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五 風邪のアキ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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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眼睛时，进藤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头顶是陌生的天花版，四周是传统和室的装修，一翻身，淡黄的榻榻米就出现在眼前。很明显，这里不是他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可偏偏，他现在就睡在这样的房间里。
“唔……”揉了揉睡得有些晕的头，进藤光坐起身，在打量环境的同时整理混乱的思维。
阳光从一边的纸障子中透入，在榻榻米上划下大大的方格，那场雨……结束了吧。
“哎……”
进藤光望着那层亮得透明的封纸，突然叹了口气。他会睡在这个房间里的缘由，也随着头脑的清醒而回到了记忆之中。
昨天，又失态了。
“佐为，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进藤光没有动作，向着无人的地方轻声说道。三年来，每到下雨的天他都会被烦燥和忧愁支配，心情格外压抑，通常他都会选择睡觉来抵抗，偶尔也会像昨天那样，跑出去淋雨，以冲去伤愁。
可是昨天，他却不是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没关系，光。”长长地吁了口气，佐为从隐匿的地方飘出，正座在进藤光身边，”你没事了就好。”
“嗯，我没事。”
伸手摸了摸脸，进藤光喃喃地回答。经过一夜，那上面的泪痕早已消失，甚至找不到存在过的一丝证据。所以，他可以欺骗自己，他从来没有那么脆弱地哭过吗？
三年来压在心底的恐惧和悲痛，居然那么轻易地被一个拥抱引了出来，进藤光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闭上眼，进藤光深吸一口气，然后”啊——”地伸了个大懒腰。
“光？！”进藤光突然的动作，把佐为吓了一跳。
“真奇怪，哭了一场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看到佐为不知所措的样子，进藤光露出了一贯的灿烂笑容，”佐为，愣着干嘛啊？”
“呃……那个……”
“笨蛋。”进藤光笑着调侃了一句，站起身来拉开纸障子窗，”哇，今天的天气真好，连空气都格外新鲜。”
“下完雨不都这样。”佐为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身体却不听话地飘到窗前。
暖暖的阳光，微微的轻风，蓝天伴着白云，树叶滴着水珠，虽然没有五感，可佐为还是能体会雨后天晴的愉悦。
“佐为，你不要告诉我，鬼也喜欢晒太阳啊？”并没有听到佐为的嘟囔，进藤光打趣地向一脸陶醉的青年说道。
“走吧。”
“诶？去，去哪儿？”
“当然是离开啊。”进藤光理所当然地答道。
“光，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礼貌吧？
“不然怎样，留在这里等人回来审？”进藤光白了他一眼。不礼貌是不礼貌，但他可不是能以客人身份呆在这儿的人。回想起昨天的事，进藤光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会这么巧，让”他”撞见自己的失控呢。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竟然还抱着”他”不放，然后跟着回家？虽然有热水澡有床铺睡是很舒服，可是这么做，自己的立场要放在哪里啊。
不，应该说，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快快离开。
“哎……”说的也是。佐为一边叹息，一边抹去因过好的修养而带来的罪恶感，跟着进藤光走出房间。
安静，是进藤光走出房间后的第一个感觉。
或许是白日，诺大的房子没有一点儿人声。园子中竹水钟发出的规律声响，在空旷的房中回荡，更显得宁静无声。
这就是塔矢亮的家啊……
进藤光轻手轻脚地走在外廊上，突然兴起了参观的念头。
看样子塔矢亮已经出门了，反正也没人在，不如参观，不，侦察一下周围的情况。找到一个非常好的理由，进藤光满意地点点头，抬脚转入了屋内。
这是很传统的一间和式屋邸，没有过多的繁杂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必要摆设，整整齐齐的各式器具，就让人明显感受到主人淡漠执着的性格。
进藤光不发出声音地走在廊中，从间或打开的纸门窥视里面的设计和装饰。
“佐为，你说这些青瓷花碗是不是真的古董？”
“我又不是鉴定师，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平安时代的人嘛，这都不知道，真没用。”
“我只关心那边放的棋盘是什么时候的制品。”
佐为籍着自己是灵魂的优势，四面打量自己感兴趣的物品，让进藤光妒嫉得想和他交换身体。只是这间房子不管从什么地方看，都是围棋、围棋，那边挂着的书法是棋的谏语，这边堆放着的书是各色棋谱和定石，甚至连桌面上摆放的杯子也有好几个是印着棋院纪念的标记。
回想起来，昨晚自己用的杯子，好像也是那之中的一个。
