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庄园》听晨

9、第九章 通关

　　安诺抱着娃娃逆光而来。她身着的白色长裙在微风中飞舞，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
　　她站立在阮听身边，面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恭喜你回答正确。”
　　阮听低眸看了眼谢朝熹，犹豫道：“能救救他吗？”
　　“他没有生命危险，出了这里自然会好的。不过他伤的很重，下一个世界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阮听一怔，心道，难道制梦者知道这是游戏？
　　安诺仿佛听见了她心中所想，道：“对于你们来说是游戏，但对于我们来说不是，这里的生命是真实存在的。你可以感受到灵魂的存在，血肉之躯的力量，四季景致的轮回……之所以会让你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与你们其中一些人的共鸣，可以使制梦者完成心中的愿望。”
　　阮听也终于意识到，之所以在剧情进行快结束的时候才能指定制梦者，是为了让他们了解故事，与制梦者产生共鸣，达成制梦者的愿望。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找到她，你知道是谁。”
　　阮听沉思片刻，坚定道：“是格娜特。”
　　“嗯。”安诺这次回答了。她的愿望是见到格娜特，但是碍于剧情的原因，她无法见到。毕竟对于游戏来说，倒流回去的时光结局是不可以更改的。
　　她之所以成为这场游戏的制梦者，为的就是倒流过去的时光，见一眼格娜特，最后见一眼她心中真正的母亲。
　　在过去发生的这件事中，她不知真相，也确实因为梅西的挑拨恨上了格娜特，没有见她最后一眼。这是她的错。在幼时，多少个日日夜夜是格娜特陪着她熟睡，照顾生病的她，是格娜特用心为她营造了一个童话庄园，让她远离那些罪恶与不堪。她还未亲口向格娜特叫一声“妈妈”。
　　在阮听知晓了安诺的心愿之后，时间又开始流动起来。
　　众人都被面前的景象所吸引。
　　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乌云渐渐散去，阳光洒了下来。
　　远处的梅兰眼神狠厉地看向安诺，安诺面无表情地回视。
　　她脚边奄奄一息的梅西扯住她的裙角，嘶哑着声音道：“该结束了，收手吧。”
　　梅兰阴冷地眼神看向梅西，她半蹲下身子，似嘲讽道：“怎么，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梅西吐出喉中的鲜血，她费力的将手摊开，是一把黄铜钥匙。
　　梅兰认出来了，是玩具盒上的钥匙，她们幼年时母亲送给她们的。
　　梅西焦黑的面孔上带了一丝释然。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半扯住梅兰的衣袖，道：“姐，里面东西给你……”
　　她的头渐渐低垂下去。
　　当梅兰再次晃动她时，她已经失去了生气。
　　梅兰沉默良久，忽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如同疯子一般，“怎么，终于肯叫我姐了。怎么，连你也走了……呵，可笑至极。”
　　梅兰的身体此时又开始透明，她刚才借用的他人的生命力已经消耗殆尽。
　　她抬眼扫过每一个人，当她看到梅兰时，她的目光定住了。
　　她身边又拢起了黑色的阴气，袭向余丽。
　　就在梅兰身上的阴气袭向余丽时，安诺手中的娃娃飞身而上，挡在了余丽面前，梅兰明显不是一个玩偶就能对付的，无数散发着黑气的阴气穿透娃娃的身体，留下斑驳的痕迹。在阴气的冲袭下，娃娃掉落在地。
　　众人都在惴惴不安之时，娃娃身上似有星星飞出一般，细碎的光点狠狠刺穿阴气。梅兰尖笑的嗓音仿佛被哽咽住了一般，血色的雾气从她身上蔓延出来。
　　很快，黑色的阴气散去。梅兰虚弱的身影显现在众人面前。
　　那些闪烁的光点黯淡了下来。如风吹过般的，亲昵的围绕在余丽身侧，在余丽耳畔低语。
　　余丽眼中的泪水涌出，她识得了，这是她早已逝世的女儿。
　　飞舞的灵魂碎片环绕在余丽身侧，仿佛在书写最后的思念。重伤梅兰后，她原本破碎的灵魂已经不堪重负。
　　安诺捡起地上的娃娃，递给余丽，“她已经离去了，她最后的心愿便是见您最后一面。”
