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荆棘鸟与蔷薇丛》中子星的七封回信

9、Episode 8

　　第二天醒来时就只赶得上午饭了，猫头鹰在午饭时给罗斯丢了一份预言家日报。昨天的约克郡之战占据了整个版面，配图是吸血鬼袭击之下的麻瓜小镇，旷野之上只余下满地断壁残垣，渡鸦在暮色里啄食着一个女孩的尸体。她穿着格子连衣裙，俯卧在废墟上，及肩的鬈发一半浸在血中，眼球已经不见了，眼眶黑洞洞的，空茫望着暮霭沉沉的远山深处。
　　罗斯一下就没了胃口。前半夜的激战和后半夜的宿醉让她有些恶心，她没有再吃东西，翻起了预言家日报。食死徒有目的地策划了这次袭击，为了把傲罗和凤凰社引出来一网打尽。邓布利多始终没有露面，他必须要留守霍格沃茨，这里还有上千名未成年的巫师，他们是英国魔法世界未来的希望。那一战傲罗和凤凰社一共损失了七位勇士，还有三人失踪，这样的时局下失踪即意味着死亡。她读着遇难者名单，忽然愣住了。
　　玛琳·麦金农。
　　她比罗斯高一届，火热迷人的金发女郎，毕业后即被傲罗录取。罗斯与她没有太多交集，可是她在校期间过于光芒万丈，没有人会不注意到她。罗斯觉得很难过，她是格兰芬多的学姐，罗斯在吃饭休息时总会看到她——她身后常常跟着几个一脸痴迷的男同学——身边的人就这样陨落了，猝不及防，她甚至不相信玛琳真的已经过世了，她觉得她此刻应该在傲罗的庆功宴上热舞。
　　罗斯读完了那篇报道。她没有再吃东西，折起报纸走回了格兰芬多塔楼。
　　低年级的学生在午睡，公共休息室里只有几个下午不用上课的六七年级学生。小天狼星坐在窗下的毯子上看书，身旁的碟子里摆着一只淡蓝的瓷杯，杯子里看起来是冰咖啡，外壁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哈气。
　　小天狼星和玛琳交往过。
　　罗斯胃里打了结，她手里攥着报纸，指节有些发白。
　　他似乎并不知情，仍旧很安静地坐在那，面色沉静如水。黑发在日光照耀下显出了很深的栗子壳的颜色，皮肤是极淡的小麦壳的颜色，深邃的五官勾出一个极好看的侧影，罗斯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女生在偷偷看向他。她低着头从她们面前走了过去。
　　“小天狼星……”她小声地唤了他一声，有些局促不安，右脚的脚尖在地上转着。她有些后悔走了过来。她该怎么跟他说？告诉他他的某一任情人已经死了？她应该告诉詹姆，让詹姆告诉他的。她懊悔地低下头，小天狼星那双灰蓝的眼睛已经望向了她。
　　“嗯……你还好吗？”她的目光落到了他的书上，那是一本黑魔法防御术图鉴，里面的小人挥舞着魔杖作出示范，活灵活现。
　　“什么？”小天狼星眯起了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看着她局促的模样，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嘴角带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你是来问我，在你很不近人情地拒绝我之后，我还好吗？”
　　罗斯看了他一眼，很羡慕他此刻还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她低头看着转动脚尖，手指绞在一起，声音低而沉重：“玛琳遇难了。”
　　“什么？”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了，然后看到她手里的报纸，一把抓了过来。
　　版面停留在报道最后一页，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名字。
　　“梅林啊……半个月之前我们还见过面！那时候她还……”
　　“她还活着。”罗斯替他说出了他因为惊愕而失去的言语。“漂亮迷人。”
　　半个月之前，他们开学的前一天，刚好阿不思和阿布福斯都在凤凰社总部，于是大伙提议拍一张合照。没想到那竟然成了最后一张照片。
