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白》冻鱼

3、绝色少年

　　秀丽少年面色温润，淡色的薄唇微开：“请问姑娘，你是阎王么？”

　　“你……你看得到我？”身为鬼差，他们都是以魂体的形式存在的，按理说，凡人是万万看不见的。

　　“姑娘就在我面前，为何看不见？”

　　肖白白转念一想，思及自己可能被阎王施了法，也就不奇怪了。

　　“我不是阎王。”

　　听了她回答，少年表情没变，依旧那么高雅从容：“那，是阎王让你来的？”

　　肖白白此时才真正回过神来。这个少年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阎王的？

　　就在她思考之际，少年却轻笑了一声：“姑娘难道喜欢坐在地上说话？”

　　肖白白大脑还没有反应，嘴巴已经先一步行动：“你又难道喜欢倚靠着树说话？”话出口马上后悔了。都怪自己平日嘴上不饶人，这般说话怕是失了些规矩了。

　　少年也没有什么责怪之意，竟直了身子，微弯腰向她伸出白皙的手：“是我无礼了。”一绺青丝垂落在他脸边，黑白的强烈对比更是衬得他肤如玉脂。

　　肖白白脸上一红，觉得自己似是又狼狈上几分。

　　边搭着他的手站起来边慌忙地开口：“你就是那阎王大人所欠人情之人？”

　　少年轻点了一下头。

　　“他让我来替他还这人情，你又什么要求就说吧，我会尽量帮你完成。”

　　“那倒是不急，不如先请姑娘在陋舍屈就一晚，待我尽地主之谊。”

　　她本想拒绝，但目光接触到少年犹带笑意的眸子，拒绝的话就重新咽回去了。

　　就住一晚吧，肖白白心想。

　　.

　　随少年回到他口中所指的“陋舍“后，肖白白终是明白他的谦虚。刚才那广阔的花林竟不过是后花园而已，更别说那令人咋舌的府邸了。但府邸虽大，却不是显贵人家的富丽堂皇，亭台楼阁，格局布置别树一帜，淡雅怡人，倒是符合他的气质。

　　又走了一阵，途中所见人甚少。肖白白不禁问道：“这么大的宅子，不是应该有很多人么？”仆从应该也不在少数。

　　“我素喜清静，所以仆人也就不会随意行走。姑娘可是不喜如此？”

　　“我喜欢热闹的，但这样也无所谓。倒是你，别再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肖白白。你呢？”

　　少年又是一声轻笑：“叫我眠离就可，白白，你真是开朗的紧。”

　　那声“白白”从他口中所出，竟似唤的是情人的名字，缠绵悱恻，百般暧昧。

　　肖白白脸上温度再次串了起来。

　　幸好眠离说完这句便看向前方，似是没有注意到，抬手一指：“白白，你看这房可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推开房门，只见房中布置清雅整洁，甚至有张梳妆桌，竟是女子之房。

　　见肖白白好奇地摆弄起梳妆桌上的东西，他面上笑意更甚：“这客房是为家中来访的女客所备，但因来客素来甚少，所以这里无人住过，不知可合你心意？”

　　“我很喜欢，谢谢。”肖白白也回头咧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白白喜欢就好，如果有需要，门外有仆人供你差遣。眠离有事要办，就不相伴了。”

　　“好的。”

　　目送眠离离开客房，肖白白终于长舒一口气，平伏微乱的心跳。
　　.

　　晚上，肖白白被邀去花厅，与眠离一起吃饭。

　　雕花圆桌上是几道精致清淡的菜，她看着心中不觉一叹。

　　眠离这样的身子骨，肯定是吃得少了，但却填不饱她的肚子啊！

　　刚到地府时，本是应投胎转世的她不知为何便被那阎王讨了去，做些鬼差的工作，可又不算真正的鬼差。别的鬼差不用食人间食物的，自己却不行，而且吃得不少，差不多两个人一顿的饭量。那时阎王便一手托腮，似是极烦恼般道：“小白白啊，你这般吃法，还能讨得个夫婿么？”明白这是玩笑话，但她也曾觉得奇怪，生前的时候身体太弱，常年躺在床上，连带胃口也不好。不过以前好多东西想吃却吃不到的东西，死后竟反而可以吃了。这般想来，她便觉得欣喜，仿佛这样，才证明自己真的活过。

　　虽然，她早已身死。

　　“白白。”

　　朦胧间,耳边一声轻唤拉回肖白白的心神。

　　眠离伸手夹了菜到她的碗中，柔声问道：“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肖白白还有些懵懂：“想我的饭。”

　　“这些菜不合胃口么？”

　　“啊…不是，菜不错。”她终于完全回过神来，见眠离望着自己，便忙摇头。又怕不够说服力，边快速夹起碗中的菜放入口中，边竖起大拇指：“真的不错！”

　　少年脸上挂起柔美的笑。拿起一旁的手帕，微微拉近两人的距离。

　　肖白白仍未反应过来，他已轻轻擦去她嘴边的油渍。

　　“谢…谢谢。”不用看也知道脸上烧成一片。

　　.

　　“呼…”重重吐出一口气，肖白白将自己摔到床上。

　　回想起晚饭时，眠离频频为她布菜，好像知道她食量非凡一样，连自己也没吃几口，几乎是把整桌的菜都夹到她碗中了。

　　饭后，他又陪她在园中散步。就像晚饭那时一样，由头至尾肖白白都鲜少见到仆人，看来调教得甚好。

　　两人肩并肩走在美丽的月色下，偶尔说上两句话，气氛极是和谐。如果不是清醒得很，连肖白白自己都要以为，两人今日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蓦然醒觉自己想得太多，肖白白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脑中又忆起地府的人，才发觉自己竟已开始挂念。

　　不知，他们可好？

　　有……挂念她么？

　　想着想着，肖白白渐渐入睡。

　　“小白白，小白白……”

　　睁开眼，却惊觉自己身处一片白茫中，对面便坐着正瞪大眼睛看她的阎王。

　　“这是哪？大人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在眠离家吗？”

　　“傻白白，老子可是会入梦的。”阎王挨近她些，一副“我很厉害的，赞我吧，赞我吧”的表情。

　　肖白白不理他，单刀直入：“有什么事？”

　　阎王委屈的撅起了嘴，可怜巴巴的。

　　低声一叹，肖白白投降了：“万能的阎王大人，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他即时换了个欢喜的表情：“老子就知道，你是老子的知己！”见肖白白送来一个白眼，阎王又笑嘻嘻道：“好白白，莫急莫急，其实我入梦找你是为了补充交代一些事情。今日你匆匆而去，我还来不及说清楚。”

　　身体又是一阵无力。

　　明明是他不招呼一声就将人家扔到这里的，还怪别人走得匆忙？！

　　“嘻嘻，小白白啊，你大概也猜到那毛头小子的身份了吧。”

　　“你的债主。”她没好气的应道，连敬语都懒得用。

　　阎王一下子却跳了起来：“错了，错了，老子没有欠他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