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56、第 56 章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桌上不知温云卷对余哥说了什么，余哥一下午都在收拾家里，以前宁致远和余清逸也会过来住一段时间，所以家里房间有的，床具也是全的。
　　余航看了眼隔壁，叹了口气，这温家人嘴上跟开了花儿似的，尤其是温云卷，就一顿饭的功夫，就和余磊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吃完午饭，二老就和余哥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闲聊。
　　余哥的故事已经讲到余航下跪求着医生给余爷爷看病了。
　　把两个老人心疼的无以复加。
　　温家兄弟俩帮着余航一起打扫卫生，余航瞥了一眼不可一世的温总拿着扫帚弯下腰，生疏地扫地，一挥，屋里灰尘漫飞，在下面拿着抹布擦柜子的小思然和温云舒被呛得直咳嗽。
　　余航叹了口气，抢过小扫帚，把人撵出去，“去外面吧。”
　　说着塞了把大竹扫帚给他，“会用吗？”
　　温大总裁穿着一身修身黑色大衣，头发上甚至还打了发蜡，手里拿着一把可笑的竹扫帚，呆呆站在院子里，他不会啊。
　　余航拿过扫帚，演示了几下，还给他，“会了吗？”
　　温云卷皱眉点头，为什么这个事，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简单？
　　沉着脸认认真真扫起了地，只看脸，还以为温家即将面临什么天大难题似的。
　　余航转身回去，走了几步，忽而停下，手轻轻抚着桂花树的树枝，垂眼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我没钱也没势，现在和宁致远也分了，只要你们不动思然，其他，随你们去。我累了。”
　　正在屋里擦柜子的温云舒听到这话，直起身和他哥相视一眼，他们之前，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晚上温家一行人就在余哥家住下了。
　　二老一个屋，住一楼带卫生间的次卧，兄弟俩一个屋，住二楼一个卧室，那屋原来是余磊的，余磊被撵到余哥夫妻俩屋里，打地铺。
　　这一夜，谁都没能睡好。
　　楼上，兄弟俩背对侧身躺着，他们都不适应，自记事起，兄弟俩就没在一屋里说过，半晌，温云舒才轻声道：“哥，余爷爷怎么走的？是自然去世的吗？”
　　温云卷闻言，睁开眼，眼神清明暗沉，“不是，人为。”
　　温云舒立刻翻身，半坐起来，惊道：“谋杀？！”
　　温云卷慢悠悠起身，抽出一根烟，声音浑厚，“不算是，老人是被大儿子大儿媳糟蹋死的，这种事情，没有铁证，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有办法定义为谋杀。”
　　温云舒气急，“那就任由他们逍遥自在？”
　　温云卷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角，“急什么？这种人难道没有痛脚？我下午已经叫人去查了，等着吧。”
　　温云舒叹了口气，“要是我们没找到小航，小航可怎么办？”
　　温云卷冷哼嗤笑，“别把自己标榜得那么高，人余航可不会领情，我估摸着，先是宁致远，后是余思然，这两个人一直在拉着他，不然，你看余航那冷心冷情的性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温云舒疑惑，“余航冷心冷情？他不是挺热心的吗？”
　　温云卷看向自己单纯的弟弟，“他对谁热心？今天中午吃饭，他理谁了？除了姓余的，我们温家人，他正眼看过谁？”
　　温云舒仔细回想了下，的确，不管他对面的温家二老是什么反应，余航无动于衷，专心喂那小胖崽子。
　　“那小航为什么对那小胖崽那么好？那不是余勉贵的儿子？余勉贵不是会打他的？”
　　“余勉贵人呢？”温云卷拿出打火机，啪，点了烟。
　　“死了。”温云舒下床开窗，他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抽烟，但这是亲哥，得忍着。
　　想完，一愣，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忍着？
　　温云卷吐出一口烟圈，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为谁死的？”
　　温云舒走回来，一把揪过温云卷手里的烟，“不要抽了，我不喜欢！”
　　在烟灰缸里摁灭，接着道：“不算是为了小航吧，他自己自作自受。”
　　“但小航承了他的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小思然是余爷爷唯一的血脉。”温云卷愣了几秒，戏谑道：“哟，我们家小菩萨也有发火的一天？！”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长时间没听你说过喜不喜欢，我以为我这弟弟是菩萨转世呢。”
　　温云舒翻了个白眼，坐他对面，“哥，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温云卷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不过，我倒觉得，余磊还不错，比宁致远靠谱得多，家里人口也简单，工作稳定，社交关系也单纯。”
