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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声色梦魇 ...

  •   聂远走出办公室,炎蔚陪他看完医生,本来准备好送聂远回家。谁知他执拗地提出坐公交环城的要求。手表的时针转过了七点,聂远沉默不语,脸色冷淡,炎蔚犹豫地还是扶他上了公交车。
      近乎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聂远的头偏向窗外,一语不发。就那样安静地凝望着车窗外面的霓虹城市,出了神。炎蔚坐在他的旁边,感受着天色渐渐黑暗,城市里的店面亮起灯火,多日奔波的疲倦席卷令他沉沉睡去。
      乘客陆陆续续沿着一路的站台下车,清空后的车子仅剩下他和炎蔚。聂远喜欢空寂的公交车,像个狭小的铁皮盒子,把自己装在里面,无论盒子外面多大的风雨,多大的喧扰,统统隔离在外面,淋不到也打不湿。
      小时候有个夏天,阳光特别毒辣,菜田里的泥土干裂地张开了缝儿。奶奶和聂尤拿着锄头先出去,让他带着种子赶来。炎炎正午,他背着种子到田野的时候,已经热的快要晕过去,于是撒气似地坐在田埂上大哭起来。童年的记忆时隔多年,痕迹也已淡忘不少。但他始终记得聂尤站在他的面前像个小大人训斥他,“没什么好哭的!遇到点挫折就抹鼻子,你还是不是男子汉!”聂尤说完很决然地走进炽烈里继续撒种子,毒辣的阳光几乎晒熟了他的稚气未脱的小脸。
      聂远一直记得那个场景,哥哥就像海边屹立的铜像,即使电闪雷鸣,狂风海浪,也抵不过他的坚毅。无父无母的童年时光里,聂尤的存在对他而言比传说里的狮子王更加震撼,因为他是活生生立在眼前的神。
      窗外的缠绕着晶莹绿色小灯银华树一闪而逝,回想起来,那时的聂尤不过十三岁,十三岁的男孩放在城市里又算什么呢?但于他们的家庭,十三岁早已将他反复磨合成一块上好的璞玉,还未显型已透出成熟。
      下车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聂远让炎蔚进去买菜,对方纳闷,“你要做菜?干脆在外面吃吧。”
      聂远斜睨着他,“怎么,嫌我炒得菜不合你的胃口?”
      “哪能呀!当初可不就看上你的手艺才把你拐进门儿的。”炎蔚一手搂着聂远的肩膀,站在超市外说得煞有介事,旋即又正色问道,“你不闷啦?”
      聂远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憋不住乐了,“逛了一大圈,再闷就变成大头鬼了。”
      “这可是本大爷陪同的功劳!”
      “是是,是还不成吗?你真老啦?废话连篇,快去买!”聂远坐在超市外的一排空椅子上,微微垂头拨弄手指不再搭理。
      炎蔚看他脸色雨后见晴,也放心走进去。聂远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事爱闷在心里不喜欢说出来,往往选择自己承受,然后自我开导。炎蔚真怕有一天他会遇到受承不了的事。
      打开家门,一股清淡的熟悉味道扑面而来,像是老人轻轻慰藉的手掌,抚慰着疲倦的肢体。家的温情浅浅蔓延至心底深处,聂远夺过炎蔚手里的蔬菜走进厨房。茶几冰箱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炎蔚忙活着清理了一遍。炎蔚偶尔进厨房取东西,彼此各忙各的,又是为了一个家。这样温馨的类似于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满足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连瞥过对方的眼神都是暖热的。
      餐桌上炎蔚一个劲儿地给聂远夹肉,像个老人止不住念叨,“多吃点,都瘦成根豆芽了。”聂远望着小山似的肉丝,苦笑不得。“我把这些吃完就得成肉丝升级到肉球。”
      炎蔚拿筷子的一头轻敲聂远,“正合我意,晚上慢慢啃。”
      “你——”聂远经不起炎蔚的情语,埋下头安静吃饭,耳根子悄悄爬上红色。
      彼此都是熟悉的,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水汽升腾起来,慢慢模糊了浴室里的大镜子。炎蔚的呼吸慢慢占据聂远身边的空气,像是不容置疑般从后面环过他的身体,浅浅吮吻起来。温柔的喘息像是蚕丝被的滑过了脖颈,肩膀,渐渐地聂远的眼神慢慢迷离起来,他轻轻地捧住了炎蔚的脸颊,凑了上去,冬雾般的水汽环绕在他们身边越来越浓,聂远再也看不清镜子里朦胧的胴体究竟是不是自己……
      迷蒙之中聂远感觉自己被抛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贴近淡蓝的天空,他努力地远眺四周,一片白茫茫的不是云朵。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孤寂的恐慌感深深摄住了他,“哥,你再哪儿?”“炎蔚,炎蔚!”