（真是的，除了围棋就没有其它东西了吗？）进藤光看着无比兴奋的佐为，再一次感叹这家的主人就是一个围棋痴。
“算了，回去吧。”绕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进藤光有些失望地准备离开。
“诶——就这么走了？”
“又没什么好看的，万一有人回来就麻烦了。”
“可是，我还想再看一会儿，那些棋谱，很多都是没见过的……”
“棋谱？要是让你看了到明天也走不了。”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一边扭转头说服佐为一边走着，进藤光一个不留神，正撞上前面的一个什么东西，随着”砰”地一声，”哎哟……疼。”
“光，没事吧？你怎么自己跑去撞门啊？”
进藤光回过头，才发现和他相碰的是一扇关闭着的纸门的木框。回顾一下四周，这应该是处在屋子另一角的房间，如果不是因为和佐为说话而忘了看路的话，他是不会错过通向门口的走廊而走近这边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进藤光鼓着脸爬起来，瞪了有点儿幸灾乐祸的佐为一眼，（幸好现在没人。）
不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似乎已经把自己完全当作了侵入者，进藤光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来后，抬脚准备离开。
“咳……”
还没走出第一步，进藤光就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咳嗽。
咯噔，进藤光心脏猛跳了一下，已经抬起的脚忘了放下，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停顿了动作，就像是被人忽然施了时间停止的魔法一般。
“咳咳。”
又是两声咳嗽。这次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儿，进藤光很轻易地就听出了来源正是身后的那扇纸门内。
（糟了。）那个房间里竟然有人！
进藤光的思想刚意识到这一点，历经锻炼的身体就自动做出反应。脚轻轻一蹬地面，进藤光无声地窜到几米外一张茶几后，摒住呼吸等待。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数分钟过去，却依然听不到周围有什么动静，进藤光悄悄转过身，从茶几后探出头来察看情况。
空空的屋子，一如刚才地寂静，由于离园子有一定的距离，连竹水钟的声音都几不可闻。而那扇与他冲撞了的纸门，则没有一丝打开过或准备打开的迹象。
（呼——）进藤光无声地松了口气，看来那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正好，就趁这个机会赶紧溜走。
进藤光专心地听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转出茶几，向着来的方向径直走去。
佐为也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不再任性地出声要求留下。
可是，还没走出两步，进藤光又再次停了下来。
“光？”
“……”
“不是要走吗？”
“……”
进藤光回头，望着身后的纸门，忽然犹豫了。明知自己不应该继续逗留，但潜意识中似乎有一种什么力量阻止他的离开，却又无法说出那究竟是什么。
“光！”看到进藤光犹豫不决的样子，佐为有点儿急了，”快点儿！”
“嗯。”
进藤光答应着，脚也开始迈起时，身后就传来了让他心中天平倾斜的决定性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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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进藤光看着躺在眼前的人，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他怎么就作出了留在这里的决定。明明那个时候，他是想着要离开，也已经付诸于行动了，可现在，为什么他还会坐在这里，不停地叹气呢。
为什么，他现在会坐在『他』的面前？
——塔矢亮的面前？
“光，那孩子好像很辛苦，要不要叫医生啊？”正出神地懊恼着，进藤光突然听到佐为的声音。回过神来，只见佐为一脸担忧地看了看他后转向着床上的人，也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墨绿的发丝稍稍有些凌乱，齐眉的刘海被厚厚的毛巾压着，散散地露出末梢。平躺在床上的少年紧闭着双眼，白皙的双颊随着粗重的呼吸泛起异常的红晕，失去血色的唇间不时漏出带着痛苦的咳嗽。
进藤光伸手拉开覆在塔矢亮额上的毛巾，用另一只手探了探温度，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滚烫的手感，至少有39度，就连原本浸了冰水的毛巾，也被那过高的体温传染，变得温热。
看来，单单靠物理的办法，是退不去那热度了。
进藤光将毛巾浸到水中，换上另一条已经洗去温度的毛巾。然后望着因突然的冰凉而皱眉的少年，怔怔地叹口气，转身走出客厅。
在电话中向医生详细交代了地址和症状后，进藤光挂下电话，又发起呆来。
