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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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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禾醒过来的时候，酒店的房间内空无一人，落日的余晖从落地窗外洋洋洒洒的铺过来，窗边的家具都镀上的一层金色。
他坐起身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下午五点钟，他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过程中居然没醒来一次。
顾茗华应该是出去了，就是不知道出去多久了。
徐青禾趿着拖鞋走进卫生间，他捧着水龙头流出来的凉水朝脸上泼了把，挂在脸颊上的水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砸在盥洗池边缘，炸开成一小丛的水花。
这一幕似曾相识，和清晨他坐在车里哭泣时往下坠落的眼泪一模一样。
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顾茗华紧紧握着他的手背，问他愿不愿意错过自己，徐青禾掩面哽咽，眼泪洇湿了衣袖的边缘，颜色深浅不一，他说他不想。
他哭了很久很久，久到以为世界黑透了，久到以为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最后徐青禾哭累了，靠在车窗边睡着了，这是他最后的记忆，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用细想，顾茗华肯定给他戴好口罩，说不定还扣上了一顶墨镜遮住，做完这一切后才让黄欢和李雨上了车，然后一路缓缓开回了酒店。
身后咔哒一声响，门开了，是顾茗华回来了。
徐青禾随手抽了一张之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看上去和寻常没什么两样，就是眼睛又红又肿。
“你回来了？”
“回来了，”顾茗华换好鞋，将两袋东西放在桌子上，“买了点东西，眼睛难受吗？”
“还好。”为了应证真的还好，他还特意朝顾茗华眨了两下眼睛。
顾茗华却一副不信的表情，“你的双眼皮都肿没了，我在酒店楼下的便利店那讨了点冰，你可以敷一下，消消肿。”
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袋冰，被热度烘化了些，袋子底挂了点水。
“你……”
“我什么？没想到我还能弄到冰？”
徐青禾摇了摇头，“你衣服口袋没湿吧？”
顾茗华明显是愣了一下，随即倒：“没湿，它化得没那么快，快敷吧，我先把吃得拿出来，不然等会就凉了。”
徐青禾举着冰袋在眼圈周围来回打圈揉着，另一只睁开的眼睛巴巴望着那两大袋的东西。
一袋是顾茗华下去买的晚饭，另一袋应该是在便利店里买的零食，几乎是一眼他就锁定了那两瓶酸奶。
“馋了吧？”顾茗华淡淡一笑，改从袋子里拿出那瓶酸奶，又贴心地插上吸管，每一步都安排到位，徐青禾只管伸手接着就好。
“李雨和黄欢他们呢？”
“出去玩了，早上回来以后睡到下午两点，李雨化好妆就拽着黄欢出去玩了。”
顾茗华将一碗海鲜粥推到徐青禾面前，“这家店还不错，是李雨和我说的，我特意叫老板多加了些牡蛎，你尝尝。”
粥的温度已经不烫了，徐青禾拿着一次性塑料勺，就着碗沿往嘴里送了一口，牡蛎几乎是入口即化，顺着食道滑下去。
“好吃。”徐青禾实实在在的评价了两个字。
顾茗华挪了把椅子过来，和徐青禾两个人并排坐着，两个人静静的吃着，偶尔发出几声喝粥的稀疏声音，一点点看着粥面见底。
徐青禾很久没有胃口这么好的时候了，上一次应该还是在顾茗华家吃奶油菌菇意面的时候，这一晃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放在桌面一侧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来电人显示是“小李”，徐青禾保持低头喝粥的动作没有动。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顾茗华问。
徐青禾这才回神，“没事，不用。”
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小李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从了过来：“徐哥，你现在还在满城吗？”
“没有，怎么了？”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才道：“徐烨他想见你。”
徐青禾拿勺的手忽地抖了一下，牡蛎从边缘滑落，重新回落到碗中，和鲜粥融为一体，他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茗华，两人一对视，前者像不知所措寻找什么，后者投来一个坚定的眼神。
徐青禾呼了口灼热的气，“什么时候？”
“他说越快越好。”
“出什么事了吗？”
小李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徐烨哥忽地给我打电话，也就是前五分钟的事情，他只说他要见你，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呢？徐烨为什么突然要找自己？