　　小天狼星看上去有些颓丧，他把报纸丢开，抬头问罗斯：“喝一杯吗？”没等她回答，他就变出了一瓶火焰威士忌和两个高脚杯。罗斯坐到了他对面。
　　“敬凤凰社。”小天狼低落地举了杯。
　　“敬英雄。敬和平。”罗斯跟他碰了杯，两个人一起吞下了略带苦涩的奠酒。
　　杀死是玛琳的是贝拉特里克斯，那个几乎有些疯癫的女食死徒，有人听到她在杀死玛琳之后发出了那种很有辨识度的尖锐狂笑。雷古勒斯说贝拉在食死徒里的地位很高，大概不仅仅是因为布莱克和莱斯特兰奇的姓氏。她对于黑魔法和伏地魔那种狂热的热爱和崇拜让她把自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武器，一个强大而残忍的刽子手，不死不休。
　　丽塔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大新闻，她把之前挖到过的所有关于玛琳的风流韵事又找出来，添油加醋地重新编排了一遍。她说贝拉之所以不肯放过玛琳是因为小天狼星，她从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布莱克的姓氏。罗斯很罕见地一点也不想反驳，她已经开始相信贝拉那天晚上的目标其实是她，若不是小天狼星发扬绅士风度，都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从那所房子里出来。那个被修改了记忆的老人，一开始就是冲着她去的。
　　罗斯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小天狼星，他望着窗外，眼中露出惯常会有的那种倦倦的神态，这次又多了几分烦躁。她不知道小天狼星和玛琳为什么分开，这个时候也不该问。他要喝几杯，那就陪他喝几杯好了，毕竟他也算救过她的命。
　　小天狼星却在她的目光里回了头，她的眼中是一片清澈的碧绿色，让人想到宁静的森林和碧绿的湖泊，见而忘忧。
　　“别跟雷古勒斯走得太近，”他低低开了口，神情和话语带着有几分颓废，“我怀疑昨晚贝拉是冲你去的。”
　　“我相信。”面对这个现实罗斯显然也很沮丧。
　　“家里给他订的未婚妻是维丽特·莱斯特兰奇，后来他们分开了。我听说的原因是她在和麻瓜滥交，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会把枕边人杀死，雷古勒斯发现以后就再也不肯跟她好了。但贝拉还是很喜欢她，在莱斯特兰奇庄园里，她们好的就像亲姐妹。能想象得到，她们那么臭味相投。”小天狼星低下头晃了晃脑袋，黑色的鬈发也跟着晃荡起来，像狮子的鬃毛。“被她们两个盯上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罗斯低下了头，她以前从没觉得跟布莱克家的男孩子玩得好是这么可怕的事情。但其实就算没有战争，她也不可能跟雷古勒斯在一起的，布莱克家绝不会接受混血女巫。她叹了一口气，闷闷地说：“难怪没有人愿意跟他来往。”
　　“没有哪个脑袋正常的人会愿意跟食死徒来往。”小天狼星咬重了音节纠正说。对面的女孩抽了一下鼻子，肩膀微微耸动，她把身子蜷了起来靠在窗棂上，垂下了眼睫。浓密厚重的红色鬈发像毯子一样盖在身上，她把脸埋进了柔软的红发间，一动也不动。
　　她好像哭了，但是小天狼星没有听到声音。她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鼻子的时候通常都很安静，五年来刚开学的时候她常常到那个废弃的女盥洗室去，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小天狼星坐起来一点，把红头发的小女巫扒拉到自己怀里，双臂抱紧了她。他的胸宽而厚，只隔了层薄薄的白衬衫，滚烫的体温就像温暖的海水。他揉了揉她的后脑，绯红的鬈发在他指间流淌，像水滑的绸缎，他能感受到那些卷子在他指间分开又合上。
　　“我只是……”埋在小天狼星胸前的脑袋露出一声沉闷的抽噎，“只是忽然很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心脏不会很好过。”小天狼星轻轻拍着她，他显得很有耐心，灰蓝的眸子里很温柔，好像黄昏时分天边的一抹水光。