塔矢亮。没想到，和他的再次面对面，竟会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进藤光已经下了离开的决心，可当他听到身后伴随着倒地的声音而起的剧烈咳嗽后，竟鬼使神差地转头冲进了这个房间。
收回按在听筒上的手，移动胸口的位置，进藤光又回想起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少年不住咳嗽那一刻心脏几乎停滞的感觉。连拖带拉地把塔矢亮抱上床，盖上厚厚地被子，根据小时候的经验张罗着物理退烧用的冰水和毛巾，进藤光一阵忙活后，才注意到塔矢亮还穿着前一天的西装。
进藤光愣了愣，忽然意识到，塔矢亮这骇人的高热是从哪里来的。
自己是淋雨淋习惯了，而且长期的锻炼也让他的身体比平常人更而疾病的侵袭，所以就算是像昨天那样，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可那个少年，一看就不是强壮的身体，在那样的大雨下把自己从棋院拉回来，还穿着湿透的衣服安排自己洗澡睡觉，不得重感冒才怪呢。
真不知道是该感谢他的多管闲事，还是该埋怨他的徒添麻烦。
“哎——”数不清是第几次叹气，进藤光心情复杂地走回房间，打算在医生到来前的有限时间里想想未来的对策。
可是，像是偏要和他作对般，当他踏入房间里，竟然发现床上已空无一人。
“塔矢？塔矢亮！？”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电话旁发了多久的呆，但总也不过几分钟，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不见人了呢。进藤光心一紧，（难道出什么事了？）失去的恐惧感再次升起，让他不由得连声叫唤。
“不要叫了。”
由于感冒带变得沙哑的声音从里间传出，进藤光猛地回头，只见对面角落的一扇门打开，更毕服装的少年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塔矢亮，你怎么不吭声就起来了？！”心里一松，一股被玩弄的怒气升起，进藤光忘记了自己之前躲避的初衷，冲着塔矢亮大声嚷道。
被进藤光的大嗓门震得头更疼了，塔矢亮皱了皱眉，不想和他纠缠，只是简单地答道，”九点有比赛。”。
“比赛？就算是比赛也……”没经过大脑地嚷到一半，进藤光突然顿了顿，”等一下，你是说你要去比赛？”
望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分针指在了离八点半还有五分钟的地方。
塔矢亮没有理会他，开始熟练地收拾东西。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在自己面前转了两圈，进藤光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他，”你这个样子还想去参加比赛？”
“请放手！”塔矢亮一惊，手本能地挣扎，可病中的他怎么能挣脱进藤光的手呢。
“不行，你知不知道自己还在发烧，快点回床休息。”只是接触手腕的皮肤就能感觉到异常的热度，进藤光强行把塔矢亮拉向床铺，”我帮你去请假，有什么比赛会重要过自己的身体？”
“快放开我！”塔矢亮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力气，竟生生停下了进藤光的脚步，他转回头看着进藤光，一字一句地低吼道，”那是本因坊循环赛，只要我还能动，就不会缺席！”
“！”进藤光愣住，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塔矢亮的脸色苍白，但那双碧绿的眸子发着锐利的光芒，让人忽视其它一切，沙哑的声音虽然带着疲惫，却有一种让人无法违逆的坚定。
塔矢亮挣开进藤光的控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快速做好出门的准备。
按照习惯，塔矢亮在手合时都会提早一刻钟至半小时到场，一是礼节，二也是为了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一般的手合如此，更何况是作为最古老的头衔赛——本因坊的循环赛，哪怕只是表示对对手的尊重，也该提前到场。可是今天，不知道是谁竟按停了他的闹钟，以现在的时间，能不迟到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完全忘记自己正在生病的事情，或者说虽然感到头痛嗓子疼，视线也不时花屏，但对围棋的执着让他忽略了这些，只剩下有限思考空间的脑袋中就只有一件事——本因坊循环赛。
收拾好行装，塔矢亮也不理会站在一边的进藤光，径直走向了大门。
“喂！”进藤光看着塔矢亮撞了两次墙角后，连忙过去扶住他，”你就这样子出门？早饭呢？”
“没时间了。”塔矢亮晃晃头，也不知道是回答进藤光的问题还是在自言自语。
“……”看到塔矢亮不时皱紧眉头的样子，进藤光很有冲动想把他拉回床上，可想起刚刚那个不容阻止的眼神，他又不自觉地屈服了，”我送你过去……”
实在不放心塔矢亮自己这么出门，既然阻止不了，也就只剩下陪同这一条路了。
在玄关找了纸笔匆匆写了张条子告诉医生他们已经出门，进藤光转过身，正想招呼塔矢亮时，却发现面前已空无一人。
“哎，等等我。”一手将条子贴在门上，进藤光关上门，追到了塔矢亮身边，”你不会想走着去棋院吧？找辆出租车啊，笨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章五 風邪のアキラ