      炎蔚是被身边慌张的喊声吓醒的,聂远猛地睁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空洞,吓了他一跳。“做恶梦啦?”炎蔚急忙打开卧室的灯,坐在旁边观察他,“聂远,醒了没?”
      聂远的额头上浸出密密的汗水,眼睛不知看着哪儿,像是听见了炎蔚的话,又好像没有。炎蔚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汗,手掌触碰到皮肤煞那条件反射般电了一下,“怎么发烧了!”
      炎蔚也不再耽搁,匆匆把他扶起来,给他穿好衣服裤子,怕出去着凉加重病情,又披了一件外衣套在他身上。聂远发着高烧脑子里几乎没有意识,剩余的理智也快要被高温剥夺干净,但他迷迷糊糊地还是听见了炎蔚若有若无的声音,配合地趴在炎蔚的背上,安静地昏睡了去。炎蔚庆幸聂远还乖巧,不闹腾,于是稳着身子踢踢踏踏地奔下楼。
      坐在出租车上,炎蔚握着聂远的手,扶他靠在自己身上,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也跟着纠结成一团乱麻。炎蔚一直不是个只顾自己欢愉的人,因为以前和夏汐在一起的时候,害小汐发过两次高烧,后来他非常注意这些方面,懂得应该怎样照顾受的一方,可他就不明白,明明做好了事后防御,怎么还会发烧?
      值班的医生检查后没说什么,给他开了药,炎蔚扶他放在急诊室的床上,一个年轻的护士给他扎针,扎了两次都没刺进血管,炎蔚看着聂远昏迷里闷哼了一声,之前的焦急一下子爆发出来,“你到底会不会呀!?”
      护士估计也是值班熬夜火气大,“你凶什么凶?干脆自己来呀!”最后护士还是刺准了静脉血管,挂了点滴,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走了。炎蔚盯着聂远手背上拱起的一块青紫,心里忿忿不悦。他想去问医生到底为什么会发烧,又怕医生察觉到其它不必要的事情。
      聂远醒来已经是天亮以后的事情,清晨的阳光薄薄射进白色病房,他对昨晚的事情有点印象,记得炎蔚为了什么发脾气,可他现在人呢?
      似是心有灵犀般,炎蔚推开房门走进来,手里提着聂远爱吃的余记的皮蛋瘦肉粥,放在桌上看着他笑,“小样儿,饿了吧?”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退下,“起来吃饭。”
      聂远的针头已经拔了,可他发烧后身上酸软无力,炎蔚扶他起来,背上垫了个枕头,让他靠坐在床边,喂他瘦肉粥。聂远把这一切细节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他再没力气也可以端着碗,可他没做,任炎蔚像个奶爸一样一勺一勺小心地喂他,聂远吃了几口看着炎蔚突然笑了,“你可以去替补海格。”
      炎蔚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呀?他,他是巨人,我又不是。”
      男孩水灵灵的眼睛含着淡淡的笑意,细长的指尖缓慢地滑过他的下巴,那里一片青葱,草长英飞。
      “小子,这可是因为你,得留着作纪念。以后专门扎你!”炎蔚还协调地做了个熊抱的动作,聂远嬉笑着像只小猫缩进被子里,床面拱起一大块,炎蔚伸手把那块柔软的东西抱住,“还躲?看哥哥怎么收拾你!”
      医生进看见的便是这幅外人不宜的欢乐景象,他尴尬地站在门口,“咳咳。那个病人家属,嗯,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声色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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