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酒》和靖

3、大夏龙雀

　　青年人戳戳如花那气鼓鼓的包子脸顿时心情大好：“哈哈哈哈哈，年轻人还是太简单，你是大夏龙雀之主，怎么还这么好玩啊！”

　　青年人从脏兮兮的船舱底板中摸出了盏油灯，点燃后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端详这矮几上的大夏龙雀。

　　银白色的刀鞘上闪着一种妖异的光，俗话说十刀九妖，大夏龙雀成刀千年刀下亡魂无数，自然是妖刀中的翘楚，青年人一拿起大夏龙雀就听见了刀身翁动的微鸣。

　　“它在怕你。”如花掌刀数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也觉得惊疑：“大夏龙雀见到各大门派掌门武林泰斗都从不畏惧反而越战越疯，你是什么恶鬼阎罗不成？让它这么害怕？”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原本以为大夏龙雀已经失落了，没想到真在你手里......江湖上盛传你是大夏龙雀之主我都觉得也许是误传，没想到居然真的在你手里。”青年人小心摩挲着大夏龙雀刀身上的花纹：“你怎么得到大夏龙雀的？”

　　“我要是说这是祖传你信么？”如花眨巴着一双桃花眼，满脸的真诚。

　　青年人眼中划过一丝狐疑：“真的？”

　　“那当然啊！我祖父最爱藏刀，家中名刀无数，教我武功的人说练极乐宫的功夫怎么可以没有一把好刀，于是就带着我去祖父的刀库里选了把刀，我也是进了江湖才知道他叫大夏龙雀，还是把天下赫赫有名的刀。”

　　青年人扶额，这还真是一大家子奇葩，大夏龙雀这样的绝世名刀居然埋没了这么多年：“你祖父就没告诉你这把刀很重要么？”

　　“这个么......”如花只能实话实说，也许是知道自己丢人，那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祖父他老人家早没了，刀库里的刀怎么来的都是些什么这谁说的清楚？我就是选了把最好看的么......你看这颜色!这纹路！难道不好看么？”

　　“.........行吧......大夏龙雀是长刀，刀身银白纤长算是苗刀中的一支，的确好看。”

　　“对吧！”如花的眼睛闪啊闪：“整个刀库里都是黑不溜秋的刀，就它银白如雪，多好看啊！所以我叫它......”

　　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原来叫它什么？”

　　“大白白呀！它现在也叫大白白啊......多好听多贴切啊！”

　　青年人几乎在一瞬间感到指尖似乎传来大夏龙雀的一声悲鸣，顿时无语凝噎：“不得不说，你家人在起名字这件事上也许还真是得天独厚......”

　　他对大夏龙雀致以无限的同情，怎么能叫这么个名字呢......

　　“你在夸我吗？”

　　“嗯，我夸你呢！”

　　“你看咱们聊了这么久了也算是投缘，你叫什么啊？”如花还真挺高兴蹭蹭青年人：“咱们怎么也能算是半个朋友了吧，哪能连名字都不知道呢。”

　　“我？我就是这洞庭湖上一个打渔的，把你送到迷津渡之后你我便各行各路就是，名字这种东西不过是个称呼，你用本名行走江湖，难道天下人就都要随你一起？真是小孩子脾气......”

　　“那你可就不厚道了啊，我都告诉你我是谁叫什么从哪里来了，这世上的人总该有个来处吧？”

　　“我是西北人，三年前从西北一路南行，见洞庭烟波风景正好，于是就在这湖上打渔，我叫顾从心。”

　　可是世上哪有什么顾从心呢？他叫顾念，关山一念的念......不过对这个奶娃娃说些什么呢？
　　萍水相逢罢了，只是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还能见到大夏龙雀，一时间忍不住便与这个小公子玩玩，很多年前他也是这般以大夏龙雀名扬天下，可如今人事几非，还有多少人记得他呢？就连大夏龙雀都已经是别人的佩刀了。

　　如花琢磨了一会儿便脱口而出：“啊？从心？那不就是个怂？听说在一百年前大夏龙雀的主人是关山侯顾念，你该不会是顾念的孙子吧？你要夺刀？”

　　顾念就觉得这个手怎么就控制不住了，在如花的小脸上捏了一把：“胡说八道！顾念被万箭穿心而死，他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岁还未娶妻生子，哪来的孙子？！再说了我夺刀干什么？我又不是跑江湖的！”

　　“啊？”如花捧着脸：“我爷爷说他是个好人来着，原来死得这么惨啊？可惜了的。”

　　顾念一听这话就觉得这心口怎么就堵着一口气出不来呢：“你爷爷不是早死了么？”

　　“可是他留的有手书哇！小时候哥哥姐姐给我当故事讲的。他们说爷爷可崇拜关山侯顾念了还说......”