　　余丽发出痛苦的哀嚎，她的女儿确实已经因病去世了，她为了赚钱，竟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一直说出游戏便能见到她，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摸着金发娃娃脸上的疤痕，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了，也明白为什么娃娃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扑了过来。因为里面有她女儿的一丝执念结成的魂魄。
　　她女儿有一个和它一样的娃娃，还是她送的，不过时间过去的太久，她忘记了。
　　想来，这边是游戏的力量吧，以逝者的执念和魂魄融入玩偶，来见她的母亲最后一面。
　　她抚摸着娃娃的脸，仿佛在抚摸她的女儿一般。然而，此时的娃娃再也不会动了，支撑它的灵魂已经得偿所愿，消散了……
　　一旁的梅兰倒在地上。
　　血色从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她仿佛看到了多少年前的一个午后，她与妹妹在草坪上嬉戏，母亲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那是她不曾重视过的少女时代，也是她最幸福的时刻，亦是她拼劲全力再也无法回去的岁月。
　　她的眼中倒影了安诺的身影，安诺缓缓地走过来，袖中落下了一个盒子。
　　梅兰看着盒子，艰难地伸手，黄铜钥匙转动，盒子打开，里面装着骨灰。
　　梅兰微微一怔。
　　安诺出声道：“你的。”
　　梅兰面上带了一抹诧异的笑，笑着笑着，她眼中的泪水划过脸庞，滴落在地上。
　　她曾经痛恨过母亲的不公，却忘记了一切是她造成的。
　　她曾经妒恨过梅西，却不曾想到是她为自己拾起了最后的遗骸。
　　一滴血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地。她的灵魂开始虚无，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执念，随着吹来的风翩然离去，如同闪烁的碎银一般。
　　安诺站在一边，她面无表情。从始至终，她的亲生母亲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甚至最后也没能想起她。
　　她看向一旁的阮听，声音缥缈，“你说过，会帮我达成愿望的。”
　　阮听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涌上了悲悯。梅兰为了报复而将外乡人的生命视为粪土，借贵族之手，将他们送向了死亡，贵族为了利益杀害了梅兰一家，如今贵族又被格娜特放火烧死，一切的罪恶终结于这里，参与这场交易的人也走向了湮灭。
　　阮听看向谢朝熹。
　　谢朝熹已经从地上站起，他立在玫瑰花圃边，苍白的面容为他添上了几分弱不禁风。
　　此时，他手里拿着火把，随着他的手一动，火把坠向花圃中心，烈焰吞噬着这些鲜艳的玫瑰，仿佛要将这些罪恶一扫而空。
　　众人看着这燃烧的玫瑰，心中满是唏嘘。这些玫瑰是从死去的外乡人血肉之躯上长出来的。是贵族们的罪恶的证据，却也是这些外乡人生命的最后一次绽放……如今，这一切都在这庄园里被焚毁。
　　夕阳洒在燃烧着的玫瑰上，二者交相辉映，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突然，安诺开口了，“虽然游戏的结局已定，但生命会生生不止。来年，这里会是另一番景貌。”
　　阮听低眸看安诺。
　　安诺朝她微微一笑，“你该帮我达成愿望了。”
　　其余人面前的空气仿佛扭曲了一瞬，一道道带着金光的门浮现在他们面前。
　　谢朝熹回头定定地看了一眼阮听，转身踏入门中。
　　在众人纷纷离去后，阮听牵着安诺，掠过断壁残垣，走向庄园里一间远离花园的房间。
　　安诺眼神微动，她看向阮听。
　　阮听低头微微一笑，“那是你的房间吗？”
　　安诺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跟着阮听。她们穿过条条回廊，来到了房间门口。
　　安诺犹豫片刻，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窗户大开，落晖撒入房间。逆光处，格娜特半透明的灵魂立在窗边。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她回头看过来。
　　安诺的眼睛里聚起泪水，她口中呢喃两句，脚步蹒跚地走向前。
　　此时，阮听也感受到自己面前的空气停滞了一瞬，一个巨大的光门出现在她面前。