　　温云舒无语，“哥，说实话，之前那两次相亲宴，是不是你忽悠着爷爷奶奶帮你办的？”
　　温云卷啧了一声，“怎么能说是忽悠呢？你不希望小航能找一个靠谱的另一半？”
　　温云舒疑惑，“那你之前不是挺看好宁致远的吗？”
　　温云卷的手摸向口袋，掏出了烟，温云舒狠瞪了他一眼。
　　“没抽！”说着，放嘴里咬着，“如果宁致远脱离了宁家单干，凭他的本事自有一番作为，那我是很欣赏他，但是他回去了，回宁氏了，这一点，我不喜欢。宁氏因里面复杂的姻亲裙带关系，加上那私生子脑子又拎不清，已经走下坡路了，如果这几年不能走在时代前沿准备转型，不说多，两年后，必定失败，最后要么被收购，要么破产。”
　　“那你对宁致远说了吗？”
　　温云卷看傻子一样看向温云舒，突然伸手揉乱温云舒的头发，“啧，你怎么会是我兄弟？”
　　言外之意，你怎么这么傻？
　　温云舒没好气地拍下他的手，直接说出不喜欢的感觉，挺舒服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个几年，他要破产了，我把宁氏收购了，南城这块大蛋糕，我就能够吞下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就是小型的个人企业自己分分，到时候，还是我温家独大。”
　　温云舒瞪圆了眼，一脸不可置信，他哥，这么阴？
　　“别这么看我，商场无父子，何况，他之前肖想我们的弟弟，后来又狠狠伤害了他，我不落井下石就算人品高尚了。”
　　温云舒掀开被子，对他哥，他实在没办法做到小思然那样孺慕敬爱。
　　温云卷咬着烟在黑暗中坐了一会，也躺下睡了。
　　楼下，温家二老也在嘀嘀咕咕，暗自商议着怎么替恩人报仇，以后又该怎样对待余航，这小孩不给他们好脸色也正常，但是他们心里又实在难受，这一嘀咕，就嘀咕睡着了，上了年纪，扛不住。
　　而余航兄弟俩，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主要是小思然。
　　“哥哥，你真不是我亲生哥哥吗？”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惊得余航猛地坐起身来，打开灯。
　　“你说什么？！谁跟你说的？”余航皱眉看着身边的小孩。
　　小思然缩了缩脖子，被窝里的手抱紧奥特曼，似乎要从奥特曼身上汲取力量似的，“没……没人跟我说，我……我猜出来的！”
　　余航倚在床头，冷静了下来，“怎么猜到的？”
　　小思然见余航脸色比刚刚好些了，也伸出脖子，学着哥哥的样子半坐在床头，“温哥哥说，他是你表哥，没说是我表哥，温家大哥哥不喜欢我，当然我也很讨厌他，那老奶奶和老爷爷，说自己是你的爷爷和奶奶，但是我爷爷的坟墓我找得到的，村里余四爷爷也经常说，我长得很像爷爷小时候，一点都不像我爸，那我就是爷爷的孙子，哥哥你长得和我不像，但是温哥哥和他的哥哥长得很像，就是他瘦一些矮了些，他的哥哥胖一些高一些。”
　　连说带比划，余航暗自惊讶，现在这三岁娃娃，都这么聪明了吗？
　　摸了摸小思然的头发，“不是你亲生哥哥，你就不要我了吗？”
　　小思然忙扔了奥特曼爬进余航怀里，“哥哥，就是哥哥。”
　　余航听懂了，不管怎样，他都是小思然的哥哥。
　　抱着小思然将人塞进被窝里，“是啊，哥哥始终是你的哥哥，哥哥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小思然学着大人的样子将余航的头抱进自己怀里，小胖手学着余航平时对他的样子，轻轻拍着余航的头发，“哥哥，好看哥哥是不是不想跟你来我们家过年啊，不来就算，没关系，哥哥有然然，还有奥特曼，喜欢哥哥！”
　　余航一直用忙碌麻痹自己的心瞬间崩溃，抱着小思然红着眼睛无声哭了半宿。
　　等他情绪发泄完，小思然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余航擦了把脸，将小思然往被窝里塞了塞，打开抽屉里的小黑盒子，里面一枚小小的素戒静静躺在里面。
　　余航垂下眼帘，遮住泛着红丝的眸子，抿紧唇，将盒子重盖了起来。
　　算了，算了吧……
　　这样想着，却还是打开来手机，无意识地刷新朋友圈，一条一条翻过去，也不知自己在翻些什么。
　　忽然翻到两天前，腊月二十六，成碌和余清逸同时发了条朋友圈。
　　那是……
　　宁致远和艾莎的订婚宴会。
　　绿草地，白玫瑰，黑西装白礼服，真如余清逸朋友圈里所说，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九宫格里张张照片都深深戳痛了余航的心，尤其余清逸九宫格中心里的那张。
　　心形阴影里，两只手十指相扣。
　　大手明显是宁致远的，小的那只手指纤长白嫩，两只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独特的造型互补，搭眼一看就是一对，男款戒指绕指一圈的碎钻与女款戒指上六爪戒托上的硕大钻石交相辉映，熠熠闪光。
　　余航放下手机，手盖住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
　　就此罢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