是瞪大了眼瞧见是老于,这才作罢。
“老于,大早上的,在这儿干什么,是存心吓死你家公子不是,我这可还没成亲呢?”
话音方落,眼前的老于拱手,而后平静地指出杨玠言语中的错误,“公子,这次恐怕真的要成亲了。”
“可是老头有事寻我,还是阿娘怎么了?”杨玠顿时收起一脸的散漫,颇为紧张说道。
“公子,都不是。是延福新宫去柔仪殿寻皇后娘娘,眼下应当已好些时辰了。”
杨玠惊诧万分,昨儿他都不惜放出自己不行的消息了,怎的还能让公主为之倾倒,这张脸到底有什么魔力。
不对,一个仅靠着一个老仆和一个女婢,能在当今手底下活下来的公主,怎能是痴迷于相貌之人,其中定然有诈。
深宫中朝不保夕的公主,生平最大的愿望莫不过是寻个好郎君,早早嫁了,逃出今上的魔掌,如此看来,王硕就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那为何当日在垂拱殿还拒了这门亲事。
说什么看上他,一见钟情的鬼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自己身上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是让人非他不可,宁愿得罪今上也要下嫁的。
突然间,杨玠福至心灵,想到昨日的消息,李记绸缎铺。一个长在深宫的公主,如何能知晓李记绸缎铺买卖消息,还能清清楚楚知道暗号。背后肯定少不了指点之人。
是了,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美人计。
公主就是棋子,陛下乃是执棋之人,这是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可为何非要去李记绸缎铺,是警告,还是并不知晓其中的关系。
“老于,李记绸缎铺和州西瓦子的春娘子,立刻断了消息,让他二人好好安静一段时日。”
吩咐完老于,杨玠疾步往外走去,今日并不当值,不用进宫,他打算上街好好寻摸一番,但凡姑娘家喜欢的,都一一收集来。
不是要演深情的戏码嘛,看谁拼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