　　蜷曲的手指张开又合拢，攥紧了他的胸前的襟子。小天狼星被掐得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暴行。
　　“忘了他吧，罗斯。你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低头看着蜷在胸口的女孩，眸中带着无限爱意，眷恋着，带着怅然的失落和遗恨。火红的鬈发燃尽了少年的芳心，刀口舔蜜，他又何尝不是呢？明知道可能会给她带来祸患，却还是不舍得放开手。
　　他抬起手，轻轻拨弄着她颊畔的长发，轻轻在她耳畔说，“虽然我很想，但我不会再邀请你去霍格莫德了。至少这阵子不会了……”
　　少女闭着眼睛，她的睫毛是深棕色的，带着红调。小天狼星看到那对帘子似的羽睫上挂着泪珠，缓缓低下头，轻轻吻去了少女脸上的泪珠。
　　“忘记他吧，伊莱恩小姐。”
　　就像我，也会努力忘记你一样。

　　那之后小天狼星一直和罗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很刻意地不去逾越那条红线，这种反常的自制和乖觉让罗斯觉得很别扭，弄得好像她是什么瘟神一样。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原因。有人趁魁地奇训练时往她的衣柜里放了两只巴掌大的黑蜘蛛，打开衣柜时其中一只差点窜到她的胸口。就算她是巫师也会怕这种八条腿的节肢动物，蜘蛛真的很恶心。她怀疑是那天在休息室的那几个女生干的，格兰芬多的勇气如果用在干坏事上跟斯莱特林都不相上下。黑蜘蛛在罗斯的白衬衣上抖着毛茸茸的黑腿，衣服上留下细小尖锐的黑毛，她把蜘蛛清理掉之后，顺手把衬衣烧掉了。现在终于明白了到底谁才是瘟神，接近布莱克永远都没有好下场。
　　周末天气晴朗，苏格兰的秋天天阔云低，晴空湛蓝如洗。罗斯和安妮、克拉拉，还有两个赫奇帕奇和两个拉文克劳女孩子在霍格莫德采买了大量的甜点和饮品，在湖边的草坪铺好野餐布，开始享受美好的霍格莫德周末。
　　“我看了预言家日报。”安妮一边吃着肉馅饼一边对罗斯说，“那天参战的傲罗有七人殉职，三人失踪。还好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没事。我真不敢相信邓布利多竟然会派你们去参加这种行动，真是太危险了。”
　　红发女巫露出了一丝苦笑，但仍透着骄傲，“如果我们不参战，这个数字会更多。”安妮仍皱着眉，她又补充道，“只有黑魔法防御术得了O的七年级生才被允许参战，我们已经是成年巫师了，有能力对自己负责。”
　　“我可不敢想象这么可怕的事情。”安妮吞下最后一块馅饼，摇了摇头。“一年级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赫奇帕奇，现在我才知道，你是天生的格兰芬多。”
　　那是一句夸赞，罗斯笑了笑，“谢谢。”
　　“毕业以后，我和麦克想在对角巷开一家甜品店。克拉拉想做服装设计师，同时给麻瓜和巫师设计衣服。”安妮拾起一枚涂着巧克力的甜甜圈，她看着阳光下巧克力光滑的外壳，想象着毕业之后和男友一起经营一家甜品店，那样的日子一定像甜点一样美好。她一口咬了下去，巧克力酥脆又甜蜜。“苔丝说要去神秘事务司，拉文克劳总是喜欢解释一切人类解释不了的东西。”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看向罗斯，“你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我们都很佩服你，但是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只希望你平安幸福。”
　　罗斯笑了笑，绿眼睛里闪烁着清澈明朗。
　　“格兰芬多永远忠于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