　　安诺与格娜特并排站着，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她最后深深看了眼周围，抬脚跨了进去。
　　当她再度睁眼时，已经身处一间房的床上，房间里放满了玩偶，窗帘紧紧拉着。借着昏暗的灯，她看见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坐在她的床头，娃娃面容精致，黑色的玻璃珠眼睛和乌黑卷发与身上的白色公主裙形成了反差，它脖子上挂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十二”。
　　娃娃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她瞬间毛骨悚然。
　　下一刻，一道电子音响起，“恭喜玩家阮听通关一点女巫游戏，下面结算分数：游戏满分为10分，及格分数5分。玩家角色扮演+1、触发支线任务+4、指认制梦人+4，共计9分，可成功激活自己的女巫。游戏中获得玫瑰一支，在有玫瑰存在的世界中，可触发隐藏剧情一次。达成制梦者好感，可获得女巫的第一个技能——隐蔽。请玩家努力通关哦。”
　　电子音结束之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玩偶庄园。
　　阮听看向床头的玩偶，这应该就是电子音说的自己的女巫了。她随手翻起娃娃的铭牌，看到“十二”的背后赫然写着“希蒂”两个字。她一愣，这不是自己在游戏里面的名字吗？怎么就这样给女巫命名了？
　　突然，娃娃咧开了红唇，阮听吓得甩开它。
　　娃娃像是突然被赋予了生命，它从床上爬起来，悠闲地找了个位置，它随手梳理着头发，道：“过来给我梳头。”
　　阮听惊吓地看着它拟人的动作。
　　娃娃仿佛不在意她的表情一般，它扬了扬下颚，“我是你的十二点女巫。认识一下，我叫希蒂。”
　　阮听讷讷地开口，“你好。我叫阮听。”
　　希蒂轻哼一声，“早就知道了，别废话了，快来给我梳头。”
　　阮听拾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给它梳起头来。
　　希蒂缓缓开口，“身为你的女巫，我有几件事情要通知你。游戏中我会陷入昏睡，要激活我须得使用你的积分。不过最好还是少麻烦我，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还有，你要努力多赚一些积分，给我添加一些其他技能。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阮听保持着谦逊的态度问，“积分要怎么赚，从哪里看？”
　　希蒂抱怨的声音响起，“该死的一点女巫没给你们讲清楚吗？”
　　阮听紧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哼，真是的，那个哑巴女巫。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讲讲。”希蒂歪了歪头，整理了一下裙子，开口道：“你在游戏里获得的分数是用来置换积分的。一分等于一百积分，一个技能需要五百积分置换，但在游戏中激活技能需要两百积分。所以说，你现在真的好穷。”希蒂讲着讲着就开始挖苦阮听。
　　阮听无言以对，这才只是第一个游戏而已，赚分也很不容易的，而且游戏满分才十分，明明就是女巫太难养。
　　“不过，你的积分置换出去有一半是归我的，那样我就可以买小裙子了。”希蒂得意地拍拍阮听的手，“所以，你可以多召唤召唤我的。”
　　阮听揉了揉耳朵，难以置信这是一个玩偶说出来的话。
　　这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娃娃又恢复了之前一动不动的样子，阮听将娃娃放置好，这才上前打开门。
　　门外，站着谢朝熹和谢暮两兄妹。
　　谢暮上前一步扯住阮听的袖子，关切道：“你还好吗？”
　　阮听下意识地瞅了眼谢朝熹，他半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他戴着帽子，面无表情的脸隐藏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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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写得不太好，请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