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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她哭 ...

  •   林长云不明白,总共三次,方式各不相同,为什么香珠每次都哭?
      他最见不得她哭,即便知道有时候她的眼泪是用来对付他的,可他依旧想疼他的小骗子。

      他就是不懂,才买了这本书屋老板夸下海口的书,但效果似乎并不好,香珠哭得比之前更可怜了。
      他的神情很是困惑,默默把这本无用之书压在了菜板下面。

      香珠在一炷香后醒来,出现了短暂的记忆空白,她还以为林长云仍在镇上,而她是辛苦劳作的喂猪人。

      她趿上鞋子,悠闲地走到院子里,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后,那些羞人的片段瞬间涌进了脑子里,她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好像炸开了。

      林长云坐在小板凳上,烧着柴火,他的侧颜锋利、清晰,鼻子高挺,嘴唇却是柔软的,刚刚给过她快乐;他的身形太高太大,以至于让人产生厨房太小的错觉,窄小的空间几乎要容纳不下他的一双长腿。

      他是沉默之人,冷漠得令人不敢靠近,但又向香珠张开了双臂,邀请她进入他的世界。

      香珠脚步轻轻地走过去,嗅到他一身的烟火气。

      林长云耳力超群,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不需要扭头也知道她靠在了门框上。
      他对她摆了摆手,“香珠,出去吧,这里灰大。”

      香珠低头一看,的确有被火星烧得散碎的木灰飘出,在阳光下飞扬起舞,又轻轻落下。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

      如愿留了下来,却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办了。
      虽然一切都在照着计划顺利进行。

      “是不是还要一会饭才能好?”
      林长云点头。

      “那我去找刘寡妇玩会。”
      林长云终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喊住了她:“别去了。”

      “啊……”香珠纳闷,“不是一会才好吗?我跑得很快的,吃饭前肯定能赶回来,我有事儿要问她!很重要的事情!”

      林长云放下挽起的袖子,遮住结实的小臂,声音冷然,“你可以问我。”
      香珠用门框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不好意思了,“我想问问她,咱们刚才干了啥。”

      林长云意味不明地凝望着她,半晌才道:“过来,让我抱抱。”
      她羞答答地蹭了过去。

      人刚到他的身边,他就单手抱起了小胖子,像是在抱一个奶娃娃般轻松。
      香珠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偷笑。

      在她的笑眼看不到的地方,林长云面色凝重,不见丝毫喜悦之色,另一只手还在翻炒猪肉。
      “男人对心爱的女人会做的事情,不用去问她了。”

      “嗯!”香珠甜笑,眼下的两团肉肉挤得高高的,“林长云,小心眼……”
      不过是去见见刘寡妇,人家可是个女人,他竟也会吃醋。

      心爱的女人啊……
      能从林长云的嘴里听到这种话,真不容易。

      她像是被他喂了一颗糖果般,心里甜滋滋的。
      她用脚踢他的肚子,“林长云,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做饭都要抱着我呢!”

      林长云动作没停,“我两岁的时候,我娘就这样抱着我做饭。”
      香珠竖起了耳朵,这还是林长云第一次跟她说父母的事情。

      她以为林长云会再讲讲他的家人,没成想林长云语气淡淡道:“因我幼年太皮,一眼看不到都要出去作妖,我娘就干脆抱着我做饭干活,省得我玩一身泥回来。”

      他熄了火,盯着香珠的眼睛,“懂了吗?”
      香珠无辜地晃了晃脚,“听懂了,林叔叔抱我不是因为喜欢我,是因为我爱闯祸。”

      她哼了一声,“你的嘴比石头都硬,一句甜蜜话也不会说。”

      林长云把她放了下来,盛出饭菜,端到了屋子里。
      他听到香珠蹦蹦跳跳的欢快脚步声,目光更加沉郁。

      香珠有小半个月没吃过他做的饭,像只小饿狗般风卷残云,林长云望着她的脸,静静出神。
      她吃饱了,拍拍鼓起的小肚子,“看看,像不像有了?”

      林长云的大掌覆上她的脸颊,表情有些迟疑,“香珠,你要为我生孩子吗?”
      香珠歪头躺在了他的手心中,眼睛笑眯眯道:“那要看你的嘴还硬不硬呀。”

      林长云收回目光,手心也撤离了她的脸。
      香珠收拾起碗筷,吐舌道:“小气鬼,一句好听的都不给说。”

      他碗里白饭几乎一点没少,满满一碗,她拧眉,“你怎么不吃饭?”
      林长云的手放在双膝上,腰背笔直,如松柏般坚毅孤傲,没有回答。

      香珠坐下,很是迷惑,“我惹你生气了?”
      她今天乖得要命呢!