　　“算了！”顾念没什么兴趣听别人对自己有多崇拜，鸡皮疙瘩掉一地，于是打断道：“关山侯顾念是本朝罪人，你是建安人士你不知道么？顾氏全族十恶不赦满门抄斩，你最好还是不要提什么你爷爷崇拜顾念这样的话了，你全族人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如花歪着头：“是么？原来没有人提起过这个人呀！”

　　顾念没好气地又在他那张白白的包子脸上又拧了一把：“而且那不叫怂！你年纪太小了以后你就知道人生在世能万事从心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原来是万事从心的意思。”如花颇为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叫你顾兄？”

　　“爱叫什么叫什么吧！”顾念放下大夏龙雀，在船头撑着船桨，长长的竹竿的一推渔船便推开波纹颤颤悠悠地往洞庭湖深处去了：“我送你去迷津渡口，至于怎么进岳阳城那就是你的事了。”

　　顾念微微侧着身子，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如花的动作：“等到了迷津渡我就给你解药。”

　　“为什么现在不给我？”

　　“如果现在给你，你把我船掀了怎么办？我一打渔的家底子可经不起你造！”顾念一边划着船一边轻嗤一声：“放心吧，我对你没有什么兴趣，你们江湖上的事情也挨不着我一个打渔的，如今你我二人萍水相逢就算是有缘了，我祝花爷前程似锦。”

　　如花看着顾念那充满戒备的姿势心下却在想此人折腾这么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为了看看大夏龙雀？如花莫名觉得这个人方才看大夏龙雀的神情似乎有些怀念和不舍。
　　可是最终此人却没有半点夺刀的意思，似乎就只是见了见老朋友，见一见说说话，道一声经年辛苦，旁的东西便再也没有了。

　　如花在船舱里老神在在万事不急，跟在后边的影卫急得都快要吐血了，几次都想冲上来救人，可是又没接到如花的指令。一个个只能眼睛都不错一下地盯着船舱，一边脑海中想着小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断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得被千刀万剐!

　　一个个提醒吊胆的，顾念目力极好，看着那几个影卫年纪都不大现在脸上的表情一个个都好看得很忍不住扑哧一笑。

　　不过转念又想，什么样人家能用得起影卫呢？而且一个个脑子灵光内力不低，怕是连江湖几大门派的少掌门都没有这样的排场吧？

　　“你笑什么？”

　　“笑你带来的那些小朋友有意思。”顾念实话实说：“他们的船就在后面，我现在给你解毒，你自己和他们去迷津渡怎么样？”

　　如花听出了顾念话里话外的嫌弃那股骄纵放肆的少爷脾气就起来了:“你知道他们在后边你还欺负我给我下毒？”

　　顾念一愣，旋即回答：“因为你们这么多人捆起来都不够我一个人打的啊......”

　　所以欺负了那便欺负了吧，反正大人总是欺负小孩子的.....

　　如花顿时更生气了，但是事实上他们这群人捆起来也许还真是打不过这个顾从心。

　　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如花连这个人的气息都察觉不到，此人内力必定远高于他，可是如花就是越想越生气，他十七岁出来闯江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被人下了毒，点了穴，还被人黑吃黑了！

　　传回去他这脸也真不用要了，几年没丢的人这次全丢了，好气哦！

　　“我就不去，就等着你给我当一回船夫送我呢！不然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还真不知道谁家养出你这样脾气的小少爷，半点不饶人。”顾念撑着浆他对孩子还是有些耐心的：“要是我以前的脾气你这样的小朋友早就被我打屁股了。”

　　“呵呵。”如花偏过脸哼了一声，不想理人了。

　　顾念无奈只好撑着浆徐徐地往迷津渡去，迷津渡在另一个方向，这船不大，要赶到迷津渡怎么也得半夜了，不过晚上的迷津渡更热闹些。影卫们的船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顾念却不在意。

　　似乎是到了一片藕花深处，如花嗅着夜风中挟这的莲花香气于是睁开眼趴在小窗边：“哇！好多莲花啊！不知道有没有莲蓬！”

　　顾念看他醒了于是比放在船头的几朵新鲜欲滴的莲蓬扔了过去：“刚采的。”

　　如花剥开一个莲子问：“这莲蓬像是有主的，你给人钱没？”

　　“花爷还真真是从不占人便宜。”

　　“那可不！”如花厚颜无耻道：“每一次我去那些门派里折腾，我是抢了东西，可是这钱我都是加倍给的！”

　　顾念想起他的人抬了一万两黄金去君子堂的壮举，孔雀翎对不得其法的人确实没什用，有价无市的东西，一万两黄金绝对没让君子堂吃亏，就连那些打斗中损坏的桌椅板凳房屋楼舍都够赔了。

　　只是那颜面上的事情......难怪才几年时间如花就能让江湖人提起他就恨得牙根痒痒，这人的脑子根本装不下半点人情世故。

　　一阵夜风袭来，顾念却在一瞬间起身警戒，如花也放下了手中的莲蓬，拿起了搁置在一边的大夏龙雀。

　　原因无他，因为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极其浓烈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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