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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胡子 ...

  •   *
      每天清晨是林长云最忙碌的时候。

      他将猪肉冲洗干净后挂在外头,有人买自会来叫他,卖剩下的就收进地窖里,只留下几块,等待起晚的村民。

      做完这些,他会在院子里打拳,或是反复抬放一块巨石。

      此时天不过蒙蒙亮,香珠还在睡觉。
      林长云轻笑,他算是怎么知道让这小东西安分了。

      只需在入睡前逗逗她,她没力气了就会乖乖睡,直到他把她喊醒。

      她睡着时像只小玩偶,整夜不动,乖得让他心疼。
      他可怜的小狗,怎么会这么乖巧听话?

      “林屠户。”

      卖油的刘寡妇照常来买肉,林长云回过神来,放下巨石,手腕一翻,锋利的杀猪刀割下一块精瘦的,用油纸包上,交给她。

      刘寡妇面色微红,看向院里,“林屠户,听闻你家来了个姑娘?”

      林长云不置可否,他面容冷峻,轻轻放下袖子,遮住了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他对她和所有人一样,没有一点要交谈的意思。

      刘寡妇难免露出一丝失望之色,还是这样啊……

      她捧着肉,还想与他多说几句,再问问那个叫香珠的姑娘,却听里面传出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林叔叔……”

      叔叔?是叔侄?
      可谁家的侄女会这么对自己的叔叔说话?

      刘寡妇皱眉,这一把嗓子,像是窑子里出来的狐狸精一般,听着就令人浑身不适。

      一身绿裙的小丫头散着头发、赤足跑了出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浓密的长发挡住了脸,钻进林长云的怀中。

      林长云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手指微动,在她的发上小幅度地抚摸,仿佛重一点点都会弄碎他喜爱的瓷娃娃。

      刘寡妇怔住了,她敢说她嫁来大林村的这三年多,从未见过林长云和谁这样亲密过,何况这还是个女人。

      林屠户对女人躲之不及,所有人都知道。
      而现在他却抱着个姑娘当孩子哄着。

      “林屠户,这位是?”

      林长云浅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托着半醒不醒的小姑娘的大腿,直接进了院里。

      刘寡妇不甘心地跟到门口,向里望去。

      香珠捂着鼻子道:“林叔叔,你快看看我这里,怎么这么疼?”
      她的鼻子又流血了,而且看起来比昨日更加红肿。

      林长云捏住她细小的鼻梁,她立刻唤痛。

      这个动作从刘寡妇的角度看去,就像是她在跟他撒娇,而林长云宠溺地摸了她的鼻子。

      刘寡妇憾然,怪不得他一直不愿意搭理自己,原是眼光特别,喜欢胖些的……

      时下女子大多追求瘦弱,年纪轻、长得美还有点肉的,倒是少见。
      果然是狐狸精,刘寡妇哼了一声。

      林长云淡淡地扫了一眼外面,觉得这门是该换了,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他家的院子来窥探他的生活。

      “把小鼻子抬起来。”

      香珠温顺地仰起脸,林长云又是一声叹息。
      太乖了,真的太乖了。

      他取了药给她擦上,凉飕飕的感觉稍微缓和了她的疼痛。

      香珠又向他展示着自己的脚心,“林叔叔,我的脚脏了……”

      嫩生生的脚底透着我见犹怜的粉色,林长云的呼吸沉了沉,用湿帕子轻轻擦净,偶尔指尖会陷进她的趾缝中,他的眼神就会更加幽深。

      “为什么不穿鞋?”

      她的脚趾突然蜷缩起来,躲避着他的擦拭,“痒……”

      男人却不允许她逃,重重地按着她的小脚,“问你呢,为什么。”

      香珠咬唇承受他的粗暴,很委屈,“早晨起来看不到你,急得忘了穿,你那么凶干什么,捏得我好疼。”

      林长云没有撒手,反而更加认真地擦起她的脚趾头。

      真漂亮。

      每一根脚趾都像是被匠师仔仔细细抛光过的玉珠子,圆润晶莹,指甲也如手上的一般,有着婴儿皮肤般的嫩色。

      这样的小脚就该捧在手心里把玩赏看,而非踏在地上,迁徙流浪。

      “怪怪的。”她嘟囔。

      林长云一顿,抬起眸子看她。
      她小脸粉扑扑的,半垂着眼帘,眸中水光一片。

      林长云松了手,起身去洗帕子,洗完后却不再给她擦了,“自己弄。”

      香珠软趴趴地哼唧一声。
      自己擦就自己擦,看你能忍到几时。

      她和刘寡妇的目光对上,淡定地移开。
      刘寡妇就没那么自然了,红着脸走了。

      这时候小奶狗才开始作妖。

      “她是谁?”小手摔下帕子,怒气发问。
      “买肉的。”

      “才不是!”她踩着他的鞋站起来,怕自己站不稳还搂住男人的腰,“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林长云冷然,“胡说八道。”

      香珠不说话了,一整天也不说话。
      林长云还是做自己的事情,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明明之前家里就他一个人,他过得也挺好的,现在反倒不习惯了。

      晚上,小狗不闹也不玩,不论他怎么逗她。

      初次拥有女人的林长云毫无头绪,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她开心,他想,或许他明天应该带她去镇上一趟,给她买点喜欢的东西。

      可小狗一反常态,甚至都不愿意睡在他的身上,规规矩矩地贴着墙,背对着他睡着了。

      林长云长叹一声,把沉睡的小狗抱到身上,掀开面甲亲吻。

      小狗动了动。
      怎么醒了!