徐青禾对于这个弟弟，其实算不上多么的亲近，十七岁之前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低下，但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他们都有不同的兴趣班要上，错开的时间大把大把，正因为如此，兄弟俩其实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
徐青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用小李的话来评价，就是一个混在人群中间的野狼，有野心，也懂得隐藏锋芒，不轻易展现才华，很聪明，也很懂得人情世故，相比于徐青禾，更懂得变通。
自从徐青禾出事以来，不，应该是自从徐青枫出事以来，他没有和哥哥打过一个电话，更是没有询问过徐青禾现在的处境和生活，就连见面都需要通过小李这个中间人转告。
徐青禾虽然想不通，但还是答应了：“我把地址发给你，告诉他时间只限今晚，过了今晚我就不见了。”
“知道了，徐哥。”
徐青禾将电话挂了后顾茗华特意观察了下他的表情，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应该没发生什么太糟糕的事。
“是徐烨？”顾茗华问。
“嗯，他想要见我。”徐青禾没有表情的复述道。
“嗯。”
徐青禾皱着眉喝了口粥，过了一会儿他说：“顾茗华，我想到时候你能陪着我一起去。”
顾茗华有些意外，愕然道：“陪你去见徐烨吗？”
“嗯，但是不需要你出面，我想你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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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徐青禾搓着胳膊站在酒店地下停车场里，风从四面八方的涌进来，像冰刀似的在徐青禾脸上刮着。
顾茗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我们可以在车里等，等他来了再下去也来得及。”
“不行。”徐青禾站在停车场的一角，隔着近五十米的距离看着坐在车里的顾茗华，“他会注意我是从哪辆车上下来的，青枫他很聪明，为人谨慎，他会注意你的存在的。”
顾茗华第一次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感到不悦：“他什么时候来？”
“小李和我说他已经下了飞机，我估计快到了。”
“我给你的暖手宝还热吗？”
徐青禾攥紧了口袋里的暖手宝，“还热着，我没有很冷，真的。”
“徐青禾，你的声音都是抖的。”
徐青禾尴尬一笑，“停车场确实是太冷了点，不过我穿的很厚，所以我真的还好。”
“他最好是没几句话可说。”
徐青禾难得见顾茗华有这么大怨气，一边跺脚一边笑，远处一辆车闪着车灯驶了进来，徐青禾立刻恢复了严肃，低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他来了。”
随即他挂了电话，手机被收进了口袋里。
奔驰稳稳找了个空车位停下，司机下车为后座的人开了车门，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下了车。
顾茗华在黑暗处看见那个男人摘下了口罩，面容就这样大方且从容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那是一个和徐青禾有着七八分相似外貌的人，他们都有高耸的鼻峰、一双明亮的眼睛、柔和的面部轮廓，也怪不得网友会毫不客气地将尖酸言论泼给徐青禾，因为他们长得太像了，如果只是匆匆瞥上一眼，还真的分不清谁是谁。
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兄弟俩还是不太一样的，都说相由心生，徐青禾给人一种亲近感，而徐青枫却像一个浑身带刺的刺猬。
“好久不见了，哥。”徐青枫站在他面前，淡淡的叫了他一声“哥”。
“好久不见。”
徐青禾很久没听他喊过哥了，他们聚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就算碰巧都在家里，也都是在房间里做着各自的事情，直到后来两人都搬出去住了，就再难碰见。
“哥，你看上去很累，比上一次见面时瘦了很多。”
徐青禾总觉得这句寒暄听的不舒服，他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还没彻底消肿下去，徐青枫肯定知道他哭过了。
“你要是在外面躲躲藏藏的，也会瘦很多。”
徐青禾很少有吐露不满的时候，但此刻的他很难不想，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他的弟弟，更是剥夺他一切的人。
徐青枫往前迈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些，“哥，关于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但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人里，只有我更适合在娱乐圈这样的地方混。”
徐青禾不禁冷笑了一声，“你这次不远万里过来，是为了嘲讽我这个亲哥哥的吗？”
“不，不是。”徐青枫又往前近了一步，两人平视着，“我承认我是个私生活不太好的人，但那不代表我是个人渣。”
他一脸真诚，徐青禾握紧了兜里的暖手宝。
“你知道被拍到的那些人都是谁吗？”徐青枫见他没有说话，自顾接下去，“那些人都是影视资源方的有钱儿子，混的最差的那家里也是有上亿的钱。”
徐青禾直视他，敛了平日里的温和，多了几分凶厉。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想借此让充盈自己的资源，但你想错了，我们家世代积攒下来的资源和人脉绝对是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根本不需要靠这些手段来获取。”