      林长云的眼神落在炕上,上面还落着香珠的绿色发带,盈透的丝纱安静地证明着他们方才爱得如何如火如荼。

      “香珠……”林长云突然开口,他疲惫地看着她满是疑问的脸,嗓子一阵干哑,“刘寡妇……走了。”

      香珠缓缓地眨了下眼,点了点头,“这样啊……”
      倒也正常。

      她端起碗碟,“我去洗碗。”
      林长云按住她的手,香珠更懵了,“怎么了呀?她走了就走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长云的手用力捉住了她,仿佛稍一松手,她就会跑开。

      香珠皱眉,“林长云,她走了,你好像很难过?”
      林长云摇头,“她去世了。”

      “啊?”香珠猛地喊了一声,蹦了起来,“村口的丧事是她的?”
      难怪她看那两个老人有点眼熟,原来是刘寡妇的公婆。

      香珠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她很快地收敛起自己过激的反应,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那、那就去看看吧。”

      “你和她并不熟。”林长云肯定地说。

      香珠的声音大了些,在屋内走来走去,“怎么不熟!她是我在这里最熟悉的人了!她送过我香油和西瓜,我都没给她什么,她还、她还给我叫过驴车……”

      她忽然顿住,那个叫刘莺莺的姐姐的样子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她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买的肉从不肯自己吃,都给了年迈的公婆。
      她嫁过来丈夫就病死了,是完璧之身,本可以改嫁的,但她怀着愧疚之心,留在了那个家。

      香珠依稀记得,刘莺莺原本也是胖胖的……
      所以在第一眼看到刘莺莺时,她根本就没认出来。

      她们不能瘦,不能让自己瘦,因为不被允许。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沾了些温热的水痕。
      她怔怔地看向林长云,“林叔叔,我哭了,我好像有点难受。”

      林长云沉默地注视着她,没有拥抱她,也没有安慰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探究她脸上表情有几分真假。

      香珠苍白着脸,定定地瞅了他一会,抬脚跑了出去。

      她跑得飞快,远超于常人,秋风热热的,吹在她的脸上,她觉得以往很快就能到达的地方,这次却变得很远很远。

      她在村口站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林长云就跟在她的后面,几步之遥。
      她拨开重重人群,那些人已经在吃白宴了,刘寡妇早就下葬了。

      香珠的心绞痛起来,刘莺莺死得竟是这样无声无息,就连她供养了几年的公婆脸上也没什么悲哀之色。

      刘莺莺才多大?十九还是二十?

      桌上摆着各色菜式,有鱼有虾,还有烧肘子,这些都是刘莺莺生前不舍得吃的东西啊……可看看这些人,吃得满嘴流油!

      她擦了擦眼泪,毅然决然地跑向另一个地方。

      林长云眼睛一痛,拉住了她,意外发现她的皮肤有些寒凉,“你去后山干什么?”
      香珠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烧纸!”

      就那一眼,让林长云遍体生寒。

      后山埋葬着已故的村民,香珠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刘寡妇的小坟包,她冷冷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的墓牌,捡起地上没烧的纸钱,一张张地捡,一次次弯身,仿佛不知疲倦。

      这里没有火,她只能徒手刨开一个小土坑,将纸钱通通埋进去。
      林长云的粗衣被风鼓动着,他不发一言,心痛地看着香珠。

      香珠捧起散土,一捧捧黄土慢慢覆盖了白色的纸钱,却释放了被禁锢的灵魂。
      “刘莺莺,你安心去吧,以后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快快乐乐的。”

      最后一捧黄土也被盖上,香珠红着眼看向林长云,“我和林长云在一起了,他说我是他心爱的女人,我们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

      她忽然大声哭了出来,“林叔叔,你快来抱抱我呀!”
      林长云半晌没有动一下。

      他比荒凉的后山更沉寂,纵使他曾经率领千军万马,能一眼窥透对方的战术,也无法看穿眼前娇小的香珠。

      香珠沉着小脸自己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她的皮肤又白又嫩,眸子晶亮得像是一只单纯的小动物,现在里面水光浮动,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林长云却知道,她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的右脚从裙摆之下冒出,光溜溜的,“林叔叔,我的绣鞋丢了,你瞧……”

      林长云的喉结动了动,从衣襟中掏出她跑丢的绣鞋,高大如山的身子蹲下,为她穿上。
      他万般珍惜地捧着那只小脚,因上面被磨出的血泡而懊恼。

      香珠却脱了鞋子趴在他的背上,双手像解不开的藤蔓般缠上了他。
      光溜溜的小脚晃来晃去,最后还是放在了他的掌心。

      “林叔叔,背我吧,我太难过了,走不动了。”

      她坦然地说出自己与刘寡妇交好,坦然地表现出自己对刘寡妇的惋惜,但她不会说出自己和刘寡妇来自何方。

      南朝。
      但不是普通的南朝人。

      她们是南朝军机处培养的一群细作,从娃娃起就被养成北朝权贵喜好的模样。
      那年林长云刚刚踏平她的家乡,她六岁,在路边乞讨,因为眼睛足够漂亮,被一个馒头哄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香珠哭,那不是书的错,请不要拿书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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