      林长云猛然僵住,迅速把面甲落下,遮住他泛红的脸,佯装睡着。

      小狗却只是梦呓一句:“扎……”

      原来是嫌他的胡子。

      林长云摸摸自己潦草的下巴,起身,走向偏房。
      他拿起杀猪刀,一点点刮落自己的胡子。

      铜镜中映出一张脸,轮廓分明,下颌光滑而紧绷,如同一把锋锐的阔刀。

      林长云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太久没有看过自己这张脸了,几乎快要忘记。

      刀被重新挂在墙上,金属与土墙碰撞,发出闷响,林长云推门出去,重新抱起自己的小狗。

      这次,无论他怎么亲,小狗都没有再动一下。

      *
      次日醒来,香珠也跟着起了,眼神愤愤。

      林长云无可奈何地摸摸她的脑袋,“乖一点。”
      香珠还是不高兴,躲开了他的手。

      林长云的手尴尬地停在原处,半晌才收回。
      还是睡着的时候乖。

      听说女人都喜欢胭脂水粉,他还没给她买过,不知道一会告诉她,他要带她出去玩,她会不会开心点?

      林长云卖猪肉时,香珠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他的身后。

      他身形高大,刚好足以遮住她的存在,村民们只是诧异今日林屠户怎么显得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向地上看,还剃了胡子,怪英俊的。

      谁也不知道他身后有只粘人的癞皮狗。

      刘寡妇挎着篮子来了,她的目光看向院子里,却发现林长云家换了个密不透风的大铁门。

      她知道这是在防她,失落道:“你剃胡子了啊……老样子,二两。”

      林长云并不因为昨天她冒犯了他就缺斤短两,还是给她最精瘦的里脊。

      癞皮狗站起来了,藏在他的背后,气鼓鼓地盯着刘寡妇。
      刘寡妇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敌意。

      林长云把她的小脑袋按了回去,“乖一点。”
      小狗又委屈了,“我就是看看,又没动手……”

      林长云啧了一声,“你还想动手?”
      小狗哼唧,“我胖,打人疼。”

      林长云忍笑,冷厉的五官柔和了许多,“那你知不知道,胖子挨打才是最疼的?”

      刘寡妇简直没眼看,这两人竟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林屠户,赶紧包起来给我吧。”

      “我来!”香珠挤开林长云,笑盈盈地包起肉,交给了刘寡妇。

      刘寡妇伸出手去接,冷不防被狗崽子抓住了腕子,那狗崽子还在洋洋得意地对她笑。
      她沉下脸,“你干什么!”

      香珠刚想怼回去,后领就被男人捉住,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脚远离地面,望向男人,又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林叔叔……疼呢……”

      林长云抿唇,对刘寡妇道:“你先走吧。”
      他单手拎着小狗崽子进了院子。

      香珠呜呜哭了起来,“林长云,你不疼我了!”

      林长云放下了她,面色铁青,“你抓人家干什么?”
      香珠登时闭上了嘴,她理亏。

      “拿出来!”他厉声道。
      香珠缩了缩肩膀,眼神游离不定,不敢正眼看他,“拿、拿什么……”

      “纸条!”林长云目色阴沉,“别在我眼前玩小把戏,拿出来!”
      “我没有。”香珠耷拉着脑袋,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他曾是率领千军万马踏平一方的武将,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何况一只小小的狗崽子。

      “香珠,”他步步逼近她,“别让我生气,拿出来,你要塞给她的东西。”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暴怒,心寒凉到了极点。
      他自诩对她上心,什么都顺着她,变着法讨她高兴。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一个奸细在他身边。

      恰好他中了药之后她就出现,千方百计想要留在他身边,翻他的柜子、借口沐浴探他的偏房,她不怕血,会凫水却因溺水而向他求救,这世间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香珠被他的神情吓得瑟瑟发抖,她想起了初遇那日,他就是这样的神色,将冰冷的刀刃对准了她的脖子……

      她知道,那时候他想杀了她。

      她背过手,靠在了墙上,壁缝中的牵牛花轻轻蹭着她的手,就像往日林长云对她的纵容,她仗着林长云宠她,握起拳头,“我不给你看!”

      林长云冷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抬起,制住了她。
      他的呼吸带着寒气喷在她脸上,“由不得你。”

      他像在与情人低语,然而下一瞬,他就掰开了她的手指。

      一个小布条掉在了地上,绿纱的。
      林长云的身形晃了晃。

      早就料到了,但真相浮出水面时,他还是心痛了。
      那是他给她买的裙子,她竟是毫不爱惜地撕下,用来报信。

      她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林长云松开她,眼里的光彻底灭了。
      “香珠,你真让我失望。”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野马暴走了,十分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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