“我就是——单纯的想放松放松。”
“放松？”徐青禾觉得此刻的自己表情一定很难看。
“哥，你不懂的。”他说，“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爸妈其实根本就不管你，你想接什么剧就接什么剧，你说不搞代言他们也不管你。”
“但我不行，他们对我寄予厚望，我拍的每一部剧都是经过他们筛选的，接多少代言产品、参加什么活动，他们都盯着呢，我的生活就像牢笼，也就这几年他们看我乖乖听话才放松的，不然我连今晚跑来见你都很困难。”
“你放松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徐青禾道。
“对啊，就是这个。”
徐青禾不能说是否理解，就两个人的处境来说，一个是被抛弃的，而另一个是被坚定选择的，无论哪个结果，其实都不尽人意。
只是身处位高权重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徐光勇虚伪，柳纹强势，他们想要的是一个能让大家看见的地位和荣耀，而不是一个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
“哥，你觉得恶心吗？”徐青枫忽然问。
徐青禾莫名慌张，“恶心什么？”
“我被人睡过啊。”徐青枫倒是淡定坦白，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睡过，重要的是我根本不介意，相反的是，我还希望他们能施虐我、凌辱我，痛感会让我更兴奋。”
徐青禾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哥，有一个男人在追你是不是？”
徐青禾心脏咯噔一响，差一点就要往顾茗华所在的方向望去，不过好在他忍住了，没能暴露顾茗华所在的位置。
“在不安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极端，有的人暴力狂躁，还有的人，比如我，渴望被人蹂躏践踏。”
“这不丢人，你难道不想这样吗？”
“我——”徐青禾想反驳，但徐青枫没给他机会。
“哥，其实妈都知道你在哪，你在做什么她也知道，她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老实的听她话，有没有在外面给她添乱，你知道她的势力是很强的，只是你从没见过她背后的手段。”
“哥。”
徐青禾终于低下了头，身体摇摇晃晃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小声的说：“你能不能别再喊我哥了。”
徐青枫像是没听加他的述求，继续说道：“哥，外面的生活很好，别再回去了。”
然后，噗通一声，徐青枫跪在了他的身前，两只膝盖结实地磕在地面上，脊背微微躬着，徐青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徐青枫捂着脸颊开始啜泣起来。
“你干什么？！”徐青禾弯腰要去扶他。
徐青枫却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又重又响，在空荡无人的停车场中十分亮耳。
“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想干什么？！！”徐青禾几乎在吼。
世代演员。
不亏是一个家族都是做演员的，徐青枫的眼泪夺眶而出，表演的情真意切，好像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徐青禾知道，他是装的。
“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徐青禾两手抓着他的肩膀，指尖止不住的发抖，“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我是你哥！你想要干什么！！”
徐青枫收起了啜泣声，好像真的被徐青禾吓到了一样，抬手小心翼翼地擦着纵横的眼泪。
他听见徐青枫往前靠近，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只有两个人听见的话：“哥，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
徐青禾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回答我，什么最后一次。”
徐青枫接过身后司机递来的手帕，站起身仔细擦干眼角的泪珠，他推开了徐青禾的手，就像是在彻底切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
徐青禾贴着墙身一点点滑落下来，有些涣散的看着远处。
“哥，再见了。”
徐青枫丢下这句话上了车，奔驰从他身侧驶过，他们彼此都没看对方一眼，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跌落尘世，谁都没有资格俯视对方。
“徐青禾——”
“徐青禾！”顾茗华几乎是冲过来的，他的手背贴着徐青禾的侧脸，冰得厉害，“看着我徐青禾。”
“我没事。”徐青禾接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两腿还是有些打颤。
“这里好冷，我们先回去吧。”他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像刚刚发狂的是另一个人。
顾茗华扶着他，却道：“徐青禾，这里不能